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上前握住把手往里推了推,可木板却只发生了微微晃动,并没有被推开。
“嗯?”
他本想再加点力气试试,宋野城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握住把手往侧面一拉,只听“哗啦”一串沉闷的滑动声,木板当即往左侧移动了起来。
“哎哟,还是推拉门?”凌安稀罕道。
木板一经开启,立刻有光透了进来,而眼前约莫一米处又是一面墙,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甬道。
三人都有些意外,但等他们踏入其中,才发现他们拉开的并不是什么门板,而是一座靠墙的壁橱,眼前也并非什么甬道,而是一个房间进门处的玄关。
“这谁房间?”转过玄关后,唐瑶一边环顾四周好奇道。
“白老师的。”宋野城道。
他虽是在看平面图时就已经知晓这个答案,但这房间的格局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里明显和志愿者宿舍那边不同,不像宾馆单人间,倒像是普通民宅的两室一厅,除了卧室之外,还有一间小书房和一个带沙发、电视的客厅。
“指导员宿舍这么大?”唐瑶稀奇道,“还给配了电视呢?”
宋野城猜测道:“可能是因为他们是常住,志愿者只是住几天就走吧。”
唐瑶认同地点点头,而凌安则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回头问道:“现在怎么办?”
宋野城环视着这间房,琢磨着道:“他把我们带去那间办公室,又把密道的钥匙留给了我们,应该就是希望我们找到这里,所以这里应该也会有线索。正好两室一厅,我们一人负责一块找找看吧。”
两人都无异议,凌安抬手一指周围:“那我就负责客厅?”
“那我去卧室?”唐瑶道。
宋野城点点头,没再多说,径直走向了他们俩挑剩下的那间小书房。
书房里的摆设不算多,靠墙有两个无门的书架,中间是一张样式简单的书桌,窗台边还有一个杂志架和两盆绿植。
宋野城走到书架前,从上往下大致扫视了一番,发现那些书名大多都与“记忆研究”或“心理暗示”有关,但却看不出哪一本有明显的特殊之处。
思及这毕竟是个节目,线索再隐蔽应该也不至于需要把所有书从头到尾全看一遍,宋野城索性将重点放在了寻找书里有没有夹带提示性物品或者折页、笔记上,就那么站在书架前快速翻找了起来。
约莫十来分钟后,他将手里的最后一本书放回了书架,却发现根本毫无所获€€€€这里所有书就像是崭新、没人动过的一般,别说夹带物品,就连一点折痕都没有。
难不成还真得细看内容?
宋野城忍不住犯起了嘀咕,但却又很快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琢磨着转过身,走到了那张书桌旁。
书桌上散放着不少纸质资料,大部分都是基地内部有关实验的文件,宋野城粗略翻了翻,并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又绕到桌前坐下,拉开了仅有的一个抽屉。
抽屉里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左前方是几沓崭新的横格信笺,右前方是一盒签字笔和备用笔芯,近处则是一包未开封的抽纸和一本皮质笔记本。
笔记本。
宋野城心中一动,立刻将它拿到桌面、翻了开来,只见皮质封面之内,空白扉页的右下角手写着一行日期和一个签名:
【2020年3月启用,江阙】
江阙?
宋野城倏而一怔。
为什么会是“江阙”?他在节目里用的不是“白夜聆”这个名字么?难道是随手写错了?
带着这点困惑,他翻开了下一页,只见那是一段标注着日期的文字,看上去竟然像是什么日记之类的东西。
宋野城立刻从头看了起来,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第一句就让他有些没能看懂:
【2020年3月22日。
今天,我们又接到了一桩自首……】
接到自首?
宋野城纳闷地皱了皱眉,正准备接着往下看,忽听卧房那边传来了唐瑶激动的喊声:“喂!你们快来看!”
宋野城立刻起身,拿上笔记本三两步出了书房,跟凌安一起转进了卧室:“怎么了?”
此时的唐瑶正站在敞开的衣柜前,左手拎着一条西装裤,右手则捏着一个刚从裤兜里翻出的、黑色钱包似的东西,满脸不可思议地朝他们晃了晃:“你们猜这是什么?”
宋野城和凌安快步走近,定睛一看,发现那居然不是什么钱包,而是一个封皮上打着清晰钢印的€€€€
“警察证?!”
第69章 警察
“警察证?!”
宋野城和凌安震惊道。
唐瑶单手拇指戳进边缘往上一挑, 证件封皮当即被掀了开来,只见内部上方是一枚警徽,而下方赫然是江阙的姓名、警号和他的一寸照!
“我去, ”凌安既震惊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是个警察?!”
宋野城的震惊同样不小,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在刹那间理清了某些头绪,连忙低头翻开手中笔记本,极快地扫过了先前没能看懂的那些话,霎时间醍醐灌顶:“€€€€原来如此。”
他将笔记本递到三人中间:“你们看。”
凌安两人凑上前,只见那纸上行云流水的字迹清清楚楚记录着江阙来到基地之前、不为人知的从警经历:
【2020年3月22日。
今天, 我们又接到了一桩自首。
和之前那些奇怪的自首者一样,他坚称自己是凶手,也能提供相关证据, 但却根本说不清自己的犯罪细节。
我总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为什么近几年突然冒出了这么多未破悬案的自首者, 却又偏偏都说不清犯罪的具体过程?】
【2020年3月24日。
今天的审讯过程中,他意外提及了自己曾经失忆过。在我的追问下, 他极不情愿地供述出了一个据说能够为志愿者抹去局部记忆的实验基地。
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抹去记忆?这种事真的能够做到吗?】
【2020年3月28日。
出于某种直觉,我提审了之前的另外几名自首者, 让我惊讶的是, 他们竟然都承认自己曾作为志愿者参与过那个实验基地的项目,都曾在那里被洗去过犯罪记忆,又在第二年将记忆寻回并前来自首。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基地?为什么会有这种巧合?】
【2020年4月6日。
在我将这一发现汇报给上级领导后,这几天他们亲自提审了数名自首者,最终一致认为这个基地存在重大疑点。
因此, 局里决定针对该基地成立特别调查组, 并任命我隐藏身份渗透基地, 进行暗中调查。】
最后几个字映入眼帘,凌安恍然大悟地抬起头:“所以他是警方派来的卧底?!”
宋野城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分析道:“难怪他会背着基地帮我们€€€€如果我们迫于压力选择了自首,就会变得跟那些‘奇怪的自首者’一样,而警方目前认为这种自首存在重大疑点。”
两人说话的工夫,唐瑶已是将笔记本翻到了下一页,只见那页同样也写着记录,但时间跨度却已有一月之久:
【2020年5月6日。
特别调查组成立后,经过半个月的摸查,我们终于找到了这家基地的应聘渠道。
在经过几层选拔筛选后,我成功以“白夜聆”这个为潜伏而打造的新身份通过应聘考核,接到了基地的入职通知。】
【2020年5月8日。
今天,我终于抵达了这所基地,巧合的是,基地分配给我的职务刚好就是“记忆埋葬”这个项目的实验指导员。
基地并没有详细介绍这个职位的具体职责,只说要对我进行为期两个月的上岗培训,而我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深入调查。】
纸页再次被翻动,紧接着的下一页上,只有上半页写着一段记录:
【2020年6月8日。
所谓的“培训”已经进行了一个月,可奇怪的是,培训的内容根本与实验无关,而更像是一种表演训练€€€€
培训官给了我一张存有录像的储存卡,让我反复观看并模仿录像中那个人的动作、神态、措辞、口吻甚至口头禅,就好像……在试图让我扮演他。
而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和我同期入职的另外几名指导员也在经历相似的培训,只是每个人拿到的录像、模仿的目标却又各不相同。
这让我感到非常怪异€€€€录像里的那些都是什么人?这种“培训”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段记录之下,整个下半页都再没有文字,只有一张被透明胶带粘在纸上的、指甲盖大小的黑色MiniSD卡。
“这就是他说的储存卡?”凌安撕开胶带,将卡片抠下来在掌心翻了个面。
这种灵便小巧的储存卡在2G时代多用于手机或相机,近几年却已经不常见,好在他们三个年纪都不算小,对这种卡还算熟悉,此时也都知道江阙所说的录像肯定就在这卡里,只不过€€€€
唐瑶问道:“可是这里也没个手机电脑的,我们要怎么读取?”
宋野城从凌安手里拿过卡来,思忖片刻后,他转身走出卧室,来到了客厅电视前,探身往后盖看了一圈,随即伸出手去“咔哒”拔下了一个长条形的凸起。
看见那东西像是U盘似的模样,唐瑶立刻反应了过来:“读卡器?”
宋野城点点头,顺手将它从中掰开,只见里面果然是个方形卡槽,大小刚好与那张SD卡完全吻合。
他将SD卡嵌进卡槽,重新合上外壳,插回了USB接口,而此时凌安也已配合着打开了电视,又从旁摸过了遥控器,三人当即后退了两步,齐齐盯紧了电视屏幕。
开机画面结束后,屏幕左上方立刻出现了内存卡的图标,凌安用遥控器选中它点开,便见其内是一个标着“01”的视频文件。
凌安立马按下播放,不消片刻,视频画面跳转了出来€€€€
录像的拍摄视角似乎是安装在墙上的监控探头,而拍摄的场景像是一间办公室,其内摆放着两张拼在一起的办公桌和几个文件柜。
甫一看清那办公桌上的摆设,唐瑶立刻脱口而出道:“医院?”
€€€€办公桌靠墙的那边,竖立着两块亮着白光、挂着X光胶片的观片灯,这种极为特殊的仪器轻而易举就表明了这间办公室的属性。
宋野城和凌安未及答话,就在这时,画面右上角的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从外走进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由于拍摄角度的问题,镜头只能拍到那人脖子以下,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男人,但长相却完全看不见。
三人只见他回身关上门,先去右上角的饮水机边接了一杯水,这才转身走到办公桌边,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就在他由站姿变为坐姿,脖子以上被纳入镜头,整张脸终于完全展露的刹那,宋野城登时张大了双眼€€€€
“左鉴清?!”
驰谨安说出其不意是他的座右铭果然不假,这张脸的出现简直让宋野城措手不及€€€€
这段录像当然不可能真是来源于监控,而肯定是节目组提前找左鉴清配合拍摄的。但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左鉴清怎么半点都没跟他提过?
“你认识他?”凌安诧异道。
他没见过左鉴清,可唐瑶却是见过的,甚至前两天还刚一起吃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