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瞳兮摇头,无论怎样改朝换代,毕竟都是花家自己的事。而且平息内乱之事,最忌讳他人插手,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宫铭轩,若是谟言出兵,那就等于直接宣告与玄国对立。他才登基不到半年,这样必陷他入困境。
花希晨盯着傅瞳兮,担忧地问道,“你的身子怎么了?”
傅瞳兮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道,“不要担心,现在已无碍。”
花希晨知他是不想自己担心,便偏头望向宫谟言。
两人面面相觑,一个质问,一个沉默。
等了好一会儿依然不见宫谟言说话,花希晨低头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傅瞳兮知他定是在自责没能保护好自己,忙拉过他的手轻放在自己已微微隆起地小腹上,白皙的脸上立刻染上了一抹红晕。
花希晨愣了一下,不解他为何此番举动。
宫谟言微微颦眉,站起身来,“你们慢慢说吧,我先出去了。”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
待房内只剩他二人后,花希晨整个人放松下来,无力地靠在傅瞳兮身上,面上也露出疲惫之色。
傅瞳兮心疼地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抬手为他诊脉。
花希晨闭着眼,摇了摇头道,“唔,无事。”
傅瞳兮切脉的那只手微微抖了一下,旋即松开,勉强一笑,“嗯,我知道,休息几日就好了。”傅瞳兮的声音有点飘,胸口也像掏了一个洞,看不见流血,却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花希晨生性高傲,是绝不容许自己露出半分软弱之态。从一开始与宫谟言对峙,他虽一直在硬撑,但也没虚弱到此刻这般模样。眼下他故意在傅瞳兮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就为让他心疼,让他怜惜。
“瞳兮,我好想你,你想我吗?”花希晨环着傅瞳兮腰的手,又紧了紧,他不想告诉他,这两个多月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只要两人又在一起了,那么所受的一切都已无关紧要。
傅瞳兮点点头,又摇摇头。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他也不想再去问花希晨是如何活下来的,又或者他之前的一切到底欺瞒了自己多少。他是他的所有,只要他还活着,如此就够了。
只是,傅瞳兮看着桌上的烛火,神情略微恍惚,喃喃道,“凤竹,对不起……陌哥哥的死,是我无能。”
花陌绯,一个温润如玉般的男子,总是再用最温柔地方式陪伴着傅瞳兮,包容着傅瞳兮。当初花希晨把他交予傅瞳兮,最后却因救傅瞳兮而死,让他怎能不心碎?不自责?
而眼泪顺势从眼角滑落,“陌哥哥因我而死,我真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抵换。”
“当日,我便想就这么去了也好,黄泉路上,我们三人再同行,也甚过让我一人独自苟活……”
花希晨静静地靠在他身上,静静地听他说。
“可是等我再次睁开眼后,已身在文国皇宫,我便知定是谟言救了我。”
傅瞳兮顿了一下,接着道,“那时的我已生无可恋,也欲寻死。可一想起因我失踪担心不已的家人,还有腹中那尚未出世的孩儿,又是何其的无辜,心中的恨意更不能平息。此仇,此恨怎能如此罢手。我便决定待身子好些后,回玄国与二哥他们会和,就算死也要带上花希祈随行。谁料不久前却传来玄国内乱,凤山一战,赵军大败。我便妄想是不是你也许还活着?是不是陌哥哥也并没死。”
“多少个夜里,心痛难以入睡。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待梦醒,你们都还在……”
花希晨抬首,怜惜地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两人眼对眼,鼻对鼻,嘴唇也仅一指之隔,“陌绯有他自己的命运,你不要多想。”
傅瞳兮不解地望着他。
花希晨把花陌绯的事对他简单的说了一遍,其实回想在当初父皇告知自己这一切时,自己根本不相信,自然也没放在心里,直到梦E抱着陌绯的尸身回来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便是命。
听完后,傅瞳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饶是如此,但心里还是十分难过。
花希晨见他并未表现出太多惊讶,只是神情还是十分难过,不禁问道,“瞳兮,你为何一点也不惊讶?”
傅瞳兮微微皱眉,这还真让他不知如何解释。其实这也是他和老爹傅君熙之间的秘密,此刻想来,他不得不感慨命运的神奇。
无奈地低头看着床沿,脑中还在纠结于是否要向花希晨坦白。
而花希晨突然回想起刚才傅瞳兮说的话,脑中一闪而过从遇到傅瞳兮的种种,以及这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一番抽丝剥茧后,心中已渐渐明了。
只见他身子突然一怔,缓缓地松开了抱着他的双手,瞥了眼他的小腹,接着眼神略显慌乱地盯着傅瞳兮。
傅瞳兮,恢复记忆了!
傅瞳兮,是大周人!
傅瞳兮,以男子之身怀孕了!
这后知后觉的事,着实让花希晨颇为羞愧。
其实,之前他还一直派人四处调查傅瞳兮的来历。但自从回江云城后,一方面因他私心,担心傅瞳兮知道后会离自己而去,还有一方面,他怕调查出来的结果是自己不愿见到的,后来,彼此又互表心意,此事便也作罢了。
然,这一天还是来了,却来得如此突然,让人始料未及,心中百感交集。
傅瞳兮是大周人否,他自是不会介意。
而且傅瞳兮怀孕,他更是高兴的不知如何好。他当然不会怀疑傅瞳兮会背叛自己,他深知傅瞳兮这种人,若不是他愿意,就算他死,你也绝不会从他身上讨不到本分的好处。
这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只是…只是……
“瞳兮…你…你…”
“怎么了?凤竹。”傅瞳兮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不免心中紧张。他开始把话已说的十分清楚,花希晨定是明白了自己的特殊身份。
但此刻见他沉默不语,傅瞳兮心中也略感不安,莫非他嫌弃自己,觉得自己是妖怪?思及至此,傅瞳兮手微微一侧,手上已多出了几根的银针,只待他说出半个不字,那就直接扎晕他,绑回大周。
此时夜已深,屋内突然静寂无声,坐于床边的二人,各怀心事。
过了半响,花希晨缓缓道,“瞳兮,你恢复记忆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