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司大人,我可以! 第90章

三兄妹齐齐扭头看向卫昭。

卫昭沉着脸将盒子放到卫儒案上。

卫儒怀疑的瞥了眼卫昭:“今日是你祖母寿辰,不用这么客气吧,还给爹送礼?”

卫昭抬抬下巴示意卫儒打开,卫暄三人也十分好奇的凑过去看。

见盒子里放着一柄扇子,那扇面上鲜红的梅花瓣,不知为何在深夜里瞧着总有些诡异。

卫儒拿起扇子,触上扇柄便觉这质地像是兽骨。又摸了摸扇面,心口咯噔一跳。又在那梅花瓣上沾了沾,放在鼻尖嗅了嗅,当下脸色便沉了下去。

兄妹几个见状心里也有几分不安。

“爹,这扇子有问题?”卫暄小心问道。

卫儒问卫昭:“这是哪儿来的?”

“爹可还记得今日宴上那个特意出列献礼的青年?”

卫儒瞳孔一缩。

卫淑华急了:“阿昭你打什么哑谜呢,快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卫昭指着卫儒手里的扇子:“人骨做的扇柄,人皮做的扇面,人血点的梅花。”

第55章

门外夜风一吹,书房的门咣当一声关上,兄妹几个齐齐打了个抖。卫儒到底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老将,自有一番狠厉气势。

只是觉得今日母亲寿辰,竟收到这不祥之物,遏制不住的怒气蹭蹭往外冒。兄妹几个觉得闷热的夏天好像更冷了。

卫暄气的不轻:“这是在向我侯府示威么,好大的胆子!我这就派人去查,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那人揪出来!”

卫昭一把拉住卫暄,朝他摇了摇头。

卫晞眸光闪了闪,道:“阿昭才脱罪,大哥又陷入小西山案子里被罢职,如今又有这人皮扇,看来背后盯着我们侯府的人不少。”

“是洪坤?还是宫里那位?”卫淑华没好气儿的说道:“到底要怎样他们才肯罢休。”

卫昭眯起眼睛:“洪坤眼下可没有这个胆子,至于李淮……”

“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公然与侯府作对,甚至这段时间,他都无暇顾及这些。”卫儒手指敲打着桌面,微微阖目,叹息道:“涪陵堰决堤了。”

兄妹几人闻言心里一震。

卫暄脸色有些不好:“涪陵堰不是五年前加固过么,况且朝廷每年都拨款修缮涪陵堰,那么大的堰口岂能轻易就决堤了!”

卫晞道:“朝廷拨的款能有半数落到涪陵堰工程上就已经不错了。我记得涪陵堰上一次决堤还是楚国未帝朝九年,大水冲垮河堤,渭水沿岸数十万百姓被迫离乡。贵族豪强趁机吞并土地,待百姓返乡时,田地被占,官府不闻不问,为了活下去,百姓只能佃田种,甚至卖身为奴。”

“后来楚末大乱,百姓活不下去了,揭竿而起。但贵族势力庞大,这次起义以失败告终。直到齐国公率军打回中原腹地,武帝建立楚国,渭南贵族见大势所趋,纷纷倒戈。武帝初立国,不愿再起刀兵,便将渭南问题搁置下来,直到后楚彻底覆灭,才腾出手来收拾渭南贵族。涪陵堰也是在那时翻修,极为坚固。渭南贵族们虽然沉寂下来,但武帝知道,隐患犹在。”

卫晞深吸了口气,慢慢说道:“这次涪陵堰的决堤,恐怕也是沉疴痼疾爆发了。”是渭南贵族们在向皇室示威,表达他们的不满。这句话卫晞没有说出口。

书房中众人皆沉默了。

贵族与皇权共治天下几千年,贵族盛而皇权式微,此消彼长。纵楚景帝励精图治,也少不得妥协于贵族的施压。而楚国自景帝后逐渐衰落,世家贵族门庭愈发鼎盛,甚至可以左右王朝的兴衰倾覆。至恒帝中兴,顽疾却已深入骨髓,再难拔除。齐州李家也是贵族之一,但他清醒的认识到王朝若想长久,便要打破王朝与贵族共治天下的束缚。

但贵族底蕴之深厚实难想象,武帝朝之所以平顺,一来是他手段残酷,经历楚末战乱,许多世家大族尚未喘息过来,不会拿阖族命运与武帝对抗。二来,如象州卫氏,黎阳秦氏,原州王氏等大族,心忧百姓,不愿天下再起战火。其他贵族门阀便也就此渐渐沉寂。

至此天下承平不过三十年,贵族们的爪牙就已按捺不住了。洪灾不过是个开始,真正的灾难是灾后那些流民的处境。

“李家父子终究是太过心急了。”卫儒哀叹口气:“天下形势尚未安稳,三国虎视眈眈,岂能在这种时候向贵族门阀甩刀子。只可怜了无辜百姓,家园尽毁,渭水两岸怕是早已沦为人间炼狱了。”

卫昭却也看的明白:“渭南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蠹虫,就算没有李淮施压,怕也老实不了多久。”

“罢了。这段日子京中恐怕不会安稳,你们几个说话行事也要注意分寸。至于这人皮扇……”

卫儒垂下眼眸,不等开口,卫昭便抢先说道:“爹,这事儿交给我办。”

卫儒看了他一会儿,微微颔首:“好。切记,莫让你们祖母知道。”

“孩儿明白!”

涪陵堰决堤之事已传入京中,整个朝会李淮都沉着一张脸,满朝文武个个惶恐不安。渭南贵族枝繁叶茂,这朝中不论本家子弟还是拐着弯的裙带关系可都不少。如今涪州官员还没有被押解入京,这相当于人人头上都悬着一把刀。皇帝看他们的眼神,仿佛在看案板上的一坨肉。

李淮要查涪陵堰决堤的祸首,更要首当其冲的安排赈灾事宜。然而如此重要之事却卡在了谁出任赈灾宣抚使上。他坐在大殿正中尊贵的龙椅上,目光深深的审视着他的朝臣,越看心越沉。

忠于他的背景低,镇不住渭南那帮家伙。而镇得住的,他又不敢用。灾情不等人,十几万的流民一旦不能被妥善安置,必成祸患。

思量许久,李淮终于定下了赈灾宣抚使人选。擢拔监察院王奕为宣抚使,通察北府少监司陈靖淮为副使,又从各部抽调官员,即日出发。

王奕乃原州王氏嫡系,渭南那帮家伙多少会顾及王氏之名。而陈靖淮虽出身庶族,又是洪坤的手下,但李淮却素知此人性情刚毅,正直不阿。有这二人前往,涪州之事总不至捅出大篓子。

涪陵堰决堤,渭南官员难辞其咎,陈靖淮已出京去了,过不了多久,必会有大批官员被问罪。渭南本就是富庶之地,不知多少人盯着那边,因此除了赈灾事宜,朝中这段日子也因各派系间的争斗而又一次剑拔弩张起来。

孙礼这阵子可谓焦头烂额,他身为吏部侍郎,朝中每年官员考核都经由他手,地方送上来的好处他可没少收。但这种时候被弹劾,他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渭南的孝敬他收了,只要收了,那能做的文章的可就大了。

他几次上门求陆鼎,都被敷衍搪塞,他也不好催的太急。且不说他一身荣辱都系在相爷身上,便是一家老小的命也被相爷拿捏的死死的。到底是官场上的老狐狸,这时候他忽然明白了,相爷这是想弃了他了。

翌日一早便传来吏部侍郎孙礼畏罪自杀之事,连认罪书都写好了,顺便又供出几个渭南官员来,元帝震怒。于是卫昭吃过早饭便匆匆来到南府,看看长孙恪这儿有没有什么确切消息。

卫昭走得急,这会儿热气正盛,只觉喉咙火烧似的。他先灌了几杯茶,缓了口气儿,方才说道:“洪坤果然有手段,出手便不留活路。”

长孙恪道:“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北府监司的位子上坐这么多年了。当然,比起洪坤来,咱们这位相爷才是真正的高手。”

卫昭微微眯起眼睛:“能让孙礼甘愿自杀,陆鼎的确老辣。依我看,这吏部侍郎的位子,终究还是逃不出陆鼎之手。”

长孙恪默了半响,说道:“清州崔家捐赠赈灾款项白银三十万两,粮食五十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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