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暗巷里风更是急,祈言却感受不到冷。
他只觉得可笑。
他太得意了,在接受付辞对他好的同时,两人的界限也不知不觉模糊了,他还妄想回应付辞,甚至用上了容易暴露的亲吻,让他跟付辞的友情以最不堪的方式结束。
付辞会觉得很恶心吧?
祈言越想越觉得胸口很闷,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他怎么都翻不开,只能感受到无尽的绝望。
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他心想。
他已经失去付辞了。
祈言颤着唇,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柠檬糖,缓缓放进嘴中。
糖化开,却一点都不甜。
祈言不死心,又拆了两颗,结果还是一样。
付辞给的糖,没用了。
他呼了口气,眼前的白雾缓缓消散,他眨了眨眼,逼走眼底的涩然,从地上站直身子,掏出手机将火车票改签,打了辆车回学校收拾东西。
他不想跟付辞以最难堪的方式撕破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
酒店。
付辞一个人坐在的沙发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在祈言亲他的瞬间就醒了,可眼前的事情让他太过震惊,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回过神,祈言已经跑了。
付辞擦了擦嘴,下意识去追人,可下了酒店,外面早就不见祈言的身影,打电话也没人接。
他心底也一团乱,就回到了酒店的房间,不知怎么,还是坐在了原来的沙发上。
祈言为什么亲他,喝多了吗?
两个男生亲嘴,好像有点奇怪?
付辞不自觉抿了抿唇,唇上依稀残留着对方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之前擦嘴了,什么感觉都没了。
他隐约知道两人的行为不太对劲,不过祈言跑的太快,他根本没来得及问。
付辞给祈言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反而是他酒劲上来,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酒精让付辞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最后还是被门外的敲门声惊醒的。
“辞哥,你醒了没,该回去了,祈言都回家了。”
宋阳跟刘柳醒来后发现祈言在宿舍群里说有点事先回家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俩人以为付辞跟着人一块走了,到前台一问,另外一间房竟然还住着人。
付辞开门让他们进来,听清他们的话后,那点困意瞬间消散€€€€
祈言回家了?他的票明明是两天后,还答应让自己送的!
等三人回到宿舍,付辞发现祈言的桌子和床铺已经收拾干净,人明显已经走了。
宋阳也冲两人摆了摆手,“正好我妈也催的厉害,我先走了,回头手机联系。”
刘柳将人送到楼下,回宿舍后,看到付辞愣愣地对着自己书桌发呆,好像从他出门前,付辞就是这个姿势了。
“辞哥,你怎么了?”
刘柳疑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祈言走了,丢了魂?”
付辞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哑声道:“祈言将放在我这里的东西都拿走了。”
他跟祈言的用品经常混着放,祈言作为美术生工具比较多,他就帮人分担了一些,有一个小抽屉是他专门腾出来给祈言放画笔的,桌上也有祈言常用的画画工具,可现在,全没了。
甚至,他的衣柜里还多出几件他硬塞在祈言那里的毛衣和外套,也被人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祈言这是什么意思?
付辞都不敢深想祈言这些行动代表着什么。
刘柳凑过来瞅了一眼,没看出什么端倪,“这有什么?放假了,收拾一下东西不是很正常?可能那些东西祈言回家要用呢!”
他刚说完,就见付辞转头直直看着他,“真的?”
刘柳被他盯得有些发毛,缩了缩脖子:“我就提供一个……”
[思路]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付辞就打断了他,“肯定是这样。”
刘柳:“……”
你确定还问我?
他觉得付辞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神思不属地看着正在充电的手机,上面电量显示百分之二,显然是晚上电量耗尽关机了。
“辞哥,你是不是跟祈言吵架了?”刘柳小心问道。
他们记得祈言根本不是今天的票来着,昨天那顿饭是因为宋阳今天要走才吃的,怎么搞成祈言成第一个回家的,而看付辞的样子明显不知情。
付辞现在心里也很乱,不过还是很快回道:“没吵。”
他怎么可能跟祈言吵架。
刘柳闻言哦了一声,也没敢多问。
实在是,付辞的表情太阴沉了,整个人仿佛憋着一股气,却无从发泄,现在宿舍就剩他们两个,他可不想撞枪口上。
他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刷朋友圈,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没过五分钟,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低着头,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刘柳都快被付辞吓出心脏病了,“辞哥,你要是不爽,我陪你去打球?你别吓唬我……”
付辞瞧刘柳被吓成小鸡仔的表情,手搭在他的椅背上,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缓一点,“别怕,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刘柳哆哆嗦嗦地点头,“您说。”
付辞为了怕刘柳听出故事的主角是他跟祈言,特地将两人的性别换成女生,说是自己的一个朋友。
刘柳听完,托着腮思索片刻,问道:“这有什么好苦恼的?两个女生之间亲亲抱抱应该很正常吧?再说,不是其中一个想要回应吗?另外的就给了,只是方式比较肉麻了点。”
“这应该在感情很要好的闺蜜之间很常见?”
之前付辞不止一次强调两人关系很亲密来着。
付辞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奇怪?”
刘柳瞧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将自己刚刚看的朋友圈给付辞看,“这是我一个远方表妹和她闺蜜,天天在朋友圈秀恩爱,我都看习惯了。”
照片是一个九宫格,两个女生脸贴着脸,朝着镜头比耶,还有两手比心的,不过最吸引付辞视线的还是中间的那个,两人嘟着嘴挨得很近,像是要亲吻的样子。
而这张照片也是特地被放在了九宫格的最中心。
付辞只觉得大受震撼,原来还能这样大大方方炫耀的?
祈言平时连牵个手都不让别人看到,可其他要好的却能大大方方展示在朋友圈。
他顿时感受到了落差。
“懂了吧?我觉得可能是你那个朋友太直了,一时接受不了这种?”刘柳胡乱猜测道。
可话音刚落,付辞眼睛霎时就亮了,豁然开朗,“对对对,那人经常被说直。”
原来是他的问题,怪他太保守了……
“不过,他为什么亲了之后跑了啊?”
付辞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军师刘柳分析了一下,开口道:“我觉得有两个可能,第一是你那个朋友吃惊的表情伤害到了对方,你之前不是说对方一直不回应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被好朋友这样看,肯定心碎了。”
“第二就是被缠烦了,迫不得已给了回应,后来又觉得受不了,跑了,算是婉拒吧?”
他刚说完,莫名感觉自己的椅背嘎吱响了一下,好像是被人狠狠捏住,发出不堪重负的惨叫。
刘柳顿时惊恐地瞪大眼,刚刚还好好的,付辞怎么又要炸了?
“心碎?婉拒?”付辞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无论哪种都让他接受不了。
而且祈言将两人东西分开的行为,让他更倾向于后者€€€€
祈言,真的不要他了……
*
祈言出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老家在南方,空气湿冷,他一出火车,就感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让他不由捂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他抬头,就看到出站口一个身影不停朝他挥手,“言言,这里!”
祈言的脸上不自觉绽放出一抹笑,快步走了过去,“爸,我都说了不用来接我,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来人正是祈言的父亲祈咏志,此时一脸和蔼,将祈言的行李箱接了过来,“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放寒假回来我怎么可能不来接,火车站距离我公司又不远!”
祈言有些无奈,这个点距离他爸下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以他爸的脾气,可能直接在寒风里等了他这么久。
祈咏志怕他再念叨,立马将人推进车里,“行了,别说了,外面怪冷的。”
“你妈在家做大餐呢!刚刚还打电话催我,问我接到人没有,得赶快把你带回去。”
两人回家后,祈言的母亲周凝听到声音,立马跑到门口给人开门。
看到祈言的那一瞬间,眼眶一下红了,“我家言言怎么又瘦了?咋还这么憔悴?”
祈言揉了揉眼睛,可能是昨晚一晚上没睡着,让他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不过他面上没表现出来,笑道:“妈,我好好的,可能是坐火车有点困,再说,我真的没瘦,还胖了。”
周凝闻言也笑了出来,“对对对,这应该是我看错了,付辞这孩子之前还给我发你的体重,说将你养的白白胖胖,让我们不用担心。”
祈言没想到会突然从她妈的嘴中听到付辞的名字。
付辞高三那年是在他家里住的,他父母都很喜欢付辞,付辞上大学后也一直跟两人保持联系,可他没想到,他们竟然连这点小事都互相分享。
不过以后付辞应该不会经常跟他爸妈聊天了,他得找机会旁敲侧击说明一下。
周凝没注意到祈言突然的沉默,说完继续去厨房忙活,“老祈,你帮言言将行李放到楼上去,收拾一下就可以吃饭了。”
祈咏志帮祈言将行李箱拎上楼,“被子你妈提前给你晒过了,卫生也打扫过,我先下去帮你妈收拾菜,你等会记得下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