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乔晚上回到酒店,陆然和喻肆房间的门都紧紧关着,轮流在手机上给他发消息谴责回来得晚,跑出去的室友泼出去的水。
阮乔纳闷:“这俩都躲里面干嘛呢?”
春生捂嘴笑,难得嘴坏一次说:“两只大猪头。”
阮乔第二天照样去医院报道。
想先去找秦巍了解一下眼睛的护理事宜。
门开着,他敲敲没人应,探进去问:“秦医生?”
瞧着没人,估计是去查房了。
阮乔正准备转身出去,瞥见没合拢的抽屉里放着一张婚纱合影。
里面男人是秦巍,而另一半让阮乔倒吸一口冷气€€€€
正是影后杨毓桐。
阮乔害怕别人再看见,赶忙过去把抽屉推上,却在转身时看见背后的秦巍。
“对、对不起,秦医生,我真不是故意看到的。”阮乔手足无措。
正常来说看见别人的婚照不至于这么惶恐,随口祝贺一句般配才是合理。
见阮乔这么慌乱,秦巍沉默两秒,温和地叹口气拍拍他肩膀:“没事,你是不是见过毓桐了?”
阮乔点点头,还是说:“对不起秦医生,我不会在外面说的。”
“没关系,别让嘉阳知道就好。”秦巍一脸释然,但阮乔还是能隐隐感受到他的悲伤。
“坐吧。”秦巍也坐下,“既然看见了,就和你讲讲,你也能知道小濯为什么那么执拗。”
阮乔眉毛跳了下,惊恐问:“和秦濯也有关吗?”
秦巍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阮乔离谱的脑回路,扶额:“不是那样。”
哦哦,吓死人了。
“我和毓桐是初恋,热恋等不及就闪婚,”秦巍笑了笑,“她就是那样,性子急冲冲的。”
“一开始我们都很好,但是后来我发现她和剧组的男演员出轨。”
阮乔垂下眼睛不敢看,哪个男人被戴帽子都是不能提的,何况还是长辈级别的秘辛,听得他如坐针毡。
“我的想法比较简单,爱情如果变质了,就不要勉强,但是毓桐说她真的很爱我,一直求我,我不忍心。”
“可是后来……”
秦巍实在说不出来,阮乔可以意会,应该是妻子一次又一次出轨。
“那次我下定决心离婚,她割腕了。”秦巍手有点发抖,摸出一个药瓶吃了两粒。
“可能你会觉得她是贪慕秦家的财势,但不是,她是真的爱我,虽然我不能理解,但可能有些人,就是无法永远只爱一个人。”
秦巍看向窗外的眼神哀伤:“她割腕不止一次,是真的想寻死,有一次差点没救回来。我也累了,所以我们就一直这样。她有时候会回家,有时候会去爱其他人。”
阮乔听得瞠目结舌,怎么,怎么会这样。
爱情不是排他的吗?
秦巍那么理智,不像自欺欺人的样子,所以一个人真的可以在很爱一个人的时候,也爱上另一个人吗?
或者说爱情是可以分时段的吗?
今天很爱你,明天很爱他。
即使爱你爱到可以丢掉生命,也还是会爱上其他人。
怎么会这样。
“很难接受对吧。”秦巍苦笑,“我不该让小濯知道这些的,但当时我精神状况也不太好,得了抑郁症,他还要照顾我。”
阮乔睁大眼睛:“当时我在山上别墅发现一瓶文拉法辛,是您的?”
秦巍点头,困倦地摘了眼镜:“你知道我们父母的结合本来就不幸福,我和毓桐又是这样,你如果照顾过抑郁症患者,就能知道那是一种多么窒息的感觉。所以小濯他一直……看不上真心,也不相信爱会长久。”
“我……”秦巍还想再说什么,但阮乔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为了弟弟自揭伤疤。
“秦医生,我明白了,您放心,我想
秦濯可能已经学会了,如果他不会,我就教教他。”
曾经绝望说我教不了你的少年,如今自若地像另一个男人保证,我可以教他。
阮乔回到病房的时候秦濯正在处理公务,他戴着耳机听合同内容,眼睛看着虚无的前方。
阮乔从秦巍那里听来,秦濯现在用的人工角膜有微弱的感光能力,想看清物体轮廓还不可能,但大概能感觉出明暗。
阮乔蹑手蹑脚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在秦濯面前。
没反应,那看来是不够。
他又伸出两根手指。
还是没反应。
手指增加到五根依然没反应。
阮乔在心里叹口气,比划一个6开始在秦濯眼前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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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阮乔进来那一刻就把录音按暂停的秦濯:“……”
最后怕孩子手抽筋,秦濯开了口:“干嘛。”
阮乔:“!”看见了!
看见个屁,手指头6得都要把秦濯头发扇动了。
秦濯摘下耳机,站起身,一副要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阮乔,你不该再往医院跑了。”
阮乔嗯了声。
以前他嘴硬,但现在他学会了,嘴可软,骗死人不要钱。
秦濯既然想谈谈,那他也有话要说。
他认真看着眼前的男人。
“秦濯,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
“我蹦过极也看过极光。”
“我见过非洲真的瘦得只剩骨头的小孩儿。”
“我参加过很多场所谓上流社会的画展,看他们衣冠楚楚,见他们做下流事。”
“我现在粉丝已经破百万。”
“我的存款可以在京市外环买一套小房子。”
“我是这个行业的佼佼者,未来不可限量。”
“秦濯,”阮乔和秦濯说话依旧要仰着头,但他说,“我可以平视你了。”!
第47章 忙着相亲
说来很残忍,但也很现实。
人是否被尊重,一半决定权在自己,另一半才在他人。
阮乔看着秦濯冷清的眼睛。
过去五年,他不再是那个一旦被否认,就仿若脊骨被踩碎的小孩儿了。
我可以平视你了。
秦濯呼吸一滞。
在阮乔历数去过的地方时,每说一句他脑海中空白的拼图就补全一块。
一个风尘仆仆的小画家成长的轨迹。
虽然他现在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阮乔身上有些东西变了。
他从一棵没有玻璃罩都会沮丧的小玫瑰,长成盛大绚烂的玫瑰树了。
秦濯以前想为他遮风挡雨,现在想带他去看更壮阔的风雨。
如果他能看见。
阮乔的声音很清润,不过再平稳自信的语气也没隐住那点求表扬的小心情。
放在以前,他应该说阮阮真棒。
但秦濯无所谓地笑了:“跟一个瞎子平视什么。”
阮乔睫毛颤了一下。
他给自己打气,和病人在一起,就要做到情绪不被病人带偏。
也许别人会安慰,瞎子怎么了,一个生活能自理,工作没放下,坐拥无数财富的瞎子大帅哥,那也是走到哪儿都很抢手的呀。
但阮乔不需要这么说,他知道谁自卑秦濯也不会自卑。
他也知道秦濯这么说是为了什么。
“算啦,我们艺术家说的话,情商低的听不懂。”阮乔也无所谓地吐槽。
他打开病房的窗户,伸手接住温暖的风:“今天太阳很好诶,秦老板,你要出去吗?我现在也有驾照了,可以带你兜风。”
“不喜欢啊……那,听说街心公园来了一批大爷大妈,露天唱京剧,敲锣打鼓可喜庆了,”阮乔坏心眼问,“去吗,可能你们年龄大的喜欢这个哈?”
“也不喜欢啊,那€€€€”
“阮乔。”秦濯打断喋喋不休的人,淡声说,“你没必要做这些。”
阮乔无辜说:“我是志愿者啊,为人民服务。”
秦濯抿了抿嘴,昨晚他一夜未睡,阮乔的出现就像一场梦,触不可及,
但一举一动又都在他心里掀起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