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见秦绍说:“睡了,勉强还行,就怕她以后缠上我。”
“反正这局老子赢了,一个月袜子归你洗。”
蒋曼云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在之后的相处中对秦绍百般挑刺嫌恶,不过是为了夺回当初被碾碎的自尊。
可是秦绍竟然在外有了私生子。
秦绍闭了下眼:“曼云,是你一直说后悔和我有孩子,我一时气急就想也有个自己的孩子给你看。这么些年我对小巍小濯不好,也是不想你看见我还在意我们的孩子。”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蒋曼云问。
秦绍叹息:“你明白。”
两人再容貌雍容焕发,也是过了六十岁当爷爷奶奶的人,很多话自不必全说。
蒋曼云捂住了心脏。
她和秦绍斗了一辈子,一开始是因为爱和不甘,后来已经记不清为什么了,总之她不能输,一晃眼一辈子竟然都快过去了。
却发现原来二十岁他们也曾暗生情愫过。
“曼云。”秦绍不知道有多久没主动牵过蒋曼云,“我扶你上去休息吧。”
两人起身,秦绍在经过秦濯身边时说:“我从没有偏袒过祁宋。”
秦濯平视秦绍,面无表情,此刻连阮乔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小就缺失的父爱母爱,影响了他三十年的糟糕家庭氛围,到头来竟然只是因为一个可笑的赌约,因为两个人争执的意气。
在他小小年纪就一个人守着空房子过生日的时候,在他受伤躺在床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时候,这两个人想的竟然是,不能让对方发现我还对这个共同的孩子在意。
秦绍说:“那年祁宋把你弄伤,我很严厉地惩罚了他,电击和关禁闭,并且立下遗嘱一分钱也不会给他。”
“小濯,他只是我用来磨
砺你的一块石头,所以他从小到大对你做的那些事我才没有管过,你也因此成长为一个坚韧孤绝的头狼。”
坚韧,孤绝。
秦濯沉默两秒,突然笑了:“谢谢你。”
秦绍眉头皱了下:“你不能理解也罢,这些年我和你妈没有好好照看你们,现在既然说开,小巍,小濯,我们换个更宽敞的地方,你们也搬回来一起住吧。”
“不,今天说开的只有您和母亲。”秦濯声音冷淡。
秦绍脸色沉下:“秦濯,你不要赌气。”
秦濯摇了摇头:“是您和母亲几十年把我们当做赌气的工具,现在说开了就要我们回来享天伦之乐,没有这个道理。”
秦绍:“你……”
两个秦家的男人针锋相视,像换届的头狼间门剑拔弩张。
“这件事,可以以后慢慢说,”最后秦绍退让了一步,却指向阮乔,“但是他,是不可能进秦家门的。”
秦濯没有反驳:“好。”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秦濯,皆是一脸意外,只有徐澜噗嗤笑了一声。
秦濯:“我也可以带着秦氏进阮家,只要人家肯要。”
秦绍气得脸色铁青:“嘉阳年纪小就算了,以后长大能懂事,你怎么还在犯糊涂!这个人,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秦濯语气平淡但无比坚定说:“他不叫这个人,他叫阮乔。是我光明正大追的人,也是我这辈子都要守着的人。”
“您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
“秦濯!”秦绍气得声音都开始发抖。
但秦濯最后一句炸弹才刚刚落下:“爸,您还没有发现,这个家您说话已经不算了吗。”
秦绍:“你、你……”
秦濯:“于医生,拿救心丸。”
秦绍和蒋曼云都被气得不轻,在家庭医生和秦巍的检查下确定无碍,才让司机送回住处静养。
秦巍看着远去的车灯长叹一声,秦濯经历过的,他也经历过,最能感同身受。
他们之间门,势必要有这么一回的。
不是所有几十年的结都能解开。
客厅挺大,几人单单两两站一块,一时说不出什么,各看各的手机。
秦濯看阮乔小脸拧巴,把人抱餐桌上和自己平视,故意逗着问:“怎么了一脸愁容,还怕真进不了门啊。”
阮乔不和他贫,认真说:“秦濯,我是觉得,有机会还是跟叔叔阿姨再好好说说吧。”
秦濯摇了下头:“不用,我了解他们。”
阮乔心里难受,别管秦氏夫妻以前经历有多狗血,但好不容易说开了愿意好好对他们了,秦濯却又感受不到了。
他很早没了父亲,当然知道对亲情的渴望会有多强烈,何况秦濯从小就既没有妈妈疼又没有爸爸爱。
秦濯笑,柔声说:“我们小菩萨又心疼了。”
“这么说吧,以前我确实很期待有一天我们能住在一起,他们也会关心我吃饱没有,熬夜没有。”
“但我后来想开了,人不一定所有感情都得圆满,”秦濯用手背蹭了蹭阮乔的下巴,“何况我已经找到最宝贝的了。”
“咦€€€€”徐澜天天见秦濯在公司作威作福,突然看见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被膈应得不行。
谁不是呢,秦嘉阳脚趾也快把鞋挠破了。
徐澜稀罕问:“阳阳你不也是……啊?”
“是啥啊,”秦嘉阳跺着脚和昔日偶像划分界限,“我们gay也不都是这么肉麻的好不好!”
那边你侬我侬的俩人完全不受影响,还在自以为小声地咬耳朵。
过了会儿,隋焱突然懒洋洋出声:“瞅哪儿呢小孩儿?”他看的是阮乔。
秦濯上前一步挡住,冷着脸:“注意你的称谓。”
隋焱翻了个白眼,手搭在秦嘉阳肩膀上。
其实隋焱没冤枉他,阮乔确实偷看来着,他就是忍不住好奇那个老问题,尤其当两人站一起,看着都挺高挺结实的。
所以嘉阳和隋焱到底谁那个呀。
隋焱勾唇:“那你问阳阳。”
阮乔后背一麻,隋焱叫阳阳这语气跟秦濯叫宝宝很是差不多。
他好像悟了。
手指向下指了指:“嘉阳,所以你是……”
“我不是!”秦嘉阳抗议。
阮乔张大了嘴,隋老师竟然不是美攻,据说跳舞的都可有劲儿了呢。
秦嘉阳被看得脸红,非常肯定说:“至……至少有时候不是。”
“哦~”阮乔又懂了,礼尚往来眨眨眼睛问,“那你好奇我不。”
秦嘉阳:“。”
“……”阮乔满头黑线,“你什么意思啊。”
秦嘉阳友善地咽了口口水问:“那乔乔,你是不是有时候也会在~”他指了指上面。
阮乔:“嗯……有时候,有时候。”
众人:“哦~”
-
突然一夜之间门,认亲的认亲,换亲的换亲,大家心里都不稳当,明面上嘻嘻哈哈过去,各自再散了消化。
终于送走一堆电灯泡,秦濯把阮乔堵门口小玄关。
“你干嘛。”阮乔低头看拖鞋。
秦濯捏着后颈迫使他抬头,勾着尾音问:“阮阮怎么对那个问题那么感兴趣啊?”
阮乔:“好奇呗,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笨,”秦濯好笑,“你让别人来猜你,你一个人还能分上下?”
阮乔捂住脸:呀!
八卦上头了上头了,他咋啥都往外问啊,这不就是承认他跟秦濯的关系吗。
秦濯得意:“而且听起来很像现在还继续呢。”
阮乔拒绝,想溜走。
“阮阮,我眼睛疼。”秦濯突然说。
“啊?”阮乔顿时停下。
刚要担心,看见秦濯曳着眼尾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又在耍心思。
一脸麻木说:“哦,我帮你打秦医生电话。”
秦濯抓住人袖子,大鸟依人说:“秦医生来了也不管止疼。”
阮乔:“那我管?”
秦濯:“吹吹就不疼了。”
阮乔:“秦总,您三十五了!”
秦濯露出受伤的表情:“只有小孩儿才能要吹吹吗?我不知道,我小时候疼了也没人给我吹。”
阮乔:“……”
吹吹吹!
就当照顾今晚受到重创的大龄儿童了。
阮乔知道秦濯是没事找事,当然不会真对着他眼睛吹。
小心翼翼地嘟着嘴。
清浅的气息有时候拂过眉梢,有时候擦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