裴灼急迫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但他是心理医生不是临床医生,以别墅现在的条件只能做到这些。
所幸陈漾的呼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慢慢地稳定了下来,裴灼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肩颈下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发生什么事了?”尤枫刚才就听见走廊里慌乱的脚步声和裴灼大喊谢医生的的声音,疑惑地赶过来。
他走到门口就看见了床上昏睡的陈漾,顿时大惊失色:“美人!?”
“怎么回事?美人怎么晕了?”
尤枫赶紧跑过来,蹲在床边要握陈漾的手,裴灼一巴掌把他拍开:“别碰他。”
“嘶……”尤枫捂着手恼怒道:“是不是你欺负他了?”
裴灼浑身气压很低,眉宇间布满戾气,眸色加深,咬牙切齿地狠声道:“余曜。”
“那个孙子!”尤枫“蹭”地一下站起来,神情激愤:“我找他去!”
“等下。”裴灼喊住他,从心慌意乱中勉强抽出一丝理智问:“陈漾行李里面有没有氧气?”
尤枫一愣,想到那天帮陈漾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到的小罐罐,眼睛一亮,点头:“有,我去拿!”
裴灼“嗯”了声,他担心在山上剩的这点氧气不够用,所以问了一下,果然陈漾那儿有备用的。
早知道他就不该吸氧,死在山上都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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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是从最近的医院过来的,一番动静惊动了整个海边别墅的所有人。
从导演到普通工作人员全都懵了,也帮不上忙,眼睁睁地看着裴灼把昏迷的陈漾抱上救护车,谢医生也跟上去,就这么走了。
周围议论声四起,各种猜测都有,八卦的有,担心的人更多,因为陈漾平时对他们都很有礼貌,工作人员都挺喜欢陈漾。
导演让其他人都赶紧该干嘛干嘛,控制完场面后急忙抓住尤枫问:“发生什么事了?”
余曜为什么脸色难看地坐在沙发上,脸上还有个巴掌印儿?
尤枫对着沙发上的余曜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转了下手腕:“问他啊,您请的好嘉宾!他要对陈漾用强!”
“我没有!”余曜一说话脸就疼,尤枫扇他那一点半点情面都没讲,他伸手捂了下,据理力争道:“我就想问他几个问题。”
“放屁!你问问题能把人吓晕过去!?救护车都来了没看见吗?”
“我哪知道他有什么病,说两句话就晕?”余曜咬牙看了导演一眼:“反正我什么都没做。”
导演根本没空接他的眼色,他现在很慌,非常慌,因为投资方是陈漾的亲哥哥。
当初陈述让他谨慎选人,他答应了,但是余曜出手阔绰,他明明知道余曜人模狗样实则不是个好东西。
但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混进来一个也没什么,就收了钱。
然而现在陈漾因为余曜昏倒进医院了,那不管余曜有没有对陈漾动手动脚,陈述肯定都会发怒。
可这事儿能瞒吗?
不能。
否则后果更糟,导演浑身一个激灵,顶着满脑袋的冷汗给人打电话去了,点头哈腰地尽量把情况往轻了说。
别人都以为陈漾是心脏相关的疾病发作,但陈述却清楚知道陈漾的病情,如果不是跟人发生了肢体接触并且受到了强烈刺激,是不可能晕倒的。
他就不该送陈漾去恋综!
陈述又心疼又后悔自责,但更生气导演阳奉阴违,在电话里把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紧急会议直接作废,拎起外套就往外走。
一直到了车上陈述都还在警告导演:“我告诉你那个姓余的必须给我滚!让他给我弟弟道歉,跪着道!道完歉立刻就滚!”
“不,不对,漾漾肯定不想见到那个龟孙子,你让有多远就滚多远听到没有!?否则老子就撤资,让你一起卷铺盖滚蛋!”
导演被他骂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弱弱点头连连应是。
电话挂断,陈述怒火依旧,扔下手机扯开领带,气得直喘粗气,对前面道:“开车啊,半天不动,等我开呢?”
前面司机不太敢说话又不得不开口,小声说:“陈总,您还没告诉我医院地址……”
操。
陈述心急则乱,刚才光顾着骂人了,忘记问地址。
他又把手机捡起来给谢述尘打电话,陈漾出事,谢述尘肯定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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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体征都没有什么问题,现在等病人自己醒过来就可以了。”医生说。
裴灼站在床尾,望向躺在病床上嘴唇发白的陈漾,拧眉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他晕倒之前看起来很难受。”
裴灼想起来陈漾当时的表情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是这样的,现在我们对病人的过往病史还不了解,但根据经验来看应该是有创伤后应激反应。”
“他是受到刺激后才导致的昏迷,这个可能要去精神科咨询一下,我这边目前看起来除了这个,没有别的问题。”
医生顿了下,看到裴灼依旧不放心的表情,补充道:“家属不放心的话可以等病人醒过来后,再做一个全面详细的检查,我们也比较建议这样。”
“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裴灼送走医生,没一会儿谢述尘也打了温水回来,和毛巾一起递给裴灼:“给他擦擦脸和手臂,还有胸口。”
陈漾刚才有点发热,医生说温度不高,让他们物理降温就可以。
“我现在能碰他吗?”裴灼双手接过来,满眼红血丝地问。
谢述尘点头:“放心。”
刚才裴灼就是一路抱着陈漾上楼的,陈漾没意识的时候不会发病。
裴灼这才浸湿毛巾再拧干,先给陈漾擦脸。
裴大少爷活了二十多年还没在病床前照顾过谁,也不会照顾,神色专注认真,动作却有些笨拙。
擦完脸,他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解陈漾胸前的扣子,谢述尘见状便背过了身。
裴灼的手指有点抖,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迅速解开两颗。
锁骨和大片的胸膛裸/露在外,陈漾白皙的皮肤因为体温边高而微微有些泛红,薄薄的一层汗水覆盖在皮肤表面。
裴灼的视线转向陈漾的脸,看着他连昏睡都微微蹙起的眉心,半点儿旖旎的想法都没有,只有心疼。
陈漾这么好,为什么会生这种破病?老天是瞎眼了吗?
还有余曜,等陈漾好了,裴灼肯定不会放过那个混账东西。
他克制地压下满腹郁气,继续解陈漾剩下的扣子,手才刚一碰到,病房的门被猛地从外推开。
裴灼手一顿,扭头看去。
是陈述赶来了。
他进门就问:“我弟怎么样?”
还没等人回答,他就看到裴灼的手正搁在陈漾的胸口上,衣服扣子还解了几颗,露在外面的皮肤白晃晃直乍眼。
陈述登时就火了,一把扯过裴灼质问:“你他妈的,性.骚.扰?”
裴灼刚才从谢述尘那得知了陈述的身份,忍住原本要挥出去的拳头,眉峰紧锁,绷着下颚道:“不是,他发热了,要物理降温。”
“我来!”陈述听完解释这才撒开他,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不好意思,裴灼是吧?是你把漾漾送医院来的?”
裴灼没多说,只“嗯”了声,垂眸看向陈漾。
平时多在意形象的一个人,此刻却连被揪乱的衣服领子都没分出心来管。
“我知道了,今天多谢你了。”陈述冷静下来,沉声问:“具体是怎么回事?”
裴灼把自己看到了简单说了一遍,陈述听完又把余曜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狐疑道:“所以你现在知道漾漾的病是怎么回事了?”
裴灼掐了下喉结,干咳一声:“大概,还不是很了解。”
“那就行。”陈述扭头看向谢述尘:“我有话想和谢医生单独说。裴灼,可以麻烦你先出去吗?”
裴灼皱眉。
如果平时有人上来就对他动手还用这种态度说话,裴灼早就还回去了,但偏偏这人跟陈漾沾亲带故的,真打伤了,回头陈漾还得难过。
裴灼只能忍着,不舍地看了陈漾一眼,才压下一口气缓慢转身出去,高大的背影略显落寞。
“你对他敌意很大。”门关上后,谢述尘才开口说对陈述说了第一句话。
陈述:“有吗?还好吧。”
裴灼帅归帅,但那张渣男脸看起来就不安分,家世背景又深得他挖都挖不干净。
不过裴灼今天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比他想象中的好上那么一丁点儿。
谢述尘忽然说:“裴灼其实还可以。”
“可不可以以后才知道。”
陈述说完,转回话题低声问:“刚才医生告诉我漾漾现在稳定了没事,但是我想问问漾漾这几天情况怎么样?”
“本来一直都很好,他很配合治疗,有很大的进步,但是今天突然……”谢述尘也有些忧心地叹了口气:“我怕他醒来后,一切又回到原点。”
“那姓余的!”陈述没忍住又骂了一堆,之后说:“我怕漾漾有阴影。”
谢述尘点头:“现在不好说,等他醒来再看情况吧。”
他早就研究过陈漾以前的病例,陈漾从小生活环境很好,没有任何心理阴影,就是忽然患上的“肢体接触障碍”,之前几位医生想对症下药都找不到原因。
所以谢述尘一开始就没找原因,而是直接给出了治疗方案,能治好病才是最重要的。
陈述点头,这也是他知情的。
就在此时,躺在病床上的陈漾忽然发出微弱的声音,嘴里似乎在喊着什么。
陈述精神一震,立刻坐下来,放轻声音关切询问:“怎么了漾漾?很难受是不是?热?还是渴了?”
“哥现在给你擦擦奥。”陈述要心疼死了,打湿毛巾说:“麻烦谢医生倒杯水。”
“好。”
陈述细致地给陈漾擦了一遍胸口和手臂,然后洗了毛巾又拧干,放到陈漾额头上,又拿勺子顺着唇缝给他喂了点水,陈漾的眉头才缓缓松下来。
过了几分钟,陈漾又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陈述没听清,耳朵凑过去问:“什么?谁?”
“找哥还是找爸妈?哥在呢……”
陈漾似乎听到了一样,嘴唇动了下,无意识间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