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梁坤乐了,笑道:“老婆,你想多了。时舒估计比梁径先谈。他那模样,大学几年,追他的人指不定能组几个足球队。”
丁雪听着也觉得是这回事,忍不住笑。
梁径就不吭声了,父母面前面无表情夹菜吃饭。
他心想,下辈子吧。但是下秒,又恶狠狠想,下辈子也不可能。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通通不可能。
€€€€时舒是他的。永远都是。
梁径用力嚼饭,大口吃饭。梁坤的话让他有点心烦,脑子里冒出那张磨人又天真的笑脸,这会恨不得把人也吃进肚子里。
“慢点吃......”
丁雪见他吃得沉默,以为是离别情绪影响,安慰道:“爸爸妈妈会去看你们的,不要担心。”
“有什么事找家里人帮忙。不要逞强,知道吗?”
梁坤皱眉补充:“在外面你要学会做人做事,学会独立,不要什么都依赖家里,知道吗?”
丁雪:“......”
育儿观念出现偏差,但梁坤觉得这是原则性问题,还是要说的。
“知道了。”
梁径吃饱了抬头,中止父母之间的“眼神交流”。他起身把自己的碗筷端进厨房,出来对丁雪和梁坤说:“我下去看看。”
刚到楼下,菠萝饭正巧上桌,他就额外又多吃了一碗菠萝饭。时舒觉得有点奇怪,问他到底吃没吃。梁径说吃了,只是肚子里留了位置,下来再陪你吃一碗。时舒听得笑起来。
吃完饭又检查了一遍行李和证件。
傍晚的时候,梁坤开车,丁雪和舒茗一起送俩小伙去机场。
车上一直是丁雪和舒茗在聊,梁坤偶尔说几句。小乖蹲座位下哈欠连天,看上去没有一点离情别绪。时舒和梁径坐后面,小动作不断。他靠着舒茗,上半身歪斜,膝盖就时不时碰着梁径。脚尖也不安分,一会踢踢梁径脚后跟,一会使劲往他两脚间挤,后来被梁径夹住,时舒吓得抬起头望他,受惊似的一脸无辜。梁径就盯着他,不作声。
今天不是周末,不过方安虞原曦和闻京都请了假来送小情侣。
江州一连好几日的晴朗天气,天色一暗,暮色就显得十分辽阔。
时舒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扭头望见天际很浅的粉紫和青灰,层层叠叠,好像安溪四屏山的山影。
早春风寒,掠过额头的时候,激得人眯眼。
“怎么了?”梁径过来帮他,见他出神,轻声问。
时舒转过脸,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好像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自己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机场人总是很多。
原曦他们早几分钟到,见时舒和梁径下车,走过来也不说话,挨个和小情侣抱了抱。家长们在一旁看着,面带微笑。
舒茗口罩帽子遮脸,一身黑色宽大羽绒服从头罩到脚。但她还是很谨慎,频频观察四周,时舒拉着行李箱过来,她伸手一把揽住,带着时舒率先往休息室走。
“下飞机就报平安啊。”闻京走在梁径身边,叹气:“要好几个月见不到了......我打算高考完就找你们玩。”
原曦笑:“好主意。”
“我也去。”方安虞立马举手。他看上去瘦了一点。
其实他们三个都瘦了一点。
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他们每天都很忙碌。方安虞就不用说了,家教、补习班轮番,整天焦头烂额的。原曦虽然还是按部就班,但也很吃力。群里半夜出没的只有她。因为白天她很忙,很多消息只能集中在入睡前看,回复时间也就拖到了半夜。而闻京自从寒假学习计划实践失败后,开学就开启了补课模式,在外界的督促下,他好歹也上了点功夫,只是成效并不显著。不过闻康和周爱玲十分惊喜,毕竟一直以为没什么用的儿子忽然有了那么点用,属于柳暗花明了。
舒茗是这家航空公司的顶级VIP,配备单独休息室,一行八个人在里面待了半个多小时,热热闹闹聊了好一阵,头顶就响起登机提示。
几乎是立刻,丁雪就红了眼眶。以往都是她出去,儿子待在江州,这回不同,天高路远,归期遥遥,她是真的舍不得。
梁坤拍了拍丁雪背,想说什么,但看到儿子也红起来的眼睛,叹了口气,去了一边推行李。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丁雪抹了抹眼睛,又笑着说:“还有时舒。”
时舒已经抽鼻涕了,他被舒茗抱着,望着丁雪直呜。
眼泪掉得比任何一个人都快。梁径转过头见他哭得眼泪汪汪,居然很轻地笑出声。
他不笑还好,一笑引得大家都笑起来。
“哭什么。”舒茗心疼又好笑,伸手给儿子抹眼泪,想了想,无奈至极地对梁径说:“我这个儿子,是宝贝,可能没什么实际用处,在外面还得麻烦你多照看下。”
时舒:“呜呜呜......我可以的妈妈.......呜呜呜......”
闻京听完时舒的哽咽,很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这下,全都笑出声。
登机口免不了又是一番拥抱和叮嘱,上了飞机,座位上坐下,时舒还在抽泣。
梁径找出纸巾给他擦眼泪,笑意十足的语气:“别哭......又不是见不到了。”
纸巾擦到眼下,时舒闭眼,说:“要隔好久。”
“嗯。”梁径语气如常。
准备睁眼的时候,嘴唇忽然一温,时舒吓得后仰,“你干嘛啊......”
这附近没什么人,座位的隐蔽性还是不错的。
梁径摸了摸时舒红红的眼角,没说话。
时舒觉得梁径就像那天高皇帝远的逆臣,眼神都放肆起来,他转过头望着窗外,恨恨:“我就知道!”
梁径笑。
飞机滑行的时候,又有点感伤,不过没哭。时舒很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一直看着逐渐飞速后退的窗外景色。
江州的岁月好像就这样模糊了起来。
没一会,飞机腾起进入半空,不断升高。
梁径见他始终怔怔的,便问时舒:“你妈妈和你说什么了吗?”
时舒转头:“啊?”
梁径笑:“你妈妈有没有说会经常来看你?”
他狼子野心,话里惦记着舒茗来访的可能性。
时舒不知道他到底要问什么,点了点头,“说是会的......”
“还说什么了?”
“还说......”时舒脑子运转起来。
他看着梁径专注而温和的视线,忽然笑起来。
梁径见他笑,也笑了下,靠近,嗓音更温柔:“什么?”
“我妈让我谈恋爱不要被花言巧语的人骗!”时舒眯眼笑。
梁径不为所动,他坐回去,好整以暇的语气:“我可没有花言巧语,我都是身体力行。”
时舒:“............”
第96章
天蒙蒙亮的时候, 房间忽然传出东西掉落的动静。
不像是重物,触地没有一丝尖锐,倒像被子枕头一类, 软噗噗几下, 很快没了声响。
小乖四脚摊平,朝天睡得正酣, 这会只颤了颤耳朵尖, 胡须都没动一下。它睡得实在惬意,远看好像一张平整又顺滑的猫毯。
日出的光照汇聚在地平线,一点点升起来的时候正好擦过窗帘底部。地面瓷砖上,一束笔直的光刃愈渐明亮,带来D市三月初春的明媚。
小乖被晒得偏过脑袋不自觉往窝角蹭,它好梦正酣, 梦境里全是小鱼干, 怎么都清醒不了。
“€€€€嗯......”
隐约, 房间又传来几许凌乱喘息,绵软的声调, 好像被人吵醒, 不大高兴哼出来的时候又被人用什么堵住了。
小乖抖了抖耳朵, 预感到什么,有点嫌烦地翻了个身。
主卧门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这一点小乖反映过很多次, 包括但不限于时舒和梁径在里面这样那样的时候去挠门、拍门、叫门。只是里面的人没有一次理过它。每次都是它骂骂咧咧喵完,里面却还没消停。有时候时间实在长€€€€往往是周末, 小乖的午饭都会被错过。那个时候它脾气就很差, 开始不拿正眼瞧人, 一边吃一边喵, 咬牙切齿的。
这会,小乖掐须一算,啧,又到日子了。
“梁径!”
时舒低低叫出一声。他像是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张口,这一声又慌又急,带着些不由自主的呻.吟。
“......别......梁径!”声音大了些,气息更急。
时舒似乎在推拒什么,但他没推动。之后是一段频繁的肢体触碰,夹杂几声不怎么清楚的低语,说话的人语气像在哄什么似的,始终带着清朗笑意,入耳异常温柔。
昨夜一阵急雨,拂晓的空气里有很淡的雨水气息,但却不是特别潮湿。
时间还早,楼下的树只有零星几只鸟雀光顾。叽叽喳喳,清脆又吵闹。房间里的声音却有规律起来,先前的喘和吟渐渐变了调,抽噎的呜咽断断续续,那些触碰的声音也变得粘稠,酥软得近乎缠绵。
小乖睁开眼,仰面瞧着光纹里浮游的尘埃,没精打采的。来D市两年多,它已经习惯小情侣在家里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亲密。有时候半夜都能听到时舒被弄哭,它也是心疼,但没办法,姓梁的又不是畜生,它也不能和他交流€€€€毕竟一个劲“喵喵喵”是不管用的。
过了会,它坐起来慢条斯理洗脸,朝卧室门看去。
余光瞧到不远处的餐桌,桌角搁着一束随手放置的红玫瑰,娇艳欲滴。是昨晚梁径买回来的。此刻因为一直没人处理,花瓣承受了一夜的重力,落了几瓣在地上。
小乖慢慢走过去,歪头打量半晌,又百无聊赖地对着它们拍了两爪。胭脂色的花瓣娇小可人,毫无抵抗之力,被拍得翻了个身,露出柔软鲜红的花瓣内里。
在和花瓣单方面原地追逐五个来回后,饥饿感逐渐上升,小乖抬头朝卧室看去。里面的动静没什么变化,忽起忽落的,只是时舒的声音变得有些哑,梁径几乎不作声,偶尔在时舒抽泣得厉害的时候笑着叫他几声“宝宝”,听着十分温柔,但那些触碰的声音一点都不温柔。
小乖:啧。它喵了一声。
时舒趴被子里模模糊糊听到,害羞得脸通红,“梁径,小乖......”他睡梦中被人弄醒,脑子昏昏沉沉的,几番折腾下来,脑子清醒了,力气是一点没有了。
梁径见他出声,俯身亲了亲时舒汗湿的肩胛骨和潮红的后颈,没说话,垂眼看了看,喉结很重地几下起伏,半晌,又把人翻了个身。
三月气温还是很低,走在阴影里,春寒料峭的。有时候刮起大风,冻得人路都走不动。这会窗外也刮起寒风,树影跟着摇曳,鸟雀的啾鸣被吹散,周末的清晨一下变得安静。
时舒觉得自己快热炸了。他抱着梁径,被他身上的热度也惊到了。过了会,他贴了贴梁径微凉的颈侧,汗水的气息充斥着强烈的荷尔蒙,时舒感觉自己晕晕的。他搂紧梁径,撒娇:“梁径,我饿......”梁径摸了摸时舒后颈,掌心一直贴着,过了会,低头亲吻他的肩头,哑声:“马上。”
上午九点多,卧室的门终于打开。阳台明亮又温暖,是个难得的晴朗天气。晨起那阵刮风还以为又要下雨,这会外面万里无云,阳光普照。
那一束玫瑰被窜上桌的小乖玩得差不多,七零八落了一地。空气里有浓郁的玫瑰香气。
梁径出来看到,好气又好笑,扭头对洗完澡趴床上补眠的时舒说:“拆家了。”
听到动静,小乖扭身飞快窜进卧室。梁径也不管它,去厨房做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