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小孩子的爱恨都来得快,想一出是一出,但他竟然还是会觉得心里难受,像石头压着,又像针刺,这是心疼吗?
见阮乔转身,秦濯不自觉站了起来:“阮乔,你去哪。”
“秦总,我们……算了吧。”
阮乔心疼得麻木,像跋涉了很久很久的人,最后发现所谓绿洲依然是海市蜃楼。
他转身要走,却突然被秦濯抓住手腕,紧接着手心的冰凉让他打了个寒战。
€€€€那是一把锋利的金属餐刀!
“秦濯!”
阮乔尖叫着,世界好像被点了慢速,他只能绝望地看着秦濯抓着他的手刺向了胸口,白衬衣瞬间红了。
“秦濯!你松手!你松手啊啊啊啊啊我求你了啊啊啊!!!”
阮乔眼前模糊一片,他从来不知道红色可以这么刺眼。
他亲眼看着自己在恋人身上留下一道疤。
秦濯面无表情,好像半掌长的伤口不是割在他身上。
他平静地问:“这么长够吗?你还想在哪里留下痕迹,阮阮。”
阮乔几乎崩溃,浑身都在颤抖,那么多血那是他心上人的血啊是被他亲手割出来的血啊啊啊啊!
阮乔要疯了。
他语无伦次说:“求求你先包扎好吗求求你求求你。”
“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没有看见你哭疼。”
秦濯终于松开手把餐刀扔一边,阮乔连忙用丝绸餐巾捂上伤口,声音嘶哑问:“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好不好?”
秦濯:“那你答应我不能离开。”
阮乔想他一定会答应,他那么在意秦濯,他不舍得秦濯受伤,他不想再看见秦濯流血。
可是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他现在答应了,将来有一天他们两个中一定会有一个流更多的血。
那个声音那么坚定,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
阮乔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另一个人接管了,声音还在颤抖,可是理智第一次战胜情感说:“我在意的根本不是身上的这些痕迹,我在意的是他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我在
意的是你绝口不提的过去。”
“那道疤,我当然知道都动刀了肯定不是好的回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想提的过去,可是秦濯,你就准备一辈子都不告诉我吗?”
“你不想提,是现在不想提,还是你从来就没打算过让我了解你的过去?”
秦濯的嘴唇抿得很紧。
果然是这样。
他说:“每个人都活在当下,说过去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阮乔用力按着伤口,他的心也在流血,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也能这么狠心这么坚强。
他没有松口:“过去是过去了,可是是过去的一件件一天天形成了今天的你啊,我也想知道我的男朋友为什么霸道为什么冷漠为什么会痛,我不想当一个局外人,一个连你所谓的朋友都了解的过去,我却一无所知的局外人。”
秦濯皱了下眉:“如果我过去的事白颜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我不想说出来,你还会这么难过吗?还会这样不能接受吗?”
刚才的话已经要抽干阮乔的力气,他崩溃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你不要问我。”
秦濯很轻地捧住他脸颊:“宝宝,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在意的不是那些过去,只是别人知道而你不知道,更像是一种攀比心,不是吗?”
阮乔:“攀比?爱人不是只有一个的吗?我为什么要和别人攀比?”
秦濯:“对啊阮阮,没有必要的。”
阮乔几乎是在嘶叫:“不!所以我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一个人,会想要像你说的那样和他攀比?如果我是唯一的我为什么要攀比要嫉妒要变得这么丑陋,秦濯,你能让我觉得自己是唯一的吗?”
秦濯:“我说过我只喜欢你,可你不相信。”
阮乔:“秦濯,我最后问一遍,你永远都不会和我解释那道疤,也永远不会告诉我你的过去了吗?”
秦濯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阮乔听见自己被抽干一般的声音:“我们……”
秦濯脸色彻底冷下来:“你又想说分开。”
阮乔摇了摇头。
秦濯面色稍缓,低头吻上湿润的唇:“乖。”
然后他听见阮乔说:“秦濯,我们分手吧。”
阮乔听见外面凌乱的脚步声正在接近,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如果别人听了,只是因为吃一个算不上前任的醋就分手,一定会觉得很幼稚很离谱吧,但阮乔知道对他来说不是这样的。
说是他的弱点也好缺陷也好,在他贫瘠的十八岁生命中,他以爱为食,爱人是他的港湾也是他的信仰,他没有办法接受一段充满迷雾的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伸出一段荆棘抽得他遍体鳞伤。
唐礼和医生赶到:“秦总,先为您处理伤口。”
秦濯只是愣了一下,阮乔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本可以抓住的,只是阮乔说分手的那一瞬他分神了。
他的宝贝这次闹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厉害,就好像真的要和他分手一样。!
第27章 阶级差
阮乔回寝室就蒙上了被子。
昨晚睁一夜的眼,现在精神已经有点恍惚,他用凉水冲了很久手,鼻尖总还是能隐隐闻到血腥味。
他想起秦濯在小巷把地头蛇的手钉在墙上,秦濯下手一向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那么长的一道伤口还流血吗,还疼吗?
阮乔把自己裹紧,想把这些都从脑中赶走。
被子前两天晒过,松松软软地裹在身上,像男人宽大的怀抱从背后拥着他。
只是不够炽热坚实的触感告诉他,他已经失去自己的先生了。
被他亲手推开了。
阮乔睡了一整天,醒来后又整整两天两夜没睡把稿子画完,参赛的稿子画完就画商稿,他不想停下来,停下来就会想到秦濯,想到秦濯就难过地要死掉。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这么痛。
他才十八岁,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啊。
最后陆然实在看不下去,说如果他再不恢复正常的作息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阮乔不得不下楼去食堂买饭透气。
“乔乔!”
阮乔正在排队买饭,见是林雨萌过来。
“我的天啊,第一次见你这么憔悴,”林雨萌上下瞅瞅,“你不是在赶禾风的参赛稿吧?”
阮乔挤了挤嘴角,没有解释。
“那也不能这么拼啊,身体最重要。”林雨萌瞅了瞅窗口菜单,决定也排这儿,“不过禾风这次是挺值得拼哈,那些老家伙咱就不说了,在新锐画手里你拔个头筹我看完全没问题!”
阮乔淡淡笑了下:“重在参与吧,还是会有很多太太加入的。”
“倒也不是,”林雨萌摆摆手,“每个画手只能参加一届禾风的,以前参加过就不能再次报名了,所以才都说禾风是发掘未来大神的比赛啊。”
阮乔:“原来是这样啊。”
林雨萌:“昂,你抓住机会,我看能一举成名的!”
阮乔苦笑:“你别吹我了。”
“我真没有,主要是《Rolling》不是要在这次比赛的获奖作品中选角色参考吗,辉漫制作的动画都是精品,《Rolling》肯
定要大火,”林雨萌看出来阮乔兴致不高,故意逗他,“到时候苟富贵了可莫相忘啊!”
阮乔没当真:“这么好的事儿哪能轮到我呢。”
“怎么轮不到,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好吗!”林雨萌拍拍阮乔肩膀打气,“这次机会真的难得,谁能想到辉漫这么一个大公司突然要跟禾风的新画师合作,这是来当菩萨了吧哈哈,你加油!”
阮乔应下林雨萌的好意,买完饭跟她告别,选了人少的另一条路回寝室。
快到寝室楼下时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阮乔转身就加快了脚步,甚至没有看清车牌到底是不是那一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阮先生。”唐礼叫住他。
阮乔不得已停下。
唐礼:“小阮先生,秦总想请你谈一谈可以吗?”
阮乔垂下眼:“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唐礼轻叹一声:“小乔,你和秦总之间有什么误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三天没下楼,秦总就在车里等了三天,这三天他都是在车里办公的。”
阮乔心口一紧,他很想问秦濯的伤怎么样了,一直在车里能休息好吗,会发炎吗。
但最终他的嘴抿很紧,像提着打包袋的手一样紧,指甲嵌进肉里。
唐礼语气恳切:“小乔,秦总在等你。”
阮乔忍住眼中热意:“我和他之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没有必要见面了。”
说完,他最后一眼看向了车窗。
他知道秦濯坐在那里,曾在那一方位置里他把他抱在腿上,他们接吻,做.爱,咬着指头争论明年春天要游湖不要爬山。
可现在那面漆黑的玻璃上他只看到孑然的自己。
阮乔转身飞快地走了。
唐礼僵在原地迟迟不敢上车。
车内,秦濯疲惫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