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血 第65章

琳琅芙蓉玉面,弱柳身姿,容貌之美自是不在话下,更难得她性情可爱,一手茶艺妙绝天下,因此这千年来,我虽不好风月之道,待她却是极为恩宠,而此际琳琅已至雅舍门外,一见得我立时面露喜悦,娇声怨道,“陛下,你许久未至洗月轩,奴婢都快以为你忘了我了…”

琳琅言未尽,一抬眼见有外人在旁,忙噤声与我行礼,而我见她秀眉微颦,似有忐忑,不由微微一笑道,“琳琅,这位是当今炎灵至尊,羽帝陛下,还不快快行礼?”

琳琅闻言向凤百鸣躬身问安,奈何这羽帝陛下大约有千言万语要诉于我听,此际正恼怒于为人打断,他一时急急挥袖示意无须多礼,一双眸子只死死盯着我看,仿似片刻又要怒起,而我见此实在好笑,当下邀凤百鸣落座茶案旁,只吩咐琳琅道,“琳琅,今夜朕特地邀羽帝陛下洗月轩品茶,你快去引山泉净水,为羽帝陛下沏一壶上好的月眉来。”

且道今时若无羽帝在此,琳琅大约还要赖在我身侧,撒娇温存几句,奈何凤百鸣实在不讨佳人欢心,此际琳琅领命而去,转身时一双美目颇有些嗔意,只怕是在责怪我请了位毫无情趣的客人…

待琳琅窈窕倩影远去于月色之下,凤百鸣果又是迫不及待,他张口忙问我道,“龙衍,你到底明不明白孤王心意?”

明白,当然明白,若此际我还说不明白,那不是傻瓜便是矫情,再说今时我已当他作同盟至交,有些话早就该敞开心扉,说个清楚透彻,思至此,我一手引水灵将面前茶案仔细润泽,回首答他道,“百鸣兄,你的心意,朕明白,但是有许多事,朕真的不明白…”

凤百鸣不知我言出何意,这羽帝陛下一时望我,眉目间颇有些不解之意,而我见此一笑,不由茫然道,“朕以为自己纵谈不上什么英明神武,风流倜傥,但再不济亦是一国之君,水灵至尊,为何你会对朕…,生出这般喜爱之情?莫非朕平素真的有什么举止不当,惹人误解?”

我言出止不住苦笑,一时未闻丹凤答话,正是于茶案上丝丝水纹中瞥得自己倒影,不觉竟自嘲道,“如何看,朕也是眉目疏朗,英俊挺拔,怎么到了你们眼中,就成了…,唉…”

我这一叹几多失态,本以为丹凤必会嘲笑不已,不曾想他一笑复杂,接口却道,“龙衍,你知不知道方才于水灵桥下,孤王远来只一眼,见得你大病初愈,楚楚撩人,便已然控制不住心动万分,只道这才月余未见,你竟仿似比前时还要惑人心神,孤王…,我…,早已经神魂颠倒了…”

第123章 夜谈(中) …

丹凤话音落,我面上火烫,一时羞窘,只知挥袖怒道,“百鸣兄这说的什么胡话?朕又不是女子,哪儿来什么楚楚之态?”

我言出恼怒,奈何凤百鸣丝毫不以为然,此际他注目于我,眉梢眼角俱是笑意,而我见此实在气急,不由愤愤道,“羽帝陛下什么话也不必多说,你的心意荒唐至极,朕不会接受,也不可能接受!”

“为什么?!”我话音未落,凤百鸣立时起身,他近前一把强硬拽过我身,迫不及待又道,“龙衍,孤王真的喜欢你,喜欢到一天不见你就难受,喜欢到一见你又紧张,孤王爱上你了,我真的栽在你手里了,你知不知道?”

他说着愈将我揽于怀中,炽热的掌心抚于我面上,直叫我尴尬无措,我一时慌忙挣脱他怀抱,只知急声道,“百鸣兄,你别这样,朕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朕没什么好爱的,你明不明白?”

“孤王不明白,孤王只知道我爱你,我想吻你,我想抱你!”丹凤言出愈往近前,他目光炙热执着,竟至于叫我无所适从,片刻我回神领会得他话中之意,瞬及满面赤红,我怒起时言语不利,半天结结巴巴,不知所谓,良久,直至这厮近至眼前,我方才找回自己声音,一时只知暴喝道,“凤百鸣,朕是男子,朕是你姐夫!”

奈何我如此严词厉色,羽帝竟是置若罔闻,此际他步步紧逼,直向我道,“男子又如何,如歌还不是一样爱你!孤王会像如歌一样爱你,不,孤王比如歌还要爱你,龙衍,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他八成是疯了…

却说今夜,我之所以邀丹凤洗月轩品茶,原本就是想就此事说个清楚明白,实未料这厮无状,一番表白强词夺理,竟叫我有口难言,思至此,我不由连连苦笑,缓下神来只答道,“百鸣兄,感情之事不可勉强,如歌于我,那不一样。”

我闪身避过羽帝怀抱,一时复落座于茶案旁,淡淡只道,“今夜,朕只想与百鸣兄平心静气长谈一番,你若是不愿听,那明日酒宴结束,便尽早回九天去吧,朕…,朕实在不希望你再有任何不切实际之念…”

言出,羽帝好生不甘,他随我落座于茶案侧,一时又问,“为什么,为什么如歌可以爱你,孤王就不行?龙衍,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他几问我心烦意躁,当下敛眉怒道,“没什么为什么!那今时朕问你,你我夙敌千年,你怎么莫名其妙就喜欢上朕了?这是为什么?!”

我话音落,羽帝一时语塞,好半晌我二人俱是无言,四围气氛尴尬到极点,良久,凤百鸣眉峰轻耸,似要开口,而我见此忙出言打断,急声直道,“百鸣兄,朕爱如歌,不代表朕就会爱男子,再说朕与如歌相交,决非如你想象中因天性使然,如歌于朕,是知音,是至爱,你明白么?”

听我此言,丹凤眉间愁色愈浓,他不答我上下,竟自顾自道,“如歌是你知音,如歌是你至爱,孤王承认,可是,如歌他已经不在了…,龙衍,你告诉孤王,你都喜欢些什么,孤王会努力,孤王也会成为你知音的,你给我一次机会…”

却说羽帝素来嚣狂倨傲,他说爱我已是不可思议,不想今时,他竟然…,他这算是…,在求我?

真是叫人好生头大,我当下又是想哭又是想笑,一时与丹凤对面相视,连连摇首,“百鸣兄,朕说了,此生以你为生死兄弟,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朕之心意?再说朕…”

实未料此际,我言未毕,已为凤百鸣匆匆打断,他好似根本就不在听我说话,张口竟问,“龙衍,是不是当初连云山孤王太过鲁莽,到现在你还恼恨于我?”

简直是…,愈说愈不像话!

此际一提及连云山,我当即面色一变,而羽帝察觉的快,他苦涩一笑后决口不提此事,奈何今时我心下尴尬,面上难堪,片刻沉默后竟不觉冷声道,“百鸣兄,前时朕落难辗转,或因情势,或由误会,的确曾有过太多不堪,然而今时,你我既已结盟同好,那朕不妨实话告诉你,不管是麒麟也好,幽无邪也罢,朕对他们一毫无暧昧之情,即便是当初连云山偶遇如歌,朕也决不曾如你所想,以媚色惑人…,朕堂堂水灵至尊,从来都不存在任何以媚色惑人!”

我言出颇带怒意,而凤百鸣闻此好一阵窘迫,此际他接过话去,急声辩白道,“龙衍,孤王明白你的意思,孤王以前总是误会于你…,其实,你并非什么以媚色惑人,实在是你龙帝陛下太过迷人,一举一动,或喜或悲,一笑令人迷醉,流泪更叫人心碎…”

这厮中邪了!

他到底怎么回事?却说今时闻他所言,我面红耳赤,几多难堪,本来欲要撇清的诸多繁杂竟是一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当下气急,脱口竟道,“百鸣兄如此言语,莫提现时朕的确哭笑不得,实在是朕哭也不敢哭,笑也不敢笑了…”

不觉又是沉默,难堪至极,少时,我好容易收拾起一片混乱心情,实在是勉强扯了丝笑意,开口重又道,“百鸣兄,你今夜所言,朕深感意外,当然,朕也很…,很感动…,但无论如何,百鸣兄终究还是有所误解,事实上,朕性冷情淡,实不比你羽帝陛下,风流多情,男女不忌,我爱如歌,只是爱如歌,朕…,朕并没有龙阳之好,再说,朕与你同为国君帝王,手段决绝,冷酷无情,决无一丝柔情媚意,你实在是表错情,爱错人了…”

我自以为此一番话讲得透彻明了,谁曾想凤百鸣闻此,竟是愈加迷茫,此际羽帝面上复杂,一时张口,欲言又止,而我止不住远目窗外月色流光,颓然一声长叹后,不觉笑笑道,“百鸣兄,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你可知朕年少时候,最喜欢谁?”

大约窗前月色太过迷离,而我大病一场后又好生多愁善感,今时竟不知觉在这羽帝面前诉起衷肠,当然,这原也无妨,反正我既以他为兄弟,有些事情开诚布公,也好彻底打消他心头荒唐之念…

此际我一问神思渐远,而羽帝与我并肩落座于茶案侧,我二人间不过一臂之距,他目光灼灼于我身,似欲近前又恐我不悦,一时好生尴尬,却只得讪讪问道,“年少时候,你龙帝陛下喜欢的,孤王可认识?”

第124章 夜谈(下) …

羽帝一问,我略略摇首,此际见得他眉间又是探询,又是不安,我无来由一阵赧然,一时微哂道,“其实,朕自年幼,一直以来都最喜欢…,我一直都喜欢自己的母后,年少情窦初开,心中一念就只想着待我成年,定也要娶母亲作皇后…”

我言未毕,羽帝愕然,而我见他满面惊色,不由更是愧赧,我当下好生自嘲,只又道,“百鸣兄可是觉得朕实在太过无状?其实朕年少任性,若非父亲玄龙帝严加训诫,今时还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模样。”

我言出感慨,片刻沉默,不想这羽帝陛下忽而扬眉一笑,他直朝我道,“龙衍,孤王也喜欢自己的母妃啊,你这不过是年少无知,误以为心动,真是…”,他言至此,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直道,“龙衍,无怪乎外界传言,青龙帝不解风情,你简直就是糊里糊涂,糊涂至极!”

凤百鸣言出无奈一叹,而我一阵苦笑后颓然摇首,“百鸣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年长饱读诗书,自然知晓自己的想法有多罪恶荒唐,然而愈是明白母亲不可能成为我的新娘,我便愈是难过悲伤,竟至于一度心灰意冷…”,我言至此不及自怨自艾,实未料丹凤闻言竟是好一阵失笑,此际羽帝陛下笑得开怀,却道,“龙衍,孤王若没记错,你我生辰年月只差三天,你不过比孤王小了三天,怎么今时说话,不像是五灵至尊青龙帝,倒像是个情智未开的傻瓜少年!”

我闻他此言当即怒起,不由斥道,“凤百鸣!朕说的都是实话,哪里像什么傻瓜少年了?”

奈何我这一番怒意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而今这厮依旧满面笑意,言出三分取笑,七分劝哄,竟朝我道,“好了好了,孤王明白你的意思,你喜欢你母后,喜欢她唱歌哄你入眠么?”

这厮简直太可恶!他话音落,我面上红白交加,几番欲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而丹凤见我难堪,得意之际竟故作恍然,却叹道,“龙衍,你这哪是什么性冷无情,你根本就是傻到家了…”

我…,我真是气闷!

且道母亲于我疼爱有加,在她面前,我纵是屡有爱语也不敢轻易出口,就生恐有一丝亵渎冒犯,而事实上,随着我年岁渐长,早就明白母亲就是母亲,不适合当作梦中情人,而当初荒唐之念亦已一去不返,但直至她去世,甚至直至今时,那种说不清楚心动的感觉,我每每忆起都还认为,那就该是爱吧…

却说今时我本是气急正欲发作,不想一时间思绪远了,良久无言,而一旁丹凤见我态度古怪,面上倒露出几分不安之色,此际羽帝陛下略略近前,张口竟是柔声试探道,“龙衍,又生气了?”

莫非他真当我是傻瓜了…

我一时哭笑不知,脱口却道,“怎么,百鸣兄以为朕很喜欢生气么,朕若是真喜欢生气,早就被气死了…”

我此言无奈,不过是我二人毫无建树交谈中的随意一叹,实未料丹凤闻此,竟又露出一副痴迷之态,我当下欲哭无泪,尴尬至极已不以为尴尬,一时挑眉直道,“好,就算母后一事朕的确是糊里糊涂,想不明白,那朕索性实话实说,白暨你总该认识吧?”

一提及白暨,凤百鸣略有讶异,而我不知为何,今夜面对于他竟是口无遮拦,以至于陈年往事一应提起,我一时慨叹,蓦然就道,“白暨是朕年少至交,朕对他的感情不比母后,朕很清楚,自己喜欢他”,言至此尚未及完,我一抬首只见羽帝表情复杂,已远远不止愕然,此际他言出不可置信,直反问我道,“白暨?白豚?你说你喜欢白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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