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刑事犯罪科 第180章

  这‘不要脸’和‘不害臊’二人这话说着,倒也真将这坑人计划给付诸于行动上了。

  等转头两个人这么分开了,段鸮一个人大清早地离了柳荫街甲,没坐轿子,只骑了马的他却也没着急自个一个人去哪儿,而是路上掉头了个方向。

  这是因为,他今日一早原本就有个另外安排。

  虽说他这两天不用上南军机,但段鸮这次刚回顺天,又恰好赶上之前官复原职,却有着自己私下里的各种私交来往。等去了外城的清真馆子南恒顺,又买了白魁老号的麻冻儿羊肉令那饭庄的老回民给自行装好才走了。

  待段鸮像个上门做客的般拎着这些东西上了内城的一处,他过来这趟具体要来拜访谁却也清楚了,因大门口挂着的章佳时匾额就已说明了一切。

  京里在朝中,姓章佳的,现在就一位,那便是当年对他有大恩的阿克敦大人。

  段鸮和他多年来,也算是难得的一场忘年交了。

  从前他不在京中时二人都有书信来往,一朝回来,自是要亲自上门再度拜访下的。

  而一早就给他递了书信让他有空来府上走动,今日恰好也是沐休在家,所以刚从外地结束秋围监考回来的阿克敦眼见外头通传,说有贵客,自是对段鸮的到来也是难得流露出了些喜悦。

  二人虽年岁相差,却颇为投缘。

  在书房用了茶之后,阿克敦大人倒也和段鸮一块坐下聊了几句,谈起过往,阿克敦大人似有一番思索,段鸮自己也是不置可否地回了些话,只是话语间,却也问了些自己感兴趣的事。

  诸如当年的马齐大人此人,过往富察家的一些事,另有些在京中的利益往来,不过他也未挑明自己为何要问,只说有所思考之后却也淡去了这个话题。

  这一日,段鸮在阿克敦大人家用了一顿饭,一切都很平常。

  但富察府那边,却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大事’,具体是何事,还得老总管图尔克亲自来说。

  因赶上冬季下雪,二老爷马齐来家,赶上他家大少爷又一次回家,二少爷这一次也是沐休在家,富察家的一家子正坐着吃顿家常便饭。

  这是少有的富察家的一场年末的家宴了。

  若说重视程度,看马齐老爷这么个一辈子在朝堂上都请不动的大人物能亲自上门来住两天就知晓分量了,期间,他家叛逆到从来不回家的大少爷,这次却很稀罕地主动回来了。

  马齐老爷对此难得给了这混账小子一点好脸色,因打小这爷俩就不大对付,甚至于从小到大傅玉都有点故意给他二大爷气受,马齐对傅玉还有个专门的称呼,叫臭鞋烂袜大混账。

  因在马齐眼里,傅玉就是个混账,而在傅玉眼里,他二大爷也是混账。可今个爷三正难得和气点地吃着呢,图尔克就看他家混账大少爷突然当着一家子的面‘啪’一下把手里的碗给放下了。

  富察傅玉:“咳,那什么,我有个事要说。”

  富察傅恒:“哥,你要说什么?”

  富察傅玉:“哦,我要成亲,和一个男人,他有个儿子,还丧过偶,但我跟他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富察马齐:“……”

  富察傅恒:“……”

  图尔克:“……”

  这么一个晴天霹雳砸下来,在座的一家子姓富察的都傻眼了。

  还在傻乎乎抱着饭碗的小察弟弟懵懵地看着他家胆大包天的亲大哥,却下一秒,已听屋里头他家二大爷像头暴躁的驴一样恼火地跳起来嚎叫了起来。

  富察马齐:“我就知道啊,你回来就没好事!混账!富察傅玉!你个臭鞋烂袜大混账!给我吊起来打!马上吊起来打!”

  这么一大闹起来,这一夜,偌大富察府都没消停。

  富察马齐这位二老爷本来就脾气不行,两鬓斑白却还是被气的当晚就要用拳头暴怒地揍傅玉这个混账。

  傅恒在一边想帮帮他哥,图尔克和其余下人也是劝了一夜,可好说歹说的,这事一到傅玉这个混账嘴里,就变成了一句。

  傅玉:“是这样,我和他是真爱,感天动地,至死不渝,这辈子反正不太可能散了。”

  富察傅恒:“……”

  图尔克:“……”

  这‘真爱’不‘真爱’的,也没人具体能从自家装疯卖傻没个正形的大少爷嘴里套出他怎么就要和一个人‘至死不渝’了。

  但一晚上的,任凭谁都没能从这波富察家大少爷突如其来地‘公开’示爱中缓过来。

  此事若是到这儿,图尔克也只当他家大少爷是真在胡闹,才想出这么一遭找了个男人,又故意拿人开涮的办法来。

  可在天亮之后,富察家的大门口却一早迎来了一顶看样子来头颇大的,深紫色绣佛手的官轿子,这轿子一看就一般人坐的,需得是朝中人士,且是手握一方权利的人才能匹配的。

  轿中下来一人。

  单手撩帘,却也露出一张身着锦鸡官服的黑色发辫,成年男子面孔。

  那一霎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那人这一身黑色披风映衬着内里高洁规整的官服好似朵辛夷坞,冷落清高,开遍满山,花红而贵,朵朵盛开于枝头,这一幕,倒真让人想起一首诗来了。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辛夷坞。

  人如繁花,开于山顶。

  当真如此,美不胜收。

  不说一下愣住了的图尔克了,就说富察家门口眼看着这顶轿子停下,那人一步步走出来的其他家仆都看待了,只想着,这,这是谁,又是来找谁,可下一刹那,眼看这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一步步走到大门口,图尔克才见对方朝自己府门这样停下了。

  “敢问,大,大人……是哪位?又是来寻哪位的?”

  然后,他就亲眼见这位满身气度惊心动魄令人过目难忘的大人对自己抬起漆黑剔透的眼眸,又如此摘下大氅后头沾着初雪的帽子款款道来道,

  “有劳。”

  “在下段玉衡。”

  “今日,特来这儿找富察家的富察傅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开头那一串关于老察他们家的东西写出来,才意识到老察家背景具体有多夸张哈哈哈哈,我们老段的男朋友是个真杰克苏,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这么一讲,这两个人这恋爱谈的也是堪称真·强强联手了哈哈,这一章有没有一种心机吊卯足劲嫁豪门的既视感……()

  灰少爷老段!加油加油向前冲啊哈哈哈!

第四十一回

  廿六

  富察府

  堂屋前,方才洋洋洒洒的雪已经停了。

  一节节的石头台阶上被下人扫得干干净净, 连通整个大宅子的道上沾着初冬的干燥。

  唯有外头的屋铃上, 兽头屋顶, 老瓦片屋檐是留有一些冰花。

  富察家的老宅子据说是圣祖时所赐给先祖米思翰,进而一步步修建起来的, 算一算这么多年下来,走廊院落处处也可见岁月痕迹, 但即便是这样, 从房梁到摆设,均可见这朱门显贵的大家族底蕴。

  大堂前, 一张黑色沉香木案几前,摆着一盆带上门来的冬雪腊梅, 另有一提盒的入冬糕点。

  这红纸糕点包的雅致, 瓷盆里养的娇贵的梅花也不落俗气, 倒真像是精心准备的初冬节礼。

  一旁, 一进内室已解下了那身黑色毛领大氅, 只身着那身锦鸡官服的段鸮正一个坐在堂前掀开盖,低头喝着茶。

  他漆黑的眼眸不动声色地垂着, 手腕上的木头佛珠似人般剔透,面容虽带着初冬进出无内外的一丝寒气, 映衬着盆里的那一只妖娆的梅花却也没比下去分毫。

  平心而论, 段鸮的这张脸长的无论在何时何地出现都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

  正如某人所说,稍微卖弄个三分全京城最帅这句评价就非他莫属还是当得起的。

  只要他心情好,段军机可以随便就用自己这张脸去轻易蛊惑别人相信他嘴里的每一句鬼话, 亦或是相信他并为他做任何事。

  而他方才在富察府门口的那一刻的惊艳出场已是看傻了不少人。

  一路当他身着官服十分正式地自己提着礼物一步步被老总管十分客气地请进来时,府里上下的丫鬟仆从都险些对着这位长得身姿挺拔,比初雪还洁白剔透的南军机给活活看呆了。

  段玉衡。

  这真的是……那个段玉衡?

  光这三个乍一听简直如雷贯耳的字就把人一时给震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更别说在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了。

  对此,立在一旁,带着圆毡帽,深紫色大马褂子图尔克看样子对他的到来很有些忐忑,毕竟,大名鼎鼎的段玉衡是谁全顺天府的人还都是知道的。

  京中素有传闻,兖州段玉衡,可是如今京城风头最盛的人物之一。

  世宗朝时的最后一位殿前进士。

  师从已过世的南军机蒋廷锡大人,当年少年入仕便惊才绝艳,恰如山河日月般照耀着整个江山,这样的一个人物,本是当世少有,因此京中素有传言,他将会是南军机廷玉老板在未来十年的接班人。

  过去五年间,他一度因背负骂名而销声匿迹,谁料前月里一番五世活佛入藏事宜。

  据说此人再度出现,一出现就用了招把前朝的一场劫难力挽狂澜了,这大半月里,外人只听说段玉衡回京了,复官了,还将老对手王掞给一手弄下去彻底翻身了。

  但具体这人的正脸,也没几个人见过。

  因他人虽回了朝堂,却仿佛一下子脱离了官场上的表面奉承拉扯,只一门心思呆在南军机里不出来。

  除了廷玉老板,据说他连复官后的人情走动都拒绝了,就像是就像是笼着一层神秘莫测的面纱一般,常人若是想亲自见一见此人,再拉拢拉拢关系都怕是都很难。

  而偏偏,他背地里还素有个心狠手辣之名,功于心机,亦是玩弄权术的一把好手。

  旁人一时也惹不得他,动不得他,搞得这连日来不少人都揣测着他具体何时会显出真身。

  谁料,这人人都想见,都好奇,也都大半个月没见着的段玉衡今天居然自己主动跑到他们富察府来拜访了?

  说来也怪,方才图尔克跟他一块进来时,对方的态度对他也是出奇地好,不仅彬彬有礼,连对图尔克都是说话带笑,东西也不用下人只自己拎着,令人挑不出任何错处,反而生出不少好感来。

  “段军机,您用茶。”

  代表着富察家的老总管图尔克地在这儿恭敬地递上茶。

  “多谢。”

  段鸮收起袖管,抬起一只手利落地接过看看他,也如此地回答了句,这样的面若皎月,进退有度的美男子,似乎和外头的传言有很大出入。

  那么这位从来跟他们家也没什么交集的人物,好端端地赶在这时候,单独来找他们大少爷做什么?

  额,难不成,是因为什么事所以来寻仇的?

  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没敢往有些不该想的地方去想。

  因这可是段玉衡,所以任凭那个人就也不会将那些轻浮无聊的肖想就这么落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

  正赶上这时候,因为昨夜干了桩混账事的某人这会儿还被马齐给在家扣着,只得傅恒出来先一步接待客人了。

  出来前,傅恒已听说来的是段鸮,图尔克问他是不是知道对方为何来,傅恒却也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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