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和暴躁小兔一样,动作敏捷是真的,十分暴躁也是真的。
其实梁径知道他心情不好,因为和方安虞的分别€€€€想到这里,他就很嫉妒方安虞。其实他从小到大都很嫉妒方安虞€€€€嫉妒死了。梁径阴沉至极地想。
不远的南棠街口,已经到家和家教学习了好几个小时的方安虞不明何故打了好几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可眼下这个难过里,好像还有一点气愤......梁径慢慢朝打开的家门走。
进门就听丁雪在和梁坤事业上的几个伙伴寒暄,扭头见他俩,笑着介绍了几句。说到高三,客人又问考什么学校,丁雪便说:“刚申请完学校......过完年就走了......孩子不在身边,其实很清静......”
“到时候就不会这么觉得了......丁老师肯定要想的哈哈哈!”
丁雪摆摆手:“想什么想......总不能一直待身边吧?总要出去的......”
大人们真真假假客套着,时舒一边听着,一边把东西放进厨房,弄完出来和丁雪说了声,就去楼下写作业了。
客人里有几位不明就里,以为时舒也是丁雪孩子,语气羡慕:“丁老师好福气,小孩生得又乖又漂亮!”
丁雪忍不住笑:“不是我家的。我家的是后面进门那个。这个是楼下邻居家的。和我家梁径从小要好,一起长大的。”
“那也是长在身边的......也一起出国吗?”
“对。从小感情就好,一起出去我也放心......”
那会梁径被梁坤叫进书房找东西。父子俩也说了会学校的事。
地毯上还摊着好些文件袋,是上午他们一起网上申请之后没来得及收拾的。
窗外阴雨绵绵,天色愈发暗沉。
梁坤一身西装,没穿外套,看上去有些居家的闲散,但整体气质十分端重。他站书柜前,看了眼书桌另一头帮他找书的梁径,问他:“梁基最近和你联系了吗?”
梁径翻了翻手上的几本,“上周发了邮件,问我租房子的事。我说我自己办。”
梁坤:“听你爷爷的。不要想着依靠家里人。在外面要知道怎么做事。我跟你爷爷说了实习的事,你大二结束就去梁基那里实习€€€€去下面的分部。”
“我会和梁基说,不要照看你。你爷爷也是这个意思。”梁坤朝他看去。
“做好自己的事。想做什么就去做。但不要想着搞捷径。”
梁径不是很在意:“我知道。”
梁坤特意转过身注视他,好一会,想再说什么叮嘱下,但心底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主意可能比他还要多,就没再说什么。
屋子里只剩下父子俩翻书的书页声。
“爸。”
“嗯。”梁坤没抬头。
“安溪有把握吗?”
梁坤听着一愣,好笑:“等你到老子这个年纪就知道这个世上不存在什么‘把握’、‘没把握’的事。”
安溪项目至今悬在梁坤的事业企划上。用闻康上回来拎走他儿子时和丁雪说的话描述:这件事至少得操作个三四年。不过从闻康语气看,几个月下来,梁老爷子的态度似乎缓和了许多。
梁径语气平平:“哦。”
过了会,梁径把找出来的书搁在书桌上,又收拾了下乱糟糟的地毯,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梁坤对他说:“不要出去了。待会一起和客人吃饭。”
梁径想了想拒绝了:“我和时舒在楼下吃。人太多,时舒吃不惯。”
梁坤疑惑:“我让你来吃。时舒在楼下吃。”
梁径不是很想和他爸就这个问题多说:“你们吃吧。我和时舒在下面吃。”
顿了顿,又转头说:“爸,我还有好多作业要写。你们不知道说到什么时候,我脸会笑僵的。”
梁坤:“......”
在这个家里,梁坤很少对他的儿子立什么规矩。也许是儿子从小被自己爹带大,而某些时候,梁径的言行举止,梁坤都觉得不是自己能带出来的。
他看着梁径关上门出去。心里是有些不满的,但终究没有硬性要求什么。
没有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梁径就发现了,雨下得更大了。难得的瓢泼秋雨,看来之后几天肯定有大降温。
楼下客厅没开灯,小乖在阳台的窝冷冷清清的。
梁径也没开灯,直接去了时舒房间。
门打开,屋子里暖融融的。
时舒抱着小乖正在做题。
下个月他们有几个线上笔试和面试,虽然之前在国际部的课程会涉及些,但要补的知识点还是蛮多的。
可能是下楼那会也觉得气温下降,时舒套了件毛衣。袖子被他拉到手背,一手握着笔,一手无意识揪着袖口毛线。
听到梁径开门声,时舒头也没抬。倒是小乖从时舒颈窝探出脑袋斜了他一眼。
梁径关上门,想了想,他又把门锁上了。
时舒听见这声很细微的“咔哒”,闷在心里的气这会又掺了些许羞臊,他怒气腾腾抬头,“你干嘛!”
小乖狐假虎威,跟着一声大喵。
第85章
见过狗仗人势, 这么明目张胆的“猫仗人势”,说实话,梁径第一次见。
关键小乖还挺明哲保身, 喵完脑袋缩回时舒肩窝, 亲昵地蹭来蹭去,一副岁月静好、“与梁无争”的猫样。
梁径:“......”
时舒被它蹭得痒, 歪了歪头, 搂着小乖的手拍了拍。
他以为小乖被梁径吓到了。
梁径简直气笑了。他上前两步。小乖预感到什么,瞳孔猛地紧缩,一团毛线一样的身子使劲往时舒怀里缩,先前气焰嚣张的喵喵眨眼变成小声呜咽。
时舒不满:“你别吓它。”他放下手里的笔,手心拢着小乖脑袋,轻轻抚摸。
梁径面无表情, 朝时舒伸手:“给我。”
“不给。”
时舒侧过身, 生气:“我要做作业, 你出去。”
梁径被遮挡,小乖放松不少, 它在时舒怀里惬意眯眼。时舒瞧着好笑, 又挠了两下它脑壳, 小乖瞬间躺平,长长喵了一声。
雨声隔着玻璃传来,不知道要下多久。
好几分钟, 房间里谁都没说话。时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猫科动物的危机意识绝大部分源于视觉。视觉之外, 它们很容易放松警惕。
小乖在时舒怀里彻底舒展身子, 时不时仰头舔舔时舒下巴, 好像知道他今天不大开心, 叫声温柔又宠溺。
但是下秒,头顶伸来一只手。
梁径冷着脸抓住它,想把它拎出去。
“梁径!”
时舒腾得站起,用力拍开梁径的手,后退几步瞪着他。看上去气得不轻。
梁径发现时舒眼睛红了,不是很明显。
确实在生气,梁径想。和方安虞分别的难过是真的,生气也是真的。只是他不是很明白,时舒到底为什么生气。
小乖更敏锐地察觉时舒波动的情绪,也不矫情了,直起身子,前爪搭上时舒肩膀,凑近瞧时舒。
好半晌,时舒说:“你干嘛老是吓我的猫。”
梁径:“......”
他都无语了,看着时舒不知道说什么。片刻,梁径视线移到小乖身上,小乖似有所感,稍稍朝后偏头,明亮亮的猫眼,狭长的蓝色瞳仁,凶得不得了。
梁径叹气,他朝时舒走近,想去抱他。顿了顿,像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句,才对时舒说:“你不觉得它有点坏吗?”
闻言,时舒难以置信,他觉得梁径真的有病。
时舒大声:“它有你坏吗?!”
梁径:“............”
隔着一张书桌,他们面对面站着。
因为生气,时舒的表情分外生动。黑白分明的眼眸炯炯有神,气恼让他双颊都粉润起来,嘴唇微张,随时准备说什么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和人理论的模样€€€€不管自己有没有道理。那会,梁径很近地站他身旁,时刻不停地注视他,一眨不眨,不想错过时舒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态转变€€€€他学校听讲都没这么认真。只有时舒。他所有的关注都在时舒身上。
而这种全身心的关注让他无比愉悦,乃至兴奋。
于是,当时舒视线恰好和自己对上,梁径脸上立马展现的笑容完全自然而然。
只是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成年后,再长大些,这逐渐成了他几乎病态的占有欲。在床上表现得更明显,也更露骨。时舒会羞耻得大声哭出来。但好像每次这样,都只会让梁径朝着更加失控的地步做。
€€€€仅注视他,就足够令他兴奋。
眼下,这种掺杂纯粹愉悦的兴奋也一点点达到了梁径的大脑。
€€€€虽然气氛看似异常僵硬。
忽然,梁径转过脸,侧脸表露的神情并不明显,下颌线条还有些紧绷。
时舒皱眉瞧着,观察几秒,咬牙问他:“你是不是在笑。”
梁径干脆背过身,语气简练:“没€€€€我先出去,你们好好写作业。”
时舒:“......”
他走得很快,快到时舒都没反应过来。
门打开又关上。
梁径靠着门无声笑。
好一会,他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客厅房顶,视线边缘,落地窗外风雨潇潇。
房门底下漏出一线暖色光。
梁径朝沙发走去,坐下来的时候脸上依旧有笑意。
张开嘴用力深吸口气,喉结贴着上下起伏€€€€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又突兀,但并不是无来由的。
€€€€只剩四个月不到的时间,梁径想。
生动、鲜活、明朗、温暖,这些都将属于他的。只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