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包房里,你和另一个男生在干什么?”
沈括知道我在问什么,他回答得很直接,他一向都很直接,他说:“他在给我口。”
我眼前一白,他竟然就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来了。
“谁在给你……”我深吸一口气,说不出那个字。
沈括费解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会记得?”
我难以置信:“你们都那样亲密了,你不记得他是谁?”
沈括了然失笑,好像突然意识到他是在和一个十八岁还没有踏入社会的学生说话。
“春生,你还小,以后就知道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他想揉我的头,但我躲开了。
沈括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温和说:“我不喜欢他们,只喜欢你。”
“他们?”我又被刺了一刀。
沈括:“你很在意。”
“你觉得我不应该在意吗?”我像被雷劈了一样问那个没底气的问题,“沈括,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沈括淡淡问:“你想要什么关系。”
为什么是我想要,难道我们一直都没有共识的吗?
“你之前说的追求,是追求我当你的……床伴吗?”我声音发苦。
这一次我没有躲开,被沈括按住了肩膀,他沉声说:“付春生,我喜欢你。”
“那你跟别人……”
他不管我反抗地把我搂在怀里,疲惫地按了下眉心说:“那天我在AK跟别人谈生意,结果很不理想,所以我留下了一个小孩儿。”
我的心脏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为什么他可
以把这件事说的就像心情不好,发泄多吃了碗饭一样随意。
“春生,别生气了,”他捏捏我的后颈,“这不过像去按摩,做个足疗一样的放松,什么也说明不了。”
我挣了挣,天色已暗,树下不容易被别人发现,但我还是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我心底凉薄地问沈括:“那我也可以去找别人这样按摩吗?”
“付春生。”他嗓音明显冷下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沈括,我很感谢你之前对我的种种款待,但我好像很难理解你的世界,我们……算了吧。”
这句话好像彻底激怒了沈括,他沉默地把我按在树上,磕得我肩胛骨有些疼。
我看着面前冷硬的男人,心慢慢提了起来,不知道沈括要对我做什么。
月光晦暗,他的眼睛变得更加锋利深邃,就这样沉默地看了我良久,最后沉声说了三个字:“你别怕。”
如果我只是单纯地怕他就好了,可我心里有更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垂着头说:“沈括,我想回宿舍了。”
但沈括没有松手,他闭了下眼说:“春生,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困惑地看向他。
沈括的话一向不多,但他这一晚却破天荒地说了很多。
“从你第一天抱着酒瓶推开门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我见过很多亮眼的长相,但让我心底舒服,愿意亲近的,你是第一个。”
“你一点也不会察言观色,动作利落,脑袋却笨得可爱,我让你坐下,你不敢,瞟着眼去等旁边的人,还以为我没看见。”说到这儿,沈括蓦地笑了。
“后来我到楼下,想去吓一下你,以为你会跳起来,或者把酒洒了,但你一样也没做错,像个小木头,红着脸规规矩矩走了,我突然就不舍得再欺负你。”
他碰碰我的脸颊说:“春生,你身上有种很吸引我的气质,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你身边我会觉得很安静,很放松。”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习惯,身边有人的时候我是无法入睡的,但那天你在讲课,你知道吗,你对学生说话的时候声音更温柔,甚至有点哄着,轻轻柔柔的,当时能睡过去也出乎了我的意料。你是不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沈括说,我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你问我是不是喜欢蹦极,其实我没什么偏好,我只是想带你感受一下。春生,你是第一个我愿意抱着一起跳下去的人,也是第一个我愿意花时间去哄去陪伴的人。
“你在我这里是唯一特殊的,这一点我没有骗你,也永远不会骗你。”
他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每一句话都那么诚恳。
他没有再把我按在树上,虚虚抱在怀里问:“你还要跟我算了吗?”
我心里七上八下,在此之前,即使在我们最甜蜜的时候,我也只知道沈括喜欢我,仅此而已。
我没有问过这份喜欢有多少,没有问过以前有没有更喜欢的人,那些都是我不敢奢望的答案。
但是沈括突然把所有答案都抛给了我。
最喜欢我,唯一,特殊地喜欢我。
“可是说这么多,也还是不能解释你为什么可以同时和别人在一起。”
“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没有跟他们在一起,那些事情只是缓解压力的消遣,什么也不意味,你是第一个我喜欢的人,唯一一个。”
我心里乱成一团,没有办法再思考这个问题,只是本能地知道我应该躲远一点:“沈括,我还有作业没写完,我真的要回宿舍了。”
但刚才那一番话显然已经耗尽了沈括的耐心,他像一头第一次想全力捕获猎物的狮子,绝不允许半点逃脱。
回应我挣扎的是猛烈的吻。这才是沈括的风格,比起说,他更喜欢做。
“求你了,别在这……”我声音含混地染上哭腔,这是在学校,如果被别人看到了我该怎么办,我不敢特立独行,我只想做好一个普通人。
“春生?”名字被叫响的那一刻,我像一脚踩空,第一反应是完了。
下一秒才察觉出来,是小乔的声音。
我猛地推了一把,沈括终于停下,他转身睨向了小乔,在面对别人时,又变成了那个冷冽不可靠近的人。
小乔一定是明白发生了什么,咬牙切齿说:“沈括,你放开我室友。”
沈括嗤笑一声,手指擦过我嘴角:“我管教自己的小兔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
我很久没听过他用这种冷傲的语气说话了,我们相处时,他大多时是温柔的,即使不言不语,也有一种淡漠的纵容。
狮子在我身边打过盹,我差点要忘了他也是食肉的,也许这才是真实的沈括。
“春生,你要跟他分开吗?”小乔问我。
我心里突然很痛,我能感觉到沈括的眼神一直落在我身上,我也知道任何一个有尊严的正常人在这个时候要做的正确选择是什么。
我微弱地点点头。
小乔放心了,他说那张卡上面的钱他一分也没动,还给沈括,以后我们就彻底没有关系了。
“沈括,松手。”小乔很少露出这样锋利的一面,像一只随时可以攻击的小猫。
沈括轻笑一声,并没有把这半点威胁放在眼里,他俯身在我耳边说:“春生,我等你。”
颈侧突然传来刺痛,我被沈括咬了一口。
他终于放开我,我不敢回头,被小乔带着回宿舍。
“春生,他欺负你了?”路上小乔不安地问。
我茫然地看向他,这才发现眼前模糊一片,我竟然一直在哭。
我没有办法跟小乔解释,也许我自己都不想承认,我这么难过只是因为卑劣的贪恋。
如果沈括不喜欢我,如果他不在意我,这些早就在我的预设内,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从不属于我。
就算曾经很短暂地拥有了一瞬,也像逛商场一样,拿起来看过再放下就好了。
可是他那么认真地说只喜欢我一个。
我的笨拙木讷在他眼里是很特别的气质,我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放松入睡的人,他对别人那么冷漠,别人总是很怕他,但他永远都对我温柔,会为我剥蟹肉,写满河的花灯。
他说以后照顾我。
他突然把那么珍贵的宝贝塞到一个穷小子手里,从没拥有过的我要怎么把它放下去。
我没有和乔乔说这些,我知道他现在看起来还好,但心里的难过不比我少。
更重要的是,我真的不想让好朋友对我失望,我不想辜负他。
沈括咬在我脖子上的痕迹两天都没有下去,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占有欲,他想在我身上留下标记。
可讽刺的是,哪里需要,我早就忘不掉他了。
失神发呆的时候,我会想到他揉我脑袋,他手掌很大,做什么都很有安全感。
想到他说螃蟹性寒,喜欢下一次再吃。
想到我说河灯会摔碎的时候,他笑得那么好看。
我的所有不浪漫和平凡,在另一个人眼里竟然是可爱的闪光点。
想到他口中淡淡的薄荷味。
想到他的渴望,还有在车上没有强迫我的爱怜。
关心和疼爱都不作假,也许真的只是认知差异,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在伤害我,就像古代王侯心情不好时宠幸一个人怎么了,他坐在所有人都倾慕的高位,我不让他和别人发生关系,就像不让他吃苹果一样不可理喻。
有人在真心喜欢我,可又不是我所期待的喜欢。
我该怎么办。
就像我的人生一样,总是残缺,总是没有满分。
沈括还是每晚和我发晚安,我一直没有回过。
却又饮鸩止渴地没有拉黑他。
我以为可以一直这样拖着,逃避着。
但一天下午,小陈出现在我楼下。
“付先生,沈总在AK,想邀请您过去,我送您吧。”
我睫毛抖了一下,那天分开的时候沈括说他等我,我以为只要我不找他,我们就这样石沉大海。
但他总要出来给我希望。
“我晚上……”我想说我还准备带课。
但只是一个停顿的间隙,小陈便在我开口之前说:“付先生,我跟了沈总很多年,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如果您这次不出现,我想沈总可能再也不会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