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瞳兮并未在意他的反应,只淡淡地笑了笑,“以后便跟在我身边吧。”
王熙儿想也未想地直接应道,“好。”
事后王熙儿也曾回想过自己为何会应的如此干脆,思来想去唯一的结果便是,其实从一开始他便抱着能待在傅瞳兮身边的心态才去看他, 至于为何有这种心思,他也不得而知。所以待傅瞳兮提出来的时候,便想也不想直接应好,好似怕应完了,傅瞳兮便收回那句话般。
傅瞳兮红唇一勾,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翩翩然地径直回了屋。
在见到王熙儿的那一瞬间,傅瞳兮便有个想法,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为他所用。虽说若向那人讨要,那人也定会毫不犹豫答应,但届时自己与王熙儿之间必会失几分信任,平添上几分疏离和隔阂。
他,傅瞳兮要得不仅是忠心不二的下属,还要的是一名生死至交。
而不久之后的事再次证明了他此举的明智。傅瞳兮的一生知己唯有青衣,而唯一的至交便是王熙儿了。多年之后,三人曾在赏月之时谈起此事,王熙儿不可避免地再次被青衣当场取笑,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傅瞳兮在屋内翻捣了半天,终于从二人的衣物里找出了一套简单利落的衣衫,匆忙换上后又将发丝全部束于脑后,这才出了屋。
原本倚在树边的王熙儿见到来人后,身子猛地晃了一下。
“公…公子,你确定这样出去?”
傅瞳兮望着他,不解地蹙蹙眉,“不然呢?”
王熙儿摇摇头,忙在前带路而走。
*
半个时辰后,傅瞳兮他们便来到城郊的一处大院子。
“公子,到了。”王熙儿在车外叫道。
傅瞳兮掀开车帘走下来,看着这里里外外或昏迷或醒的将士,眉头微微皱了皱,便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不远处那抹青色的身影正蹲跪在地上为一名腿部受伤的士兵换药,几月不见她的身影消瘦许多,发丝却依旧如从前那般高高束起。估计蹲跪得太久,起身时动作明显慢了许多,看的傅瞳兮心中一疼,眼角微微发酸。
“青衣…”傅瞳兮开口唤道。
青色身影明显一顿,手中的东西直接掉落在地上,不敢相信地转过身,直直地盯着眼前人,嘴唇微微张开,半天也未发出声音,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傅瞳兮走到她面前,伸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笑道,“姐姐莫哭,脸哭花了可不好看了。再说我回来了,你应该是高兴的,为何要落泪呢。”
青衣傻傻一笑,立即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说道,“嘿嘿…公子有所不知,我这是喜极而泣。”
闻言,傅瞳兮笑了笑,旋即问道,“姐姐,军中的大夫们呢?”
“他们刚刚才离开。攻下大都后,也没见他们有时间合眼休息过,这会儿我见没什么事了,便让他们先去休息休息。”说完,青衣尴尬一笑,微微自责道,“师兄总说我笨,看来是一点都没说错。平日里你教了我甚多,我却就学会了一点。如今只是简单的帮帮忙,都感觉快要无能为力般。”
从前便是如此,如今依旧如此,总是将所有不好的都朝自己身上揽,而永远不需要别人感激的青衣。
她的善良,她的宽容,均让人心疼不已。
傅瞳兮摇摇头,柔声道,“姐姐,你已经很好了,不要再自责了。”
青衣哦了声,慢慢从初见时的激动中清醒过来,才注意到傅瞳兮此刻正一身怪异的简装,两只袖子也被他高高地挽起,露出了白皙的手臂,用了根帛带随意地将发丝全部绑在一起,就算如此,也难以掩去他身上的那份淡雅气质。
无可厚非,傅瞳兮是美丽的,无论是一袭粗衫的他,还是一袭红衣的他,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但那种美丽并不是外在的皮相,而是从内在所散发出来的魅力。他聪明,他从容,他记仇,他能笑着与你谈生,亦能笑着看你死。他就像春日里的暖风,温暖着身边的人。但了解他的人都明白他更像黑暗中的罂栗花,美艳诱人,却带着致命的毒。
“公子你怎可这身打扮阿?还有,你不在府衙里好好歇着,跑来这里做什么?你还是快些回去,不然凤王等会见不到你又要担心了。”青衣故作生气地说道。
对于她的问题,傅瞳兮均充耳不闻,直接弯下身,开始一一为将士们复查伤势。
“想见你了便来看看。”
青衣眨了眨眼,“公子,你太……”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来人打断了。
“瞳兮哥哥……”
“公子……”
傅瞳兮抬头朝门口望去,随即面带微笑地说道,“阿宝,周副将,好久不见。”
王阿宝抽抽鼻子,慢悠悠地哼道,“哼,瞳兮哥哥你一走就半年多,都不见你来瞧瞧阿宝,害的阿宝好生想念。”
傅瞳兮笑道,“阿宝不要生气,是瞳兮哥哥对不住你。”随即看向周副将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周副将拍了拍王阿宝的肩膀,才神色略显别扭地说道,“将士们听说你过来了,都想来瞧瞧,便派了我来问问你,可愿见他们?”
直到此时,屋内的士兵们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正是当初被花希晨救回军营的那人,那个惨遭毁容,整日蒙面却待人温和的傅瞳兮。
一旁的青衣微微诧异,正想开口帮傅瞳兮拒绝,却见傅瞳兮点头说好。
五十四章
不到一会儿,本就拥挤的大院此刻更是寸步难行。最后青衣实在忍无可忍,把人统统赶到院外,让他们分散着进去见傅瞳兮。
私底下青衣也偷偷问过傅瞳兮为何要答应,而傅瞳兮停下手中的动作后,神情似笑非笑地说道,‘他们都是玄国的好儿郎,这天下全靠他们一刀一枪拼杀得来,若是没有他们,凤竹又如何能取得这天下。在军中,我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大夫,见见他们又何妨。况且以前大家对我都十分照顾,当初走的匆忙也未来得及道别,此时也正好一并谢过。’
听完后,青衣暗自在心底反复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傅瞳兮那番话的意思,很简单的六个字,得人心得天下。
傅瞳兮待人温和,但那只是表面,他骨子里冷漠无比,也从不做无利之事。若不是他在意的人,就算横死在他面前,他也绝不会眨下眼。如今会耐着性子一一接见,也只是为了花希晨而已。
无论来人是谁,他都一一微笑着回应,若是有些印象的,便多说上几句,若是不记得便笑着听他说,时不时的应上一两句。
纵然来来去去很多人,手里的动作却不曾停下过,检查伤口、换药、包扎,一直重复。遇到严重地,昏迷不醒地,便立即行针医治。
初夏的天气并不怎么热,偶尔还有阵阵凉风吹过,但汗水仍打湿了他额前的发丝,浸透了他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