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晚只有一片花瓣的距离就能碰到的嘴唇。
想到阮乔问他,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秦濯一直带着耳麦,唐礼汇报所有受伤人员都已核实清楚,没有阮乔,可能只是山里信号不好才打不通电话。
秦濯想起上次小东西一个人躲起来难过时,他问在哪,他说在一条小路边。
不知道这次他的小狗又掉进了哪个水坑,等着他去捞。
只是没想到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秦濯找到人时,阮乔已经浑身湿透,牛仔裤上沾着新鲜的泥,脸颊和手上都有伤口。
和他对视的一瞬愣了一秒,然后默默扭开了头。
他虚弱地趴在另一个男人的肩上。
“秦总,麻烦让下路。”喻肆不耐烦说。
秦濯皱了下眉:“把他给我。”
“秦总想要什么没有,何必为难我们。”
“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把阮乔给我,什么条件你开。”
秦濯语气不悦,喻肆也丝毫不退让:“秦总也有这么想要一个人的时候?那你求我试试。”
秦濯嘴唇抿很紧。
喻肆冷笑:“秦总,他是个人,嘴长在他自己身上,你应该问他想跟谁走。”
喻肆说完不等秦濯开口,背着阮乔直接从侧面过去,而阮乔也没有抬头。
擦肩而过的时候,秦濯抓住那截无力垂在身侧的手腕。
“阮乔,你跟谁走?”!
第19章 你老婆没了
阮乔不知道秦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从昨天晚上就抱着手机等,等到早上,又一个人在湖边坐着等过中午,等到游客来来走了好几拨,等到决定再也不等了。
大悲寺在山尖尖上,阮乔觉得自己爬上去比较有诚意所以没坐缆车。好不容易爬到寺门口才得知,原来住持一天只会给一个安息铃开光。
那哪里轮的上他,估计要和在天坛医院抢号一样凌晨就搬着小板凳坐门口才行。
可就在他站在菩提树下发呆的时候,一个须眉交白的和蔼爷爷竟然说他是有缘人。
原来大师不是看排队叫号,是看佛法的啊。
阮乔就这么意外地求到了安息铃,他猜是爸爸在天上保佑他。
但都怪他死脑筋,白天浪费了太多时间,这点好运气也被耗光了。
下山时突然就变了天,狂风大作,很多树枝被折断打落,阮乔没有带伞,而且就算带了这么大的风他也抓不住。
只能淋着雨摸索下山,石阶被雨浸得格外湿滑,阮乔防不胜防还是滚了下去。
他爬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摸一直贴身放好的安息铃,但还是找不到了。他用手机打着光在泥泞的山路上找,怎么找也找不到,就在手机马上要被泡到关机的时候接到了喻肆的电话。
喻肆找到他,强行把他背下了山。
秦濯现在问他跟谁走。
阮乔已经开始发烧,嗓子隐隐作疼并不想说话,只是把头扭到另一个方向,从秦濯的角度看就像乖驯地伏在喻肆颈边。
“阮乔。”
秦濯冷声又叫了一遍,手上力气控制不住地增大,好像有些东西他如果再不用力就会从手中彻底溜走。
阮乔手腕被攥疼,被迫扭过头对上秦濯,还未开口生理性眼泪就痛得涌了出来。
雨水很大,驳杂在脸上,但秦濯就是能看到阮乔哭了,阮乔的眼泪总是很大颗,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喻肆,他身上有伤要处理,你怎么带他回去?”
秦濯看上去志在必得,喻肆咬了呀牙,他当时着急来找人,跨上哈雷就走了,不遮风不挡雨的,阮乔现在的身体状况跟谁走更好不言而喻。
就在喻肆纠结的时候,阮乔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喻肆,我们穿雨衣,很快就到市区了。”
喻肆嘴角勾了下:“秦总,听到了吗,比起身外伤,我觉得还是我们乔乔的心情更重要。”
“喻肆,你父亲上次来谈的合作,你也在场。”
秦濯语气还同平常一样不紧不慢,他没办法拿捏阮乔,自然还有喻肆,毫不掩饰言语间的威胁。
喻肆:“秦总是要为了阮乔和喻家撕破脸吗?”
秦濯:“为了谁不重要,但我的人,我必须带走。”
秦濯的声音冷硬,雨水打在脸上的伤口很疼,阮乔垂下了睫毛。
“那秦总还真是失策了,”喻肆毫不在意地说,“项目黄了秦总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秦濯:“你可以试试。”
喻肆:“好啊,我€€€€”
“喻肆,”阮乔突然开了口,“我和他走吧。”
喻肆皱了皱眉:“乔乔,这是我们两家的事,你不要掺进来。”
本来就是因他而起,他怎么能不掺进去呢,阮乔笑了笑:“可是我头好难受啊,想偷懒坐车了。”
“你……”
这下喻肆再不情愿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只能任那个欠揍的老男人把乔乔从他背上抱走。
大爷的,他回去也要买车,买十辆!
秦濯一言不发抱着阮乔向车门走去,怀里的人很轻,也很虚弱,却仍支撑着力气越过他肩头向身后的人说:“喻肆,路上注意安全啊。”
车门被摔得砰响。
把人带回家,秦濯对久候的医生示意:“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不用处理伤口。”
医生愣了愣,不敢发问,只是很快地检查一遍:“秦总,所幸没有伤到头部和骨头,都是一些皮外伤。但是……也还是要处理一下的。”
“你走吧。”秦濯把半湿的西装外套扔在地上,冲医生摆了摆手。
医生临走前怜惜地看了床边小少年一眼。
上次来和石榴玩,只是手臂一条小口子都专门叫他来消了毒,今天伤成这样反而不处理,这该是把秦总惹得多厉害啊,惨喽惨喽。
“能自己换衣服吗?”
秦濯拿出一件柔软的丝绸睡衣问。
阮乔沉默地接过衣服进了浴室。
沉默地洗干净自己,沉默地坐在床边,一样也没有看秦濯。
秦濯叹了口气,单膝跪在地毯上,轻车熟路地开始上药。
“疼不疼?”
阮乔睫毛颤了颤,但没有说话。
“疼了说话。”
阮乔还是不说话。
秦濯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他总能想起阮乔伏在另一个男人肩上的样子,如果他没有把人带走,现在也是别的男人在攥着这截脚踝上药。
“阮乔,以后不能跟别人走,听到没有。”秦濯说。
“我是签了卖身契给秦总了吗?”阮乔平静地看过来,但是将落未落的泪光出卖了他的情绪。
秦濯心尖像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下,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他照顾不好你。”
“是他找到我,然后背下了山。”
“他只是比我早到一步。”
“他没有让我一个人在冷风里从早上等到下午。”
秦濯鲜少被噎住,顿了顿说:“我下午有一个很重要的会,从中午要一直开到很晚。”
“那么重要秦总还来栖霞山干什么?”
秦濯仰头看着阮乔,他很少仰视,而现在单膝跪在地毯上,阮乔单薄漂亮的足弓踩在他膝头,让他有种小朋友比他还要高的错觉。
对视良久,秦濯抚过脚面很淡地笑了下:“再重要,也没我们小宝贝重要啊。”
阮乔愣了一下,扭开了头。
这是秦濯第一次这样叫他。
不是故意调侃的乔乔,也不是勾人的阮阮,而是宝贝,小宝贝。
脸颊可以偏开,耳朵却躲不开,秦濯看着单薄的耳廓一点点变红,第一次没欺负人,转了话题问:“今天求到安息铃了吗?”
阮乔眨了眨眼,刚刚涨粉的脸色又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他喃喃说:“求到了,但被我摔跤又弄丢了。”
秦濯:“没事,改天我再陪你去。”
阮乔却摇摇头:“大师说只赠给有缘人,我都弄丢了还算什么有缘人,可能是爸爸在惩罚我吧。”
罚他这么多年苟且偷安,
罚他识人不明,更罚他胆怯懦弱,明明下午都已经做好的决定,却因为秦濯出现在栖霞山,因为一句宝贝而再次心烦意乱。
他疲惫地闭眼靠在床头。
不管是雨天飙车,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是秦濯的一时兴起,就像他对喻肆说的,为了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人他要带走。
秦濯只是一个占有欲过强的人罢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阮乔心中怅然,左眼眼皮突然传来一抹温热,被什么温温柔柔地触了一下。
他睁眼的一瞬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难以置信地看向秦濯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