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睡醒还没回神的神颜,谁能顶得住。
林项北微微皱眉,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头有点说不出的发沉,思维都有点迟钝凝滞。
他晃了晃脑袋,低头看到被一圈两圈裹在被子里像个团子,又是一愣。
这不是两人共用的吗。
为什么就只有他自己在盖,还盖成这样?
一些碎片画面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让林项北不由得闭了闭眼。
他花了点时间恢复到平时的状态,翻身坐起朝跟他打招呼的前辈礼貌点头:“陆老师。”
随后朝着跟他默默挥手的池路云,抿唇笑了笑。
唯独正襟危坐,避开了跟周屿白视线交接。
昨晚的事,林项北已然想起来了。
虽然对周屿白有点尴尬和抱歉,但现在不是交谈的时候。
周屿白早在他醒过来时就将胳膊收回,此刻不动声色看着恢复如常的林项北,面上平静无波。谁也没发现他眼底闪过微妙的失落,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
回想起数小时前的林项北,实在跟眼前这个冷淡克制,寡言少语的林项北不太一样。
起初周屿白并不知道林项北怎么了。他只是等了许久,发现林项北始终没有动静。
他掀开眼罩坐起身,适应了夜里的光线,隐约能看到林项北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像一只小小的团子。
周屿白一怔,试着低声轻唤:“林项北?”
“……”
蹲在地上的小团子纹丝不动,毫无反应。
摸不着头脑的周屿白掀开被子起身,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
夜灯一般都可以调节亮度,为了适应光线不太刺目,暖黄色的灯光很温和。
或许是被灯光吸引了视线,林项北愣愣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停在他跟前的周屿白。
暖黄色的光晕打在林项北的侧脸,将他原本就柔和的五官修饰的更加无害,不像往常那样淡然,反而看着有点懵懵懂懂。
像在深山里长了万年的小动物。
周屿白:“林项北,你在这干什么?”
林项北茫然地歪头,看着他慢悠悠地眨了眨眼,露出努力认真思考的表情,苦恼的皱了皱鼻子。
他抱着膝盖,老老实实蹲着,伸出一只手敲了敲眼前空了的易拉罐,修长漂亮的手按在脑门上,含含糊糊道:“不知道。”
周屿白:“……”
这他妈是那个第一次见面,斜着眼淡定问他“你谁”的那个林项北。
周屿白再迟钝,也能意识到有点不对。
因此他难得有耐心的在林项北身边半蹲下来,拿起了他眼前的易拉罐确认了一眼。
是果酒。白桃乌龙味的。
……只有10度。
周屿白:“……”
从未体验过喝醉是什么感觉的周屿白,陷入了难得的震惊。
他很少有“震惊”这种情绪出现,大多数时候,他的情绪起伏都不大。但是现在,周屿白的脑海被这种陌生而罕见的情绪支配,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周屿白抿唇看着林项北,低声问:“你以前有没有喝过酒?”
林项北安静地看着他,老老实实地思考,摇摇头回答:“没有。”
周屿白:“……行。”
知道了,经过这件事,以后肯定如果有什么庆功宴聚餐之类的,他肯定会看着林项北不让他喝酒。
看样子,大概率林项北根本不知道他喝下去的是酒,还以为是果汁。
周屿白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不由得觉得自己有点偏头痛。
然而对上林项北的视线,周屿白原本有点烦躁的情绪不由得消散干净。
喝醉了的林项北有点懵懵的,很安静。
刚洗过不久的黑发柔顺而又蓬松,有点凌乱的散落在眉目间,整个人都看着很柔软。
他目光没什么焦距,看着有点呆呆的。
此刻他脑海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歪头一错不错地微微仰头看着周屿白,眼睛眨啊眨。
周屿白抿唇:“睡觉。睡醒就好了。”
林项北似乎没有听懂。他垂下眼,抱着膝盖晃啊晃,出神放空。
周屿白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如果是清醒的林项北,周屿白劝过就算了,不会说太多。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林项北看上去像个小朋友,就这么放着不管,周屿白好像做不到。
于是他面无表情道:“起来,睡觉。”
林项北安静看着他,不说话。
周屿白语气缓和了一些:“起来。”
林项北很倔强的毫无反应,甚至扭过头故意不看他。
周屿白感觉自己太阳穴又狠狠跳了两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缓和了些许,语气尽最大努力放软了一些,按着林项北的脑袋强迫他转头看着自己:“很晚了,睡觉吧。”
林项北挣扎着晃了晃脑袋,眼神带着一丝控诉之色。
周屿白咬牙,稍显僵硬地挤出一丝安抚的笑容,认真打着商量:“凌晨两点了,明天有工作的。听话。”
林项北看着他,半晌居然摇摇头。
看着非常乖巧,实则完全不听的林项北认真提出:“我饿了。”
周屿白:“……我也饿。”
林项北茫然地眨眼:“那为什么不吃?”
周屿白:“……会胖。”
林项北一怔,开始努力思考。他认真看看周屿白,又低头看看自己,摇头:“不会。我很瘦。你也很瘦。”
他伸出手,抓住周屿白的袖子,表情严肃,眼神却带着期待:“就吃一点。”
周屿白:“……”
他低头看着林项北抓着他袖子的手,完全没办法思考,为什么他周屿白有一天碰到队友喝醉这种情况,居然第一反应不是甩手走人、或是将冷水泼他脸上让他清醒清醒。
而是有一点点心软。
周屿白沉默了一会儿。
“好。”
“就吃一点。”
酒店是有提前放到房间里的小零食的。
有薯片,小饼干,还有糖。
味道可能不一定有多好,价格按理说也比市场价高出不少,但是能应急。
周屿白总不能大半夜跑到楼下24小时便利店去买,说不定会出什么奇怪的通稿或新闻。
他站在桌前,将零食袋子拿起来晃了晃:“过来吃。”
林项北默默一指床脚,摇头道:“我想在这里吃。”
周屿白:“……”
在床上吃零食,这对周屿白来说,是非常恐怖的大事。
他本想直接干脆地拒绝,但是对上林项北懵懂的视线,最终将那句“不行”咽了下去。
就当是为了早点睡觉。
忍一忍就过去了。
周屿白压制着周身的暴躁和低气压,将桌子搬到了床脚,妥协了:“过来。”
他顺手将包装袋拆开,递给林项北,言简意赅:“吃。吃完睡觉。”
林项北安静吃着薯片,目光落在电视上:“我想看电视。”
周屿白:“……不行,太晚了,会扰民。”
林项北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周屿白却感觉自己平白生出一股罪恶感。
于是周屿白鬼使神差再次违背了自己的原则,面无表情道:“……看。但是不能出声音。”
林项北很好沟通地点头:“不出声音。”
周屿白将开关打开,按下静音键,随便给林项北换了一个台,正在播经典老节目《走近科学》。
林项北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或许是夜里静谧无声的氛围,周屿白看着看电视吃零食的林项北,神色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他将窗帘拉开,玻璃门敞开后吹进室内的晚风带着淡淡的凉意,却莫名让人生出一点安心。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能听到一片安静中,偶尔响起简单的对话。
“衣服,沾到薯片了。”
“……等着。”
“不要这件。”
“为什么都是黑色的……”
“?”
“没有问你。我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