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禾事 作者:菠萝个蜜
一个临危受命,赶鸭子上架的丞相;
一个年仅十二,却心机老练的小皇帝;
一个身手盖世,地位斐然的武林高手。
一段历经数年的传奇。
这是一个年轻的丞相在伺候皇帝和躲避X骚扰的过程中向着名留青史不断迈进的坚情,友情,以及爱情?故事。
一句话:好基友,一生一世一起走。
雷点:有年下情节……年龄差9……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平步青云 春风一度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禾后寒,崇渊,江盛 ┃ 配角:荣嘉禄,常思,昱亲王,珠华 ┃ 其它:科幻(伪)
引子
在此之前,禾后寒真的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这个位置€€€€丞相。
跪下接旨的时候,禾后寒正沉浸在午睡惊醒的混沌中,恍惚中还以为是做梦,颇有些呆愣的样子。禾大人跪在一旁,秋高气爽的天儿硬生生冒了一脑门子汗,他在朝为官十余载,早已浸透了一身官骨,此时脑中念头急转,心里早就明镜儿似的了。
老皇帝这一举摆明了是要扶植他禾家,但天下哪有这等白捡的好事?如今老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何时就要去见太上皇了,可当今太子才年仅十二!这种敏感的时期,老皇帝的一举一动都会动辄甚至打乱整个朝堂的势力分布。把中立的禾家推到至高的顶点,自然是看中了以他禾家平平的背景不会有能力夺权,避免了尚且年幼的未来天子成为傀儡皇帝的危险。但这一步棋走得十分凶险,若这个关键的人选被各大世家牵制,结果恐怕会更为不妙,老皇帝到底是看中了自家儿子的什么?
禾大人这头心里雷鸣轰响电光疾闪之时,禾后寒正恭恭敬敬地接过明黄色的绢质圣旨,然后规规矩矩地叩首谢恩,面上看不出一丝受宠若惊,一派风轻云淡。传旨的薛公公赞赏地点点头,又笑眯眯地道:“禾大人家的公子好出息,圣上一见便心下甚喜,觉得令公子,哎看咱家这张嘴,现在该叫禾丞相了,圣上觉得丞相真是上天派来辅佐我舜朝的及时雨,圣上说了,丞相乃人中龙凤,望日后务必尽心尽力辅佐太子。”
禾大人正茫然着老皇帝何时见着了自家儿子,就听禾后寒突然脱口而道:“你……你……你是那……”。
薛公公一甩拂尘,拢过禾后寒颤颤悠悠的指尖,眼神倏地亮起来,像一尾滑溜溜的银鱼,他把声音收得细细的:“丞相可是想起来了?”
禾后寒立刻噤了声,眼神一转,变脸似的敛去了错愕,转眼间又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再开口时镇定自若地道:“叫公公笑话了,当日一见就觉圣上贵气逼人,叫人不敢直视,心中甚为敬畏。今日得知当日所见果然是真龙天子,这实在是机缘巧合。”
禾大人听了这话,只觉眼冒金星,脑中轰鸣一片,别人不知,自己却是清楚的,自己的儿子从小就爱装模作样,虽有些才华,却心无大志,这是在哪得见了圣颜,竟蒙住了圣上,这、这、这岂不成了欺君?
其实,禾大人所思不假,所忧却有些偏了,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事情是这般€€€€当日天气极好,正是夏末,既无艳阳也无雨,老皇帝一早起来就觉得神清气爽,难得的没有病痛缠身,一时兴起就唤了贴身的大太监薛公公陪同出宫,也算是微服私访。恰巧那日,禾后寒满了祁县两年的地方官,回京歇了几日正要去吏部述职。主道还没走过去,就见路边坐着个老妇人和着个老头儿,那老头儿不知是犯了什么病,呼哧呼哧地坐在一边喘着。
禾后寒见那老妇人有些虚胖,不似强健之人,怕是扶不动那老头儿,就过去欲搭把手。这折腾了一会儿,老头儿看起来好点了,不知怎的,瞄见了他拢在袍袖里的折子,就非要听他论论当今朝局。禾后寒拗不过,又看老头儿一脸憔悴偏偏对这感兴趣,就挑了些在任上的所思所得当闲话说了,自然是没敢真的乱说朝局什么。之后这老头儿又缠着问了他身家姓名,禾后寒不愿和个老人计较,又见着老头怕是没几天活头了,陪他说说话也无妨。
这么闹腾了半天下来,老皇帝心里有了数,回宫后就叫人调出了禾后寒当年考科举的文章,细细读了,又派了密探把禾家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一清二楚,连禾后寒养了一只猫,名字叫阿花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白纸黑字的密报上。
老皇帝心想,这样一个无甚野心,心地还算不错,才华有些,性情也够圆滑,最巧的是身出中立官家,又刚好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是恰到好处。
于是这没过几天,拜相的圣旨就下来了。
其实老皇帝并非不知禾后寒的装模作样,但正是如此才叫他心里有底,若是连他都看不透的人,要他如何放心留给太子用?老皇帝深知此人并非大才€€€€但他亦不需大才。太子三岁就以一首五言绝句让神童之名流传民间,至今太子之才已无需担忧,他的儿子,他最得意的儿子,只是需要时间成长起来。所以他只要一个不会有二心的中庸之人站在他尚且年幼的太子身前,能搭手遮得住风,挡得住雨。
老皇帝闭着眼睛想了会儿,又抽出张绣了紫金升龙图腾的锦帛,唰唰挥笔写上几行字:朕恐新相年纪尚轻,耽于私事而误国事,鉴于此,遂令禾家长子禾后寒在新帝立后前不可娶妻生子。朕又恐新相难以服众,遂赐紫金鱼袋,盘龙金杖,以供御前铲污除垢,防奸惩恶。
最后,老皇帝执起足足有两斤重的传国玉玺,痛快淋漓地盖了下去。那晚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将这份附加的遗诏与密探呈上的报告一并锁进了一个沉重的漆木箱子里。
老皇帝雷厉风行地解决了后顾之忧的那天晚上,皓月悬空,清风簌簌,禾后寒正怡然自得地守着自家的小花园,一边喝酒逗猫,一边盘算着叫父亲为自己谋个外放的官儿再出去逍遥几年。
他丝毫没意识到,就在刚刚,上一声秋蝉鸣响的刹那,应和着三里外重重宫銮里的“咔哒”一声,他的命运已被人硬生生掰了一个弯儿。
他不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极其光宗耀祖地出现在了舜朝一位皇帝的遗书上,而就是这份遗书,这份让他日后辗转反侧,在无数个夜里痛不欲生,死去活来的遗书,并最终导致他打了一辈子光棍的遗书,同时也成就了一代丞相的传奇。
但现在,他还只是个颇有点不着调的禾家大公子,无忧无虑,尽情挥霍着悠闲的时光,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惬意最美好的时候了罢。
丞相有何喜(上)
皇帝夜里突然惊醒,觉得浑身爽利,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点陌生,好像年轻时,那飞扬的、壮志凌云的精气神又回来了。接着他打了个冷战,心里突突跳了几下。
整个寝宫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老皇帝本来早已习惯了,此时却有点心慌。深秋了,乳白的月光淌进了镂空的门窗,凝在黑松石铺就的地面上,看起来凉飕飕的。
老皇帝定了定神,扬声呼道:“来人。”
门外即刻有人轻轻地滑了进来,恭顺地伏在地上,声音贴着地面传过来:“陛下有何吩咐?”
老皇帝已经坐了起来,吩咐道:“传太子。”
深深的宫,秋意的寒,浓稠的夜,动作轻盈迅捷的宫人。这一切就像一层漆黑的顺滑的绒布,底下轻轻地鼓起了一阵风。
太子被宫人从睡梦中唤醒,然后迅速地清明起来。他的双眼漓亮,脊背是那样的直,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空旷的寝宫里,任由宫女动作利落轻盈地为他罩上外衣,束上金玉的发冠。推开门的时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倒灌入肺中的冷空气压下了些许焦灼和激动,他尚未长开的脸庞是雌雄莫辨的绮丽,他的眼神像着了火。
这一夜,老皇帝把一个漆木的箱子交给了太子。
这一夜,太子在皇帝的寝宫陪候了半个时辰。
这一夜,帝薨。
翌日,国丧。
三日后,太子崇渊以十二岁之龄登基,改年号安正。
可巧的是,老皇帝驾崩的那天晚上,皇家密探八百里加急送入宫中的一份密折,就这么在宫里的兵荒马乱中被遗忘在了历史里。倘若这份密折提前一天送入宫中,怕是舜朝压根儿就不会出现一位叫“禾后寒”的丞相了,自然往后的整个历史也将重写,但世事大抵都是这般一环扣一环的,谁也说不准这前因后果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份密折是关于禾后寒的,折子上说禾后寒八岁的时候曾因身体羸弱而被禾大人送到一位高人那学习武德礼义,其间一直化名为季瑞声,直到十五岁出师。回家之后才开始准备科考,十九岁便考中了秀才,之后外放祁县做了两年地方官。
这一段是上一封密报就提及的,老皇帝当时并未在意。但这张折子又报告了另外一件关键的事:这位世外高人同时还教有另外一名弟子。这位弟子在之前的折子里并未被提及,只因查访的探子开始只探到了他的化名,而且这位弟子与禾后寒并不是同期拜师。所以探子并没有意识到这名同禾后寒一起学艺五年的人正是朝中一位重臣的长子。
禾后寒满十三岁时,这位年长他四岁的师兄出师了。之后这名弟子在十八岁时考取了武状元,十九岁时就跟随自己的亲叔叔济蒙大将军出征了。此时正在边疆镇守一方,一旦立功,前途不可限量。他出征的时候,禾后寒刚刚出师,两人正好错开,所以京城的密探也未能及时将此事禀告圣上。
阴差阳错,老皇帝亲手为太子埋下了一个隐患,少年时的情谊最是坚贞,又是这种世外学艺的背景。这位小将军一旦回朝,与禾后寒的关系必定一日千里,牢不可摧,到那时,一将一相,还有谁人可挡?
老皇帝千算万算,到底漏算了一事。只能说是人算不如天算。
密折上提到的另一人名叫荣嘉禄,字明远。现年二十五。皇帝驾崩的那天晚上,他正策马奔驰在塞外,抬手收肩,拇指上的象牙扳指迸射出白润的光,连月弓铮鸣弹出的几发长箭势不可挡地飞蹿向地平线。
所以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相距万里之遥的皇家密报上,而与他名字并列的,正是自己少时的同窗€€€€禾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