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辰没有介意他的拒绝,正要给他扣上,自卸车就一个急刹,他的手指戳歪了,摸在凛冬唇上。
气刹制动发出放气的声音,指腹下柔软冰凉的触感被极速放大。
凛冬没有什么反应,他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拿开手,面罩脱手夹在两人胸口之间。
自卸车停下来之后,司机站起来,探身到后排,撅着屁股去摸扔在小床上的酒壶。
床底下的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敢动弹。
司机没摸到酒壶,嘟嘟囔囔地坐回驾驶位,灌了口水,踩下油门又开始骂街。
左辰伸手去拿面罩,刚拿起来,又是一脚刹车。
“娘的!会不会开车啊!!”司机打开车窗冲前面急刹的车吼道。
后排床底下,左辰的脸烧了起来。因为惯性想要找地方支撑,他一条腿顶开了凛冬的双腿伸了进去。
跟迦南、路马他们,别说为了做任务挤在一起了,就是光着屁股睡一张床上他都不会脸红,怎么到凛冬这里,他就紧张成这操行?跟特么小媳妇似的……
他想撤回腿,没想到却被凛冬用力夹住。
冰冷的声音近在咫尺:“别乱动了。”
自卸车被入口的守卫士兵拦了下来。
“什么情况啊长官?”司机讨好地问道。
“例行检查。”士兵不带感情地回复,“你不用下车。”
几个士兵登上自卸车的驾驶室和车斗检查,司机是个老油条,忙着给士兵递烟递水。
一个士兵登上后排,脚下咔啦一声,踢到个金属制品,司机耳朵尖,赶紧凑过来把酒壶捡起来,擦了擦想揣进怀里。
士兵见他这么宝贝这个酒壶,一把夺了过去,打开闻了闻,见其他人检查完下去了,低声呵斥:“你哪来的‘战栗’?”
‘战栗’是一种违禁烈酒,喝一口就能产生短暂的幻觉,是流行在贵族间的致幻剂的平替。
司机心虚了,担心自己被抓起来,把酒壶塞给士兵:“长官,这是别人送我的,这就是酒,什么战栗不战栗,我不懂这些,您要不嫌弃就给您!”
士兵很满意他的识相,把酒壶塞进腰包,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就下车了。
左辰不知该作何感想,这运气也太好了吧,亏他刚才还想被发现了就强行突围呢。
他的腿还夹在凛冬的双腿丨间,想撤却撤不回去,两人就保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至少他觉得很暧昧€€€€随着自卸车的在砂石路上颠簸而贴来贴去,蹭来撞去。
他身体起了反应,叫苦不迭,贴得这么近,对方肯定发现了。
对方发现了却依然不放开他,冷淡的唇角略微有点上扬的趋势,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自卸车晃了一下停了下来,司机下车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凛冬单手勾起面罩,扣在左辰滚烫的脸上,松开他从床下钻了出去。
左辰揉了揉被夹得生疼的大腿,心跳加速,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到凛冬修长有力的双腿,夹着自己的腰时会是怎么样的销魂。
这想法一冒出来,就刹不住车了,非要朝着悬崖飞驰而去。
他跳下车,弯着腰,面红耳赤道:“你玩我?”
“你说过,”凛冬看起来心情不错:“可以把你当成乐子。”
第15章 三岔路
几个士兵跑步巡逻过来,两人迅速调整状态,从另一侧贴着几辆首尾相连正在排队进场的自卸车往矿山入口前进。
“凛冬!”左辰郁闷极了,紧贴着凛冬,小声嘟囔,大有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架势,“我,左辰,23岁,生日新星历1月7号,身高189厘米,爱好唱歌旅游,特长是钓鱼和做蛋糕,喜欢喝酒喜欢吃甜的……嗯……没谈过恋爱……喂!我可对你毫无保留了,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一边随时警戒着,一边一直相亲似的絮絮叨叨,把自己的情况都介绍了一遍。
凛冬忍不住问他:“你不累吗?”
“哦,对了。”左辰摸摸鼻子,“最重要的忘了说,我性别男,爱好男,刚才挨得太近了……所以才会有反应……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他这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简直就差直接说“你欺负了我,就得对我负责”了。
凛冬走在前面,略显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两人在山上高大粗壮耐旱植物的掩护下慢慢接近矿山入口,然后突然发难,转眼就干掉了在入口处站岗的几个士兵。
“他们有铁路,为什么还要自卸车?”左辰问道。
凛冬往矿山里面走:“掩人耳目罢了。”
钨精矿本来就少,与煤矿伴生的就更少了,所以这个大煤山被哈巴尔拿来用做现成的掩护。
左辰:“乍一看真的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真是谨慎。”
凛冬:“是啊,我也是一个月前才知道。”
一个多月前,坦托军团下属的巡星部队在蝴蝶星云附近剿灭了一窝杀人越货的星际海盗。
其中一个人恰好是帕拉迪诺走私团的前成员,他为了死刑改流放,主动交代了哈巴尔家族走私钨矿的事情。
凛冬当时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小皇帝被一些传言吓破了胆,给他下了密旨,要他出兵收回哈巴尔家族的领星,而且态度极其强硬。
但是坦托军团不能师出无名,被贵族和帝国军事法庭拿住把柄。
所以他必须赶在出兵前,亲眼验证哈巴尔私自开采钨精矿是否属实,如果属实,便将证据传回给坦托军团星舰,如此一来,加上海盗的证词,出兵哈巴尔就名正言顺了,也能使皇帝的旨意合乎情理。
收集证据这件事本来不该是他亲自来做,但是临行前,随行医官古航跟他打了个赌,赌武山家族的统领近期会跟皇帝请求赐婚,把自己家的嫡女嫁给行刑者。
凛冬认为既然行刑者被这帮贵族私底下叫做“冷酷无情的战争机器”,就不可能有人会想嫁给他,尤其是像武山家族这样的大贵族。
所以他根本不信,随口答应了跟古航打这个赌。
小皇帝给使者团送行时,直接问了他的意思,他拒绝了之后,无奈地向古航认输。
输掉的人,要为赢的人做一件事情。
赢了顶头上司,古航非但没有诚惶诚恐,反而趾高气昂道:“去找找乐子,回来跟我汇报。”
然后在刚刚抵达远离帝星的克勒星时,古航就联合琉璃,把凛冬塞进救生舱,从星舰上空投了出去。
凛冬的救生舱掉落在距离首府一百多公里远的地方。
他在荒漠里徒步了七十多公里,才抢到一辆运水车,本想着直接混进行政长官塔去找古航和琉璃算账,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左辰。
现在他在脑电波感应操控护目镜里能看到古航和琉璃两个罪魁祸首,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沙滩椅上,享受着克勒星极地凉爽的新鲜空气。
哈巴尔统领鞍前马后端茶倒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而他现在,正跟一个话痨走在阴暗闷热的矿山通道里。
罢了,先完成任务吧。
轮机车开采的声音震耳欲聋,左辰还是紧跟着他€€€€个没完。
“……四岁就被杜兰特抓到穆迪星,那里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杜兰特抓来我们这些孩子,就放在穆迪星训练,能活下来的只有十分之一,满十二岁就全都加入帕尼什军团。我是个孤儿,一起逃出来的战友就是我的亲人和兄弟。嗯,我的家庭情况简单,所以你不用担心……”
凛冬冷眼扫过来:“你说什么?”
左辰微笑着,露出一排牙,从护目镜里看,很白:“我说,看你不爱说话,肯定不喜欢人多,以后你跟我同行,不用担心别的,就咱们两个人……”
凛冬:“前一句。”
“啊?”
“孩子。”
左辰难得沉默了几秒,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杜兰特和哈巴尔一样,认为最廉价的就是人命,”他语气也变了,“哼!贵族都是这样,除了他们自己,平民的命比矿石还不如……”
他自嘲道:“能在穆迪星活下来的孩子,都是狼崽子。”
他一直闪着光芒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周身笼罩在阴霾下,和矿洞里的黑暗融为一体,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那个生不如死的狼窝。
凛冬不禁停下脚步去看他,青年没再说什么,加快脚步径直往矿山深处走去。
两人相对无言地往里面走了十几分钟,现在是交班的间隔时间,没什么工人,倒是遇到了不少巡视的士兵,但都在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毫无痛苦地被这俩人放倒了。
左辰边走边觉得自己刚才这番话说得有点撒娇的嫌疑。他已经成功逃出来了,自由自在地生活了四年多,这些事还提起来干什么?
凛冬会不会觉得我在博取他的同情?
他后悔地想。
这样可一点都不潇洒!
而且我现在不说话,像不像在故作深沉?
他发现自己好像过于在意对方对他的看法了,甚至有想开着洛茜离开偏航星系,去悬臂内侧的行星上找个发型师好好修剪一下自己那一头乱发的冲动。
“那个……凛冬……”左辰放慢脚步,跟凛冬并肩而行,“你多大了?”
“……三十三岁。”
他没期待对方回答,只是在没话找话,万万没想到却得到了回答,心里激动起来:“哦哦!那你比我大!看不出来啊,我以为咱俩差不多大,那我之前叫你‘小子’,真是抱歉……”
两人眼前突然开阔了不少。
为了提高开采效率,三台巨型轮机车同时分别往不同的方向作业,所以矿道分了三条岔路。
“卧槽,往哪边走?”左辰看着三条路犯了难。
两人所在的岔路口挑高很高,应该是山腹中间的位置。
凛冬:“你说说。”
他这么一问,左辰不由得端正了态度,认真判断起来:“铁路到这里就没有了,这里应该是矿山之前的尽头。左边这条矿洞岩壁上的划痕比较平滑,说明这条矿道很老,至少有好几个世纪了。据我所知,钨精矿是最近一百年才开始开采,所以时间上对不上,不是这条。中间这条划痕还很尖锐,”他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地面,“但也不是这条。”
凛冬等着他的解释。
“看脚印。”左辰自信道,“克勒星重力比主星重力要大,本地人已经很习惯了,所以脚步不会很沉重,而这里的脚印不深不浅很正常,说明是本地的士兵和工人。”
他指着右边的岔路:“如此重要的钨精矿,哈巴尔肯定要让自己的亲信部队驻守,这边脚印比中间这条深一些,所以我判断钨精矿在右边这条矿道!”
凛冬称赞道:“说得不错。”
然后丢给左辰一个东西。
左辰接住一看,愣了几秒,突然怒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这是凛冬从刚才放倒的军官身上搜出来的装置,乍一看是个空气检测仪,上面的红点小箭头是定位,左上方是一个圆,里面显示了数字:73。
左辰一看就明白了,圆形其实是个迷你地图,73应该是现在钨精矿内的人数。
他转动了一下位置,红色箭头始终朝着左边那条老矿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