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濯把手机扔在一边重新躺下,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没定性的小东西。
忘了和他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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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乔一晚没睡好,他做了一些光怪陆离的梦,秦濯抱着他亲热,可是他的指尖滑过腰侧的疤会被烫到,膝盖滑过腰侧的疤也会被烫伤,好像那是一个他不能触碰的魔咒。
陆然不让他待在寝室长蘑菇,他只好背着书包去画室,临出门陆然问他:“乔儿,你最近为啥总不开心呢?”
阮乔知道陆然不是在追问他具体的原因。
陆然只是说:“你谈恋爱,是为了开心还是不开心啊。”
阮乔扭头出了门。
他书包中的画板,跨年夜最高空的烟火,西澳下的粉色湖,宴会上冷峻的兔耳朵,还有很多很多无微不至的关心,阮乔没有和陆然讲过,没有人会被这样盛大热烈的爱意拥抱后不开心。
可是他为什么又总是不开心,他和秦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阮乔画得魂不守舍,衣服的色彩搭配了十几版都一塌糊涂。
“小乔,有什么困难吗?”杨杰看出他的烦躁,过来关心劝说,“画画要找状态的,你别勉强。”
阮乔不好意思当着杨杰的面关掉画板,反正他是小软糖这件事林雨萌他们几个都知道也不算秘密。
杨杰打量了一番,由衷说:“你这个人物画得很好,形体太传神了。”
艺术很多时候考验的不是单纯功力,还有审美和共鸣。
什么样的动作和构图张力饱满能延伸至画面之外,甚至在细节还没有填充完之前就已经决定了一个作品的生死。
阮乔受之有愧,他说:“我也是
去现场看表演突然有的灵感。”
“不管怎么说都很厉害,”杨杰问,“画得这么用心是要拿去参赛吗?”
阮乔点点头:“就是禾风创意的那个插画比赛,社长你参加吗?”
杨杰失笑:“这个比赛不是默认都是新锐画手参加吗,我一个老鲜肉凑什么热闹。”
“话是这么说,每次还是有不少太太参加的,”阮乔用笔戳了戳脸蛋,硬扯出一个笑,“我看社长你是段位太高了不稀得跟我们参加。”
“别贫了,我帮你看看配色吧。”杨杰主动帮阮乔调色,姜还是老的辣,阮乔觉得比自己刚才搭的顺眼多了。
阮乔:“社长,我这算不算作弊啊。”
杨杰无语:“就是个衣服的底色选择,后期细节晕染全靠你自己。你加油吧。”
阮乔看了看截稿时间,他是得加油了,可是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加油,不漏油都难说。
他不能再逃避了。
不管他有没有想通,他都应该和秦濯谈一谈,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总要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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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乔到公司的时候秦濯正准备用餐,唐礼直接带他去餐厅。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在这里吃饭时就感慨那架水晶钢琴的精美,唐礼说是秦总高价拍下来的,却没说是拍下来送给谁的。
“这么好的钢琴一直闲置着,不可惜吗?”
秦濯洗手回来,阮乔站在钢琴旁问他。
“吵,”秦濯只说了一个字,揽上阮乔的腰,“你想听吗?”
阮乔摇摇头,垂着眼睛问:“是钢琴吵,还是演奏的人不对啊。”
秦濯听出语气中的失落,屈膝坐在琴凳上,把兴致不高的小宝贝抱在腿上,温声问:“怎么了?”
阮乔心里一酸,看向秦濯那么好看的眼睛:“是不是只有白颜弹的你才喜欢,他走之后别人弹都不可以。”
秦濯好笑:“我说什么事呢,是不是他又去找你说什么了。”
阮乔抿着嘴不说话,秦濯吻了吻他耳朵:“我们小孩儿怎么这么笨啊,别人说什么都能欺负你。”
阮乔:“那你不能别让他欺负到我吗?”
秦濯笑着给怀里人顺顺背,
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好,下次见面我让他不许再跟你胡说八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阮乔顿了顿,认真说,“秦濯,你可以和我把你跟他的关系说得清清楚楚吗?我不想每次都要从别人那里听来你们有多亲密。”
“我不是说过吗,那段时间我不想再提了,你也答应过不提的。怎么说变就变啊小骗子。”
“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在你家里有一个特殊的房间。”
“我也不知道你身上的疤就是为他留下的。”
阮乔说完餐厅有一瞬安静,能听见牛排在铁板上呲呲作响,厨师跟了秦濯很久,见状不敢再继续上菜,把餐厅门带上关好。
秦濯脸色冷淡问:“他和你说什么了。”
阮乔:“没有说具体的,只说那道疤是为了他留下的。秦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不喜欢在身上留下痕迹吗?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祛疤呢?”
秦濯:“别问了,这不是你该问的。”
阮乔声调忍不住高了点,他很委屈:“那什么是我该问的,白颜可以知道,甚至他就是当事人,我的男朋友为了别人留下一道那么长的疤,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秦濯耐心说:“阮阮,我活了三十年,你没有参与的事情太多了,难道每听别人说点什么都要过来和我闹一次吗?”
阮乔:“我没有和你闹,我没有怪你为什么要和白颜发生那些,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秦濯:“我说过了那些事情我不想再提,你一定要揭我伤疤吗。”
阮乔睫毛颤了下:“我怎么舍得啊。”
“乖。”秦濯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可是为什么和我分享过去,是揭伤疤呢。”阮乔后知后觉问,“你说在那段时间里白颜抚慰过你,我不可以帮你抚平过去的伤疤吗?”
“只有弱者才需要别人帮忙抚平,”秦濯正色说,“那段时间与其说是抚慰,不如说是宣泄,而且那年我和你一样大,但我现在多大,不再是需要倾诉的年纪了。”
阮乔心中涌上一股难以控制的悲伤,他真的不喜欢听秦濯说这些,说他们年龄差得多,说他小,不懂事,好像他们之间一直是秦濯在包容他,和年纪阅历都相仿的白
颜比起来,他们是那么的不合适。
“秦濯,如果你现在不想讲过去,我们就慢慢来,可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那道疤怎么来的,你告诉我好吗?”阮乔几乎是央求。
但秦濯的态度很明确:“今天一件事,明天一件事,是不是每知道他的一件事你都要来问我一遍。”
阮乔眼睛红了:“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最重要的事啊。”
看见阮乔要哭,秦濯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烦躁,不是厌烦,而是他不喜欢每次为了阮乔退让失控的感觉:“什么是最重要的事?你每天有一万个问题,你有最重要的事吗?”
阮乔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你是说我的事情都不重要吗?”
秦濯叹气:“宝宝,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说的问题和最开始还有半点关系吗?”
阮乔愣了,他茫然地眨眨眼,是啊他们怎么说到这儿了呢,秦濯好像说的是对的,真的是他在胡搅蛮缠吗,他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呢。
阮乔低头想了很久。
“我知道我最想问什么了,”他说,“我在意那道疤,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分量太重了,我在意他在你心里的位置。”
“他既然陪过你那么久,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这才是他心中最大的不安,没有安全感,被六年风雨摧折出的自卑,这么普通的他能替代白颜吗?
秦濯说:“不喜欢一个人为什么需要理由。”
“那,是不是他有哪里不符合你的期待啊?”
阮乔小心翼翼问,他想要的答案很简单很简单,哪怕秦濯只是说白颜没有他可爱他都会安心。
可是秦濯说:“没有。”
阮乔喃喃:“他在你心中那么完美吗……”
秦濯拧眉,成功的男人骨子里带着一种古板的大男子主义,跟过他的小东西他都不会太去苛责,何况真心陪伴过他很久的白颜,即使不喜欢,秦濯也并不想在背后说白颜的不好。
“宝宝,你跟我在一起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要再管其他人了好不好?”
阮乔也不想在意其他人:“可是他就是留在你心里啊,他那么完美,我要怎样才能覆盖掉他留下的痕迹啊!”
秦濯不解:“一个人为什么要去覆盖另一个人?难道我会失忆吗?”
阮乔心中漫上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他感觉和秦濯就像两只频率对不上的海豚,所有的爱和伤堆积在胸口却没有办法让对方听见。
又好像在真空中呼喊,他用尽了全部力气,秦濯却像看小丑一样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声嘶力竭小题大做。
秦濯不愿意解释和白颜的过去,默认了白颜的完美,又说不出不喜欢他的理由。
为什么,是因为还在乎吗?因为重要到连说一句都不可以吗?
阮乔从秦濯腿上下来,他累了,他不想再这样折磨两个人了,其实所有的事都可以用一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强行掩埋,可是未来,是他必须要的安全感和唯一。
“如果你把和白颜的关系和我讲清楚了,我不会干涉你正常交友的,可是你没有,那你能答应我以后和白颜保持距离吗?可以不见他吗?你知道他喜欢你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阮乔眼睛是黯淡的,因为他知道结局的。
“我不能答应你。”秦濯说。
客观来说,秦白两家的合作体量很大,不是说停就能停,秦濯和白颜作为两边的高层不可能不见面。
但这根本不是最重要的,他秦濯如果想不见一个人谁又能奈何他,他只是不想陪一个小朋友玩这样幼稚的游戏。
他自认已经很宠阮乔了,前所未有地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阮乔偶尔的小孩脾气他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可怜可爱,他愿意纵着,但这并不意味阮乔能没有边界地对他指手画脚,甚至干涉他的社交。
阮乔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黯然道:“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秦总,保重。”
苍白的脸上无声多出两行泪水,那样安静,似乎在他问出最后那个问题的时候生机就已经被掐断。
他只是仰头看着秦濯,看他很喜欢很喜欢,很依赖,很用力爱过的男人。
他的眼神那么悲伤,看得秦濯呼吸都有些难受。
秦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一刻发现原来看阮乔难过,他的心脏会是这种感受。
他的宝贝一直很爱哭,一开始看见阮乔哭他觉得很漂亮,后来会
下意识去哄,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阮乔掉下的眼泪会砸到他心里,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