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围在门口,对着大门指指点点。
大门口处则立有一女子,梳着挽髻,腹部高高隆起,俨然是有孕在身。
顾景愿还未靠近,便听那女子高亢的声音哭喊着从远处传来:“既然南承伯府的小姐不愿接纳我们,顾家又不给我们母子活路,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算了!”
“怎么回事?”
人群中有人议论,还有人直接劝那女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姑娘要如此?你还有着身子,切莫冲动动气啊!”
南承伯府大门紧闭,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
那女子却百无顾忌,直接跟面前的百姓们讲起了自己的遭遇。
她本是青楼女子,却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艺名灵香。
一身精湛的琴艺,舞姿也卓绝,原本一心一意卖艺挣钱,却偏偏被摄政王的嫡子给瞧上了。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摄政王府的大公子。
灵香也不例外。
尤其后来她还怀有身孕,便也认了命,答应进顾家给顾申鸣做小妾。
可谁知她月份越来越大,先前答应抬她入府的大公子却一直都没有动作,倒也仍是经常来看她,却丝毫没有要再纳她的意思。
灵香再三逼问,才知道原来是顾申鸣的正妻不同意他纳青楼女子为妾!
灵香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也是不愿自己的孩子在青楼中出生,也成为像她一样的妓子,所以才跑来这里,想要讨个说法。
听她大致讲述了事情以后,听者便开始议论纷纷。
“仔细看这姑娘相貌生得的确是秀气,没想到却出身青楼……”
“摄政王府的那位顾少爷啊……那不稀奇了,这几年他做的欺男霸女的事还少吗?老百姓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姑娘,那你怎么来这南承伯府闹了,要找也要去那摄政王府说理去……”
“可拉倒吧!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皇上待他都要礼让三分,谁敢去他府上说礼?要我说这姑娘的确是来对地方了,南承伯可是那顾少爷的老丈人!要说理还是得找他说!”
“啊?竟然还有这等事?”
“姑娘,所以你便来南承伯府讨要说法了?”
灵香缓缓点头,继续诉说。
南承伯是世家大户,又是少有的还在京掌握实权的重臣,即便是摄政王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南承伯府的嫡小姐出身高贵,不同意她这个妓子入府做妾。
顾申鸣又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根本不敢违背她的意思,思索再三,在得知小姐正回南承伯家小住,灵香便跑来了,想要亲自讨个名分。
只是来了几次都未见到人,缕缕吃着闭门羹,灵香眼瞅着也就要临盆,实在耽误不得,便豁出去了。
灵香的嗓门很大,讲述完自己的经历后,便重新哭喊道:“夫人嫌我是青楼出身,可我以前也是清清白白的清妓!如果不是顾少爷……灵香很快也会攒够银钱给自己赎身!自从有了身子以后妈妈便不许我再接客,原本说好的要抬我进顾家也都不算数了,今日小姐若再不出来见我,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总归这也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她的声音又吸引来了一些人,声势越来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只是勋贵家庭的一桩丑闻,因鲜少会碰上闹得这么大的,所以大家都争相跑来打听八卦、凑热闹,权当做茶余饭后的新鲜事来议论。
但看着人群中那位大腹便便的脆弱女子,顾景愿却垂下眼睫,不忍再看了。
他轻轻扯了扯皇上的衣袖,遂与龙彦昭逆着人流的方向,离开了此处。
待走到清静的地方,顾景愿抿了抿薄唇,轻声询问:“今日之事,都是陛下安排的?”
龙彦昭知他会问,也从未想过要隐瞒,直接说道:“南承伯因早先救过先帝爷的命,深受先帝器重,因此掌管京郊城外的巡防。”
顾景愿沉默。
他这般聪慧之人,其实都不必问,已经知道了皇上的想法。
摄政王与南承伯府联姻,看中的正是对方手中握着的精兵。
而龙彦昭之所以至今还要看摄政王的脸色,无法彻底掌握皇权,除了前些日子处理掉的徐志以外,还有一处障碍便是掌管着城外巡防的南承伯。
因为联姻的关系,摄政王府和南承伯府的关系坚不可破,这就相当于顾源进手中直接握着那城外的那一万精兵,并同时钳制住了皇上的手脚。
但龙彦昭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甘愿做个傀儡皇帝?
于是便有了今日之事。
离开南承伯府的范围,两个人此时都已经脱掉了毡帽。
龙彦昭注意到顾景愿在看他,未等青年开口,已经自动对他解释道:“顾申鸣喜欢拈花惹草,嚣张跋扈,自然受不了正妻的管束。但因为王府和跟南承伯府的那层关系,他又不得不退让三分,时间久了,便会产生矛盾。”
南承伯府的小姐乃将门之后,是脾气火爆之人,本就不喜顾申鸣在外寻花问柳。平日里连给顾申鸣找个填房都不答应,如今顾申鸣还要抬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进家里跟她做姐妹,也自然不会同意。
估计是夫妻二人因为这事大吵了一架,南承伯小姐被气回了娘家,灵香闻讯赶来,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顾景愿听后默然,又忍不住询问问:“那那位灵香姑娘……”
“灵香姑娘便是两家关系破裂的引线。”龙彦昭予以肯定道。
至于后面的话,也已不必详说。
——一旦南承伯府跟顾家有了嫌隙,联姻关系断开,那便等同于顾源进又失了一臂。
冬日阳光褪去得极早,清冷的街道上,龙彦昭身姿挺拔玉立,容貌俊美无俦,运筹帷幄,光芒万丈,恍若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