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血 第33章

月朗星疏,夜凉如水,想起当初连云山我与金鸾为躲避凤百鸣,一路逃亡时,亦是这般景况,如今泱都碧海连天,风生水起,却还是如此月色夜色,我正是心下感怀,不想金鸾却出言叹道,“今夜月色清冷,倒仿似当日重山之中…”

我点头应和,尚不及答话,如歌王却又问道,“当日你我连云山一别,羽帝陛下杀意正胜,你是如何得脱的?”

当初凤百鸣杀意极盛,他没立时取我性命的确是出人意料,奈何那之后发生诸事太多不堪,我一时念起种种折辱,不觉面色一沉,只草草答他道,“金鸾兄应知连云山灵兽族秘道吧?当日凤百鸣大约想掳我去九天以要挟泱都,不想半路被我探出那秘道,便经此一路辗转,时隔数月,方由莽原重返泱都。”

金鸾听我语焉不详,应知我有许多事不愿重提,他当下也不追问,只举杯朝我笑道,“今夜不谈烦恼事,此一杯但寄明月清风,我先满上。”

我见他一饮而尽,当下亦跟着举杯满饮,酒液入喉,丝丝灼冽之感,直叫我面上一阵发热,金鸾一双眸子灼灼凝视于我,又笑道,“龙衍,你可还记得当初莽原求亲,那灵兽族国宴,你我席上对面,我频频举杯,奈何你总也不理我啊…”

他话音刚落,我立时失笑,只随意反问道,“是么?”

金鸾略略摇首,他倾身与我斟酒,又道,“是啊,当时我心下就想,这水族求亲使好大的架子,不想后来酒未至三巡,你已是薄醉之态,我又想啊,神官大人嘛,大约真的是不胜酒力吧,之后你又被那灵兽长强灌了几杯,差点就歪倒在锦鲤怀中,于是啊,我又想了,青龙帝还真是不拘一格,居然叫你来求亲?”

他说着笑意愈浓,满面促狭,而我听他这般打趣,心下不由生出些恼意,张口只驳道,“朕有那么不济么?”

而金鸾眉角弯弯,面上略露出些无奈的表情,却对我道,“怎么,龙帝陛下不服气?那再饮几杯试试嘛!”

我平素滴酒不沾,的确量浅,奈何而今胸中苦闷,正欲借酒浇愁,一时听得他这般劝酒辞,不觉倒起了好胜心,正是将那夜光杯满上,挑眉朝他道,“金鸾兄可看好了,朕今时连饮三杯,决不至如你所说,那般不济。”

我仰首满饮三杯,不想果有些头晕脑热,手脚酥软,一时又怕于如歌王身前失了面子,还口硬强撑道,“金鸾兄,你看如何?”

金鸾但笑不语,我倒仿似被勾起了酒瘾,一杯一杯又一杯,待到真喝多了,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只觉酒液醇香,益发叫人欲罢不能,我一时兴致大发,不由站起身来,踱步至那楼台外,一手指向沧浪驿外盛世泱都,直问金鸾道,“如歌王可喜爱朕这碧水泱都?”

金鸾行至我身侧,他颔首应答,而我遥望远处灯火繁华,也不知是真的酒饮多了,感情泛滥,抑或是心中郁积,不吐不快,竟不觉叹道,“如歌,你是不知,一月前我甚至以为自己永远都回不来了…”

而金鸾见我面露凄惶之色,忙一步往前,不知要言语些什么,奈何我酒醉神思不清,一见他神色紧张,却顾不得自己脚下不稳,竟还嘲笑他道,“怎么,又以为朕要站不住,歪倒在地了?”

金鸾颇有些哭笑不得,他一把扶过我去,无奈道,“龙衍,真不该劝你喝酒,这才几杯,你果然醉了…”

“没醉,没醉,我若是醉了又怎么可能还清清楚楚记得,此番遭难,到最后竟是我自己的亲弟弟勾结外族,欲将我一生一世囚困莽原?”说着我苦笑不止,一时抬首与金鸾相视,竟又道,“更可恨龙溯他居然说自己知道那灵兽长什么心思,他真的明白那灵兽长何种心思?”

只道金鸾听我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我以为他定是不解其意,不想如歌王竟是皱起眉头,强硬将我扶坐于一旁,他躬身为我擦去额上薄汗,却沉声道,“帝王家无所谓手足亲情,定域王既是起了异心,龙帝陛下又何苦这般感怀伤神?”

我知他言之有理,奈何心中又怎可能断然无情,我一手扶于如歌王臂上,不住摇首,“龙溯犯下死罪,我只让他去东海苦修千年,他竟然还道我伪善?如歌,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在想,如果当初莽原,你能顺利为凤百鸣求取天禄公主,如今也不至于这般田地。”

不想金鸾听我这番言语,立时弯腰近前,他一把执起我手,眉峰轻耸,却道,“龙衍,这话自你青龙帝口中而出大为不该,只道你兄弟二人与那天禄公主之事我也略有耳闻,你莫怪如歌直言,此事你确有过错,女儿家心思细腻柔软,你若当断不断,她即当你是对她有意,如此纠葛不清,虽然你与她无甚苟且,但这口气你叫定域王如何忍得?”

我听他此言,心下亦是赞同,奈何这情感纠葛,一步错步步错,也许我本不该与鼎贞同行回泱都,但她毕竟是因我才与麒麟反目,这叫我如何能独留她一人在灵冢?

心下愈想愈是烦乱,抬眼却见金鸾不住摇首,如歌王面露忧色,又道,“龙衍,定域王既是有心夺你帝位,你今时这般慈手软,难免日后祸患连绵…”

金鸾话音落,见我良久无语,他一时立起身来,却又长叹一声道,“龙衍,你在位千年,水族繁华,五灵尊位不倒,即便是丹凤,也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代明君,我知你国事从不含糊,怎么一碰上家事,竟会变得如此儿女情长?”

金鸾此言语带怒意,而我被他这一数落,心中竟是想笑,面上亦不觉微哂,我摇摇晃晃立起身来,只自嘲一笑道,“可叹世人还都说我青龙衍冷酷无情,金鸾兄却道我儿女情长,这叫我何从辩白…”,奈何金鸾只当我醉的不轻,忙又回身扶我,我固执推开他去,口中亦不知胡乱说些甚么,大约俱是些“我没醉,我没醉”。

最后,金鸾将我按于榻上,他不住道,“龙衍,你真的醉了…”

不想我一时脑热,竟半仰起身来,一手攀于金鸾肩侧,“如歌,你醉了没有?”

第61章 心动

金鸾身形一滞,他本是俯身直视于我,几许鬓发正是垂落于我面上,丝丝缕缕,此际如歌王面色复杂,他一把捉住我手,低声道,“龙衍,你可是在诱惑我?”

而我今时大约真的是酒令智昏,一时偏过头去,竟是不置可否,金鸾愈加近前,他一手揽过我肩,于我身旁坐下,如歌王低首轻吻我耳畔碎发,连声絮语,“龙衍,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我听他如此直白,一时心跳不稳,反应过来只想侧身而起,奈何金鸾一手拽住我衣袖,直将我拽回床榻,他声声问道,“龙衍,你喜欢我么?”

若在平日,我必是不知该如何作答,而今仗着些酒意,心乱如麻更兼无所禁忌,被他问得多了,竟不觉回首笑道,“喜欢啊,自是十分喜欢”,未料话不及完,金鸾立时将我拥在怀中,他炽热的吻落于我面上,唇上,我下意识方要挣脱,如歌王却收紧拢于我肩侧的手臂,只道,“别动,让我吻你。”

他语气强硬又仿似满含恳求之意,听在耳中实叫我不知所措,闪神间为他覆上双唇,我不是不知推拒,亦不是不知这样欠妥,然而心底犹疑,一时任他所为,舌尖轻启双唇,探入口腔而来,几番追逐,几番嬉戏,直叫酒醉后的我益发神思不清,正是缠绵温存时,门外忽而传来一阵急促之声,只听得锦鲤高声喊道,“陛下,你可在内?”

锦鲤这一声陛下,直叫的我一阵心惊,我立时欲要起身应答,奈何却被金鸾紧紧扣住手腕,如歌王愈加俯身,直将我压于床榻之上,唇舌交缠,更叫我无从言语,正是焦急不得法时,门外声息愈大,不想下一刻,锦鲤竟然不等我答话,破门直入…

我昏沉中只知推开金鸾,勉强坐起身来,而锦鲤进门后,好一会儿死死盯着我与金鸾,满面的不可置信,如歌王于我身旁笑意盈然,并不言语,而枢密使大人面色阴沉,片刻竟是上前欲要扶我起身,他口中只道,“陛下,你喝醉了。”

又说我醉了?!

我心下颇有些郁闷,不觉皱起眉头,摆手朝他道,“朕何时醉了?不过与如歌王少饮了几杯,尚未尽兴,锦卿若有要事便讲,若无,就先退下吧。”

然而未及我话完,锦鲤面色更是不善,他急急打断道,“陛下!”

我被他叫的神思恍惚,回过神来不觉面色一沉,而锦鲤见此又低下头去,却是闷闷道,“夜色已深,陛下该摆驾回碧泱宫了。”

临近午夜,池月东升,时辰的确不早,我侧身与金鸾相视,只见如歌王满面挽留期盼之色,一时脑中昏沉,心下不忍,竟朝锦鲤道,“日前朕与如歌王久别重逢,尚未得空一叙,今夜月明风清,良辰美景,我二人自该是把酒言欢,不醉不归,枢密使大人若是无事,早些回府歇下吧。”

我话音刚落,锦鲤面上惊色愈重,他向金鸾投去狠狠一瞥,转身又要向我进言,只道锦鲤伴我身侧已是多年,此际枢密使大人不开口我都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不及他言语,我却抢先挑眉沉声道,“还不退下?”

锦鲤无法,这才悻悻而去,他临走时恨恨将门扣上,声息之大直叫我心下又是一惊,回过神来只见金鸾于一旁笑得古怪,如歌王不住摇首,竟是故作咋舌道,“好厉害的锦鲤大人!”

我知金鸾喜爱打趣,当下摇首轻笑,此际窗外清风徐来,酒意倒不觉散去几分,我扶榻起身,颇有些讪讪朝金鸾道,“金鸾兄,时辰确实不早,我也该回去了,你早些歇息吧。”

不想我此言既出,金鸾却是面色一变,他立时近前揽过我去,直问道,“你不是说不醉不归吗?现时怎的又要走?”

我一时想要退开,奈何身后即是床榻,退不过几分竟又踉跄倒下,金鸾立时倾身而来,我心下一急,忙一手抵于他胸膛,摇首道,“金鸾兄,这样不妥…”

金鸾握住我手腕移至身侧,他勾起唇角,似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甘,只笑问道,“有何不妥?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有何不妥?”

许是我业已心动,推拒之言卡在口中,竟是无从驳起,而金鸾凑近身来,贴于我耳边,他柔声细语,却道,“龙衍,就当我们都醉了,可好?”

他挥手榻旁帐幔垂落,灯烛之光幽暗,我不知是被蛊惑了,抑或是心底本就希望如此,待到他温热的手指解至我衣袍襟带,我当下心跳不稳,气息急促,心中竟不知是何感觉,只知一把扣在他腕上,“如歌,我…”

金鸾俯身吻于我面上,柔声安慰道,“龙衍,别怕,我不会让你难受的…”

我平素生性浅淡,亦并非不知情爱之事,更兼此一年来辗转落难,又屡遭羞辱摧折,于情事竟已心生畏怯,落难时为他人按于身下,每每耻意环绕,胸中怒愤难言,而今与金鸾这般纠缠,羞惭仍是羞惭,不安依旧不安,却是一毫怒意也不觉,相反,竟仿似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心情,莫非,我竟是爱上他了?

金鸾解开我层层衣物,外袍直至亵衣,温热的手指触于我胸膛之上,直叫我一阵轻颤,他生恐我不适,绵密的吻立时落下,如歌王温言缓语,只不住道,“别怕,没事的…”

若说不怕却也是假的,但他如此关怀备至,却又叫我生出些郁闷情怀,我略略仰身,偏过头去,脱口竟道,“我又不是女子,有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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