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你没有竹马吗 第142章

“时舒。”

“啊?”时舒转过脸瞧手机,一张脸被泪水染得薄红,很认真地和梁径对视。对视半晌,眼睛又红起来€€€€面对梁径,委屈总是到达得很快。

梁径低头笑了下,再抬起头的时候却说:“没什么。你继续写吧。”

他其实想问他,后悔吗?离开我后悔吗?

片刻,梁径又想,他说自己分不清、说得头头是道、一张嘴叭叭的€€€€可现在动不动就哭的人是谁。

梁径心头既快意又气恼。

时间不算早。

梁径陪他写完小论文,又陪他上床睡觉。

这种相处模式有点新奇。

只是以前睡前话也多,但没有这样多过。

“梁径,你明天干嘛?”

“梁径,我想看看小乖,你把小乖抱过来好不好?算了,小乖是不是睡觉了......”

“梁径,你枕头旁边是什么?哦......我看错了......”

“梁径,你门关好了吗?”

“梁径,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梁径忍无可忍,他坐起来,对着手机那头的家伙说:“闭嘴睡觉。”

时舒看着他,不说话。黑白分明的一双眼很快情绪上涌,他一下也坐起来,转换手机摄像头,很快,梁径看到一间大得吓死人的卧房。

时舒一副又要哭的语气:“你看!这么大!我怎么睡!什么都够不到!”

明明第一晚睡得四仰八叉的也是他。

梁径不知道说什么。到底是谁要离开他跟时其峰走的?!他说不出话,他只能告诉自己这是时舒的本事€€€€人生在世,总要有点本事才能活下来。

他问时舒:“那我飞过去?”

他也决定不讲道理。

时舒重又躺下来,把摄像头转回来,看着视频那头想咬人的梁径,小声吩咐:“你也躺。”说着,他找来大海豚€€€€时其峰不知道从哪里买来这个和江州一模一样的大海豚。

他把大海豚放在身旁,手机靠着,然后侧身面朝视频界面,神情乖巧,看上去只要梁径依言躺下,他就会乖乖睡觉。

梁径看着他,脑子里告诉自己都认识这个家伙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晚的觉。

他躺下来,和视频那头的时舒对视。

两个人眼瞪眼。

过了会,时舒打了个哈欠,他凑近手机,小声:“梁径,我感觉我马上就要睡了。”

在一起那么久,梁径觉得,眼前这个摸不着的时舒是最娇气、最磨人的。

梁径没理他。他闭上眼,有点心梗的样子。

困意渐渐泛起,时舒接二连三打哈欠,声音无一例外清晰传入对面。

忽然,就在梁径沉心静气、打定主意只要自己不动不响、那边就会乖乖睡觉的时候,时舒声音再次响起。

时舒很疑惑的语气:“你怎么穿着衣服睡?”

梁径:“......”

他阴沉睁眼,不说话,瞪着手机上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很想把脑袋拿出来敲一顿。

时舒却有理有据:“你以前都不穿的。”

“脱掉好不好?”

时舒十分为难,语气万分纠结。

“不然我睡不着。”

梁径:“............”

第120章

诸如此类的症状持续了整个周末。

好不容易熬到周一€€€€时舒从没这么期盼过周一的到来。

上午的课时间长, 临了,教授打开邮件挨个点评收到的小论文。常规操作了,但还是惊到一批马虎了事的同学, 场面陡然紧张起来。

时舒却有些心不在焉, 隔一会就朝门外瞧。

莱维见他这样游离,以为他待会有急事, 估摸着问他下午的小组会还参加吗。如果有要紧事, 他们可以配合他挪到晚上,这并不是不可协调的。

距离六月份的制作人大赛还有一个半月。加上他们要提前两周提交作品,时间有限。在这之前,他们不仅要在美术上重新下点功夫琢磨琢磨,还要再完善些关卡设计。所以,莱维打算过两天带他们一起去斯诺登尼亚国家公园徒步采风, 也当是小组课外活动了。只是这次带着任务去, 要带的设备特别多, 徒步的路线也需要好好规划。

神情严肃的教授环视一圈,邮件直接在投影上打开, 教室气氛一点点压抑下来。

时舒轻声说没问题, 然后解释自己是在看梁径来没来。

莱维好笑, 说梁径来不会告诉你吗?接着打趣,你们没手机吗?

他也算和这对情侣认识久了,知道他们感情有多好, 眼下这样奇怪的相处,不免让人八卦。

时舒趴桌上远远瞧着门外, 耳边传来教授一句一句清晰有条理的声音, 小声说:“我爸发现我们在一起了。现在不让我和他见面。上周四到现在......我们一个周末都没见面......”

莱维皱了下眉, 深表同情:“现在吵架了?”

时舒点点头, 下秒又摇头:“梁径有点生气......”

距离上周四时其峰去商院讲座,所有事情发生到现在,满打满算一周都没有,但这几天耗费的情绪和心力太多,比这两年在英国生活加起来的还多。

很快,教授点评到时舒的论文,总体看下来没说什么,提了一句时舒文献的引用。时舒定睛一看,发现引用来自上周四在图书馆找的那几本书,一时间,心情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反倒空落落的。

莱维见教授移开目光,拍了拍走神的时舒,说:“周三带梁径一起来吧。瑞娅也来。”

瑞娅是莱维的女友。

“怀斯男友还在意大利,不然我也邀请他来了哈哈哈......”莱维语气轻快:“大家都认识,一起玩。”

时舒知道莱维想借这个登山徒步的机会缓和他们的关系,他想了想,犹豫着说:“梁径实习很忙......”

莱维毫不在意:“两天一夜而已。实习再忙肯定不会占用休息时间,让他请假挪一挪。况且,我已经和学院申请了,这个可以提交实践课程,属于学业要求€€€€理由充分吧。”

“那我问问他。”

话音刚落,一抹熟悉身影出现在门外。梁径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栏杆旁,正背朝教室看着对面热闹非凡的电竞游戏室。

莱维显然也注意到了,笑着安慰:“出去散散心就不会吵架啦!”

时舒苦笑。

他无法向莱维更深地解释父母的阻挠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就像昨晚睡前梁径问他,如果时其峰一直拒绝沟通,那他们是不是只能这样处下去€€€€没有别的办法,也无法彻底不管不顾。

梁径在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上,处理方式和他本人展露在外的性格大不同。说完全两个人也不为过。这也是梁老爷子对他们在一起始终没有采取过激手段的原因。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孙子了,平日里和和气气、进退有据,一旦打到七寸,那就是翻脸不认人,天王老子也得滚。更重要的是,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时舒没有梁径根底上那样狠绝的性子。他幼年遭遇父母失和,但说到底也是被两边无底线宠着长大的。更何况从小还有一个梁径在旁守着,知冷知热、温情款款。

他固然会有几分壮士断腕的决心与努力,可总归是被宠爱的一方,有恃无恐才是藏在骨子里的一面。这一点,无论对梁径,还是对时其峰,都差不多。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教室里一窝蜂地往外。

时舒还是和莱维定了下午的小组会,说吃完午饭就过去。莱维便也没说什么,走到门外和梁径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梁径神色如常,笑容温和,旁人是丝毫看不出他的。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餐厅吃饭。

时舒把莱维的邀请说了,“要不要一起去?我们还可以在山上露营。”

梁径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容色淡漠,拒绝道:“后天要去我爸那里见几个叔伯。你们去玩吧。”语气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时舒知道他一直生气。

只是这个拒绝有理有据,利落干脆,堵住了所有的后话,他也不好再怂恿什么。

一顿饭吃得不冷不热。

临走梁径去对街买了两杯咖啡。他知道时舒下午还有事,车上问他几点结束€€€€他是下意识问的,问到半途就察觉这问得实在搞笑。时其峰给他专门安排了人接送,他接不接其实没什么必要。

梁径握着方向盘,没再继续说话。转过街角,明晃晃的日光透过车窗玻璃落在他鼻梁和薄唇上,整个人愈加冷淡起来。

时舒不好受,转眼看着窗外,也不说话了。

过了会,他拿出手机给时其峰发去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时其峰没有立即回。他又给时其峰的秘书小项发信息问。小项回得很快,说最快这周五。现在人在工厂里,质检上面缺了几份文件,待会海关那里还要去一趟,忙得不可开交。又问时舒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实在要紧,他可以进去递话。

时舒就说没事。

过了会,小项又说,舒茗周五也会来,时总特意说了,定了好些新鲜食材和水果,准备一家人好好过个周末。

时舒不吭声,垂眼看着手机,眼前就不大好。屏幕暗下,眼睛红通通的。

他觉得自己一直没长大。

来英国这两年,说是离开父母独立生活,可临到头着急起来还是只知道哭。

时舒捂住眼睛。

他都二十多岁了。二十多岁的人不应该这样做事。时舒告诉自己。可要让他像梁径那样狠绝,他又做不到。他只能一头牵着梁径不撒手,一头去抓滑不溜秋的时其峰。

梁径很快注意副驾上那家伙的情绪。

随即,下一秒,心脏的感受就不一样了。说实话,梁径丝毫不意外自己的心软,甚至理智都让步€€€€他决定到学校的时候就答应他,说要不还是一起去吧。他爸那里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叔叔伯伯什么时候都可以见。

他对他总不忍心、更舍不得。小的时候,只要他哭,他就会给他擦眼泪。好像多滴一滴眼泪对他都是惩罚。毕竟他才三岁就知道怎么让自己对他爱不释手了。那会,舒茗时其峰领他上来串门没几天,有一天自己跑上来说要找哥哥玩。丁雪打开门惊喜异常,又问他爸爸妈妈呢。时舒邀功似的语气,搂着怀里的小海豚,说是自己要来的,要和哥哥交朋友。他们一家初来乍到,小孩子之间本就认识得少。梁径第一面就宠他,他不得赶紧找着一起玩。

正巧闻京也在,那是他和时舒第一次见面。闻京长得壮实,见到丁点大但格外漂亮的时舒,十分不屑,跑过来比划他的小身板,说梁径怎么会和你做朋友,说着一把抢走他怀里的小海豚,更加不满,你抱着它干嘛?幼稚死了!你会玩什么?时舒也是有点气性的,闻京来者不善,小脸立马冷冰冰,当着丁雪面就去推闻京,伸手想把自己的海豚抢回来。闻京哪是他能推得动的,他冲上去被撞得差点倒栽葱,要不是丁雪眼疾手快,时舒后脑勺就磕地了。

时舒气得扬起脖子哇哇大哭。丁雪也不好对闻京说什么,都是半大的孩子。只是没想到,未等她蹲下身安慰,梁径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一把推开闻京,捧着时舒脸哄他别哭。时舒扯着嗓门不忘告状,指着闻京抢走的海豚,哇得更大声。梁径当即很不客气,从闻京怀里一把夺走海豚,轻轻还给时舒,继续哄他别哭。一来一回,闻京目瞪口呆,立在原地,幼年的心灵第一次遭受重创,登时觉得兄弟之间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车子停下。

梁径叹了口气,侧身去抱他,拍了拍时舒背,低声叫他“磨人精”。

时舒不吭声,他望着梁径那头的车窗好半晌。

过了会,时舒说:“我没事。你不去就不去吧,其实我们这次去是有任务的,你去也不大好......”嗓子哑哑,时舒慢慢说:“真没想哭,一点都没想€€€€换个人我肯定不会哭。可你老是在我身边,我看到你就想哭......”

不是借口也不是撒娇,就是实情。换个人,时舒肯定不会这么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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