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血 第103章

连日来,我忧心归忧心,但有隐石在侧,每每夜深守卫稀少时,我即寻思借隐石之力,逃亡澧水之外,奈何几日来,我隐遁形迹,就算避过囚室外守卫侍从,但无论如何总也不能越过水牢外最后三道禁制,往往深更半夜,我装作榻上安寝,实则却有得多少时光耗在那三道禁制之上…

是日午夜,我见灵麈退去囚室门外,忙是将榻上锦被铺陈,借那隐石之力愈往外行,我穿过囚室门边数道灵壁,又是止步于水牢外第一道禁制,此际有隐石护佑,我固然放心穿于侍卫看守之间,奈何妄动灵息,几番与禁制相抵,终难保会暴露形迹。

今时,我尽量不着痕迹唤起水灵息,奈何可怜的几乎不到一成的灵力让我根本无从与龙溯加诸的水灵禁制相抗衡,甚至于连夜来数个时辰枉自努力,最后终究是无果,而今夜已是第五夜,我立在水灵禁制旁,几番努力几至绝望,正是垂首愤恨时,倒未料那远处正行来数名守卫…

他数人驻足于我身前灵壁,为首二人一为灵兽族灵麈副将,一为龙溯麾下近卫首领之一,不妙,莫非他们发现了灵壁异动?见此我心中一紧,正欲不着痕迹先往囚室而去,倒不曾想此际我尚未行得几步,却听得此二人扯起闲话来。

闲言碎语我本无意闻听,只不过今时他二人提起日前泱都情势,我倒不由得竖起耳朵,凝神辨听,可是我方一停步,只听得他二人略微提起羽帝,那灵兽族副将即嘘声道,“小心,族长大人交代过,不要在囚牢内妄谈外界形势,你都不知道龙帝陛下有没有睡着…”

“哎,陛下身处囚室之中,离这里好生遥远,我等言语,他又如何能听到?”那灵兽族副将谨小慎微,而龙溯手下近卫首领,我以往似乎也见过几面,大约该唤作泃螟的,倒并不十分在意,此际他一笑打断那灵兽族副将,却闲闲问道,“犹狞兄,你若真不放心,不妨去囚室外仔细查看,呵呵,你说现在,陛下他是在浅池中养神呢,还是在床榻上安眠?”

这厮怕也是无聊到极点,大半夜的,却拿我一介囚徒充做谈资,而我本欲待他再说些泱都情势,一时并不曾离去,哪料到今时那灵兽族犹狞闻此,当下笑得意味深长,接口竟答道,“哈哈,龙帝陛下在水中也好,在榻上也罢,都不是一般二般的妩媚销魂啊,嘿嘿,莫非这几日族长大人不在,定域亲王又忙着应付羽帝,美人儿说不定寂寞得很呢,这一连几天,白日里也常常卧在榻上,啧,那眉峰轻颦的委屈模样,看了可真叫人心痒…”

不知轻重的混账,竟敢如此放肆?

今时我一听这犹狞所言,当下气闷,奈何身无灵力,又出手教训不得,一时只欲急急脱身,只图个耳不听心静,谁料想我方移步前行,那泃螟不知怎的正好拦在我身前,差点与我撞个满怀,尚好我及时止步,方不至于暴露行踪,只不过一时间,他二人并肩行于这狭窄的囚室过道,却将我此行去路阻个严实,真是可恶!

泃螟见那犹狞说的轻佻,当下倒有些惶恐,按说无论如何他也是我水族族裔,此际听得外族之人肆意调笑于我,总该有些反应,谁料想今时一开口,这厮竟还不抵那灵兽族的混账,他言出却笑答道,“陛下这哪是寂寞啊,该是那天晚上车撵里,被亲王殿下疼爱狠了,你看他下车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天啊,亲王殿下真该让他自己走几步…,哦,真是要命的老天,犹狞兄,你可不知道,从前我随亲王殿下入宫,也曾见过陛下几面,虽然从没见过他发怒,也没见他说过什么重话,但陛下…,那是何等的尊贵冷情,想不到啊,真想不到他高高在上的真龙至尊,有朝一日竟会被左一个,右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还这么的…,这么的销魂蚀骨…”

简直是放肆透顶,身为臣下,又怎可妄谈这般荒唐情事?!

今时我是脱不开身,只恨不得捂住耳朵不听这等污言秽语,奈何此际,这二人愈谈愈是得劲,那灵兽族犹狞甚至还故作神秘道,“哎,那夜在车里,据说龙帝陛下都快被定域亲王弄哭了,我们的那位白鹿大将军,一夜守在车外,一张苦瓜脸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怕是听的心儿肝儿都碎了,唉,这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妖精祸水,据说羽帝为了他,星夜赶至泱都,当天就差点没把离灯湖给抽干了,我说兄弟,这等惊世尤物,我们还是少看几眼,少说几句,万一哪天你们那位疯狂的亲王殿下突然出现,或是族长大人莫名其妙回来,我等怕是连小命都要不保,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去囚室外老实守着,莫要到时候真出了什么状况,你我实在担待不起。”

犹狞话音落,泃螟点头以示赞同,而我本以为至此,他们总算要结束这等不堪对话,实未料此刻,那泃螟竟还仿似意犹未尽,又是感叹道,“真是想不通,我原以为这世上绝色,莫过于妩媚妖娆的女子,谁曾想那日我随白鹿将军冲进囚室,方一看到陛下湿淋淋自水中而出,当时他衣衫紧贴身躯,光是一眼见得那胸前两点朱红若隐若现,我就好像被热血冲昏了头,连走都走不动了…,唉,若是我泃螟此生有幸,这等尤物能张开双腿,让我好好享受享受他那销魂秘处,哪怕只一夜,只一次,我死了都心甘…”

放屁!简直太不像话!

听得此二人一番淫亵之词,我甚至都生出一头撞死之心,今时我急急穿行于囚室窄道,入得那室内,即一头蒙于榻上,实在太不堪,太不堪了!我从来没有过对自己这般厌恶过,却说今时今地,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怎么这一众人等口中,俱道我妖精祸水,俱道我媚色惑人,我…,我从来没有过这样…

当夜,我一人蒙头于锦被中,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直至良久,我在自怨自艾中好容易昏沉睡去,谁料想清晨甫一转醒,尚是朦胧惺忪之态,我竟发觉有人死死箍在我腰侧,此际来人见我醒来,当下埋首于我颈间胸前,肆意亲吻,嗤声直笑道,“妖精,几天没见,想不想本王?本王可是想死你了…”

龙溯?他怎么回来了,羽帝怎么样了,朝中又怎么样了?

我当下焦急,许是面上亦露出些许忧色,而龙溯一见此笑得更为得色,此际他近前一口咬在我唇上,一吻好生淫亵放浪,他当下探手撩开我衣襟,纵声笑道,“皇兄,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情势如何了?哈哈哈,不妨实话告诉你,这次灵兽长与羽帝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灵兽长进退于南岭嘉迎之间,焦头烂额,皇兄,你说奇怪不奇怪,其实当年我也曾与那羽族金翅交过手,按说他治军严谨,进退有度,呵呵,哪料到这次南岭之争,咏王跟不要命似得,三天之内差点没烧光整个南岭边关,哈哈,麒麟这次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骑虎难下喽,哈哈哈哈…”

龙溯笑得张狂,他一手探入我衣襟,又故作玄虚道,“哦,还有那对你痴心一片的丹凤帝,呵呵,怪就怪他姐姐给你扣了顶大绿帽子,那鱼兰公主真身是尾小白豚,鸿妃娘娘又不辞而别…,皇兄,你猜现时朝中诸臣经由臣弟点拨,都以为什么?他们都以为这次羽帝是乘你汲月潭清修,故意前来泱都滋事,呵呵,若是再等时机成熟,就算朝臣知道你身不在汲月潭,不知所踪,那臣弟也可以顺水推舟,做几番假像,我就一口咬定是那鸿妃败露了丑事,是她害你的,害你不见了踪影…,哈哈,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兄,你身后无嗣,若按我水族律典,这皇位必定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哈哈哈哈,来,先让本王好好疼爱一番,过不了多时,本王就带你重返碧泱宫,做我的皇后娘娘,好不好?”

第189章 发作 …

清晨半梦半醒,我就被龙溯所言惊出一身冷汗,却说这厮不知于昨夜何时身至澧水,这半宿他睡在我身侧,我居然一毫不知?

今时我闻他所述外界形势,南岭之争…,那南岭瘴气丛莽,咏王带兵必是艰苦,还有丹凤,丹凤目前身在泱都,也不知他身侧到底有多少亲卫相随,唉,都怨我,这都怨我自以为是,非但今天,自己落到这步不堪田地,甚至还要牵累他们为我身陷险境,唉,我真是该死,简直该死透顶!

我心中几番郁卒悔责,今时只盼丹凤能早日回去,从长计议,可千万莫要真为我而陷入龙溯布下的阴险圈套,若是他丹凤帝有什么闪失,这让我一辈子如何心安,又如何对得住他羽族全族上下?!百鸣兄,快回去啊,只要你羽族能在南岭牵制住麒麟,再过一段时日,一旦我水族长老回朝议政,我不会有事的,百鸣兄,你快回去啊!

心头百转千回,我不由得眉峰深敛,沉声不语,而龙溯见我一副神游之态,当下愠怒,他随即一手撕开我襟口,冷声怒道,“想什么,在本王怀里还敢想别的男人?是不是在想羽帝?哼,我告诉你,本王还就愁那丹凤寻不到此处,他若真能寻到此处,正好,本王就叫他身中水毒,慢慢慢慢耗灵而亡,最好就让他死在你面前,让你亲眼看着他为救你而身陷险境,回天无力,哈哈哈哈…”

疯子!简直丧心病狂!

龙溯此言出,我腹内忧急火燎,此际为他按在榻上,不觉间就是一口鲜血涌上喉际,连带头晕目眩,甚至那数日未至的剧烈头痛复又发作…

一时间我强自撑坐起身,双手捧于脑际,眼前已是一片漆黑,不好,头疼的太过厉害,竟仿似当初我刚刚失去一对龙角,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头疼,头疼…

龙溯方才本是一手扣在我腰际,今时他见我不住喘息,面有苦痛之色,不由得也有些慌神,连声忙问道,“皇兄,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还不都是他害的!

头疼的好像快要撕裂,而原先一对龙角所在处更是说不出的难受,此际才不过短短片刻,我竟已然是周身冷汗,豆大的汗珠自额际滚滚而下,疼的我只恨不得咬碎一口牙,我…,我的天…

许是如今,我面色惨白,浑身发抖,龙溯已感事态不妙,他当下恨恨将我拽入怀中,一手祭起水润即要替我理气,口中还咒骂道,“怎么,一提起羽帝就忧心成这样?是头疼的厉害,还是心疼的厉害?该死,真他妈该死!”

龙溯催灵抵在我心脉处,源源水灵入我脉络,想必能缓解些许头痛,但我心中怒火不得熄,当即一手拍开他,直吼道,“你别碰我!”

我宁可疼死,也不要这畜生半点灵息相养!

我一手撑在榻上,双足点地勉强立起身来,奈何此际头痛至双耳嗡嗡作响,下得床榻后,我竟只得倚于石壁旁方才能够勉强站定,今时我紧闭双目,急喘难止,茫乱中只知龙溯随我下榻,他即刻近前,一手死扣于我腕上,又要强渡灵息与我,而我几番强硬挣扎,头疼欲裂与腹内忧愤混杂一处,到最后竟至于瘫软于地,一张口喉间血腥味漫溢,我真恨不得一口血全吐在他脸上…

我神思昏沉,不觉以手按于胸口,俯首间唇角丝丝鲜血溢流,而龙溯见我如此荏弱狼狈之态,忙是一把拽我起身,此际他眉间略见慌乱,当下亦不敢再强渡灵息,却质问我道,“怎么回事?本王这是在救你,你自闭灵脉做甚么?”

救我?哈哈哈,他居然还有脸说要救我?!

可笑,实在是可笑至极!

此际我半倚于石壁侧,勉强抬首与他相视,我早已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我只能不住摇头,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极…

失去龙角,我非但灵力大减,甚至这不定时的剧烈头痛更叫我难以承受,今晨莫名而来的发作,直至数个时辰之后亦不见好转,而龙溯寸步不离守在我身侧,他见我死活不愿接受他输注水灵,又因害怕强动灵息会损及我性命,故而束手无策,满面阴郁,今时这不可一世的亲王殿下眉头紧皱,仿似下一刻即会爆发出铺天盖地的怒意,而我…,我早无暇顾及他是何反应,因为我,我早就是汗湿重衫,我早已经神思不清了…

头疼折磨的我连喘息也愈加微弱,到最后恍惚之际,我只知龙溯死死揽我在怀中,他试着缓缓运灵息冲开我灵脉行走,却又埋在我颈侧,闷闷道,“皇兄,你就让我替你理气,可好?皇兄,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脸色有多糟糕,你的衣服都汗湿了!我…,放心,羽帝他不会真的来,他又不傻,皇兄,你别生气了,我…,皇兄,要不,过几天我让龙涟来照顾你,现在你就让我替你理气,好不好?我求你了…”

我要龙涟照顾做甚?我又要他理气做甚?他这般折磨我,不就是希望我早一天死了好,怎么今时,这畜生还有脸问我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他既然都能对我做出这许多恶事,他又凭什么还能一厢情愿认为,到今天我才会真的生气?!

他到底当我是什么,我是他的亲哥哥!我是他的嫡亲兄长,这么多年来,我对他所作所为一味包容,难道就因为我从前太过宠溺,到今天才叫这厮…,这厮根本就不成人样!

当日头痛发作,我坚持不要龙溯半点灵息相助,直至午后,那灵麈前来囚室,他取来灵兽长留下的养灵丹药,喂我服下几枚,这要命的头痛方才稍稍缓解,而当我好容易缓过神来,只觉浑身虚脱,一时尚不及说上只言片语,就听得那灵麈朝龙溯怒喝道,“定域亲王,龙帝陛下他头疼,你怎么不早些唤我?日后你若是再这么折磨他,到时候别怪末将据实上报,过几天族长大人亲来澧水,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灵麈倒是胆大,他竟敢对龙溯这般威胁相向,而龙溯闻此当即怒色,定域亲王挥袖灵息暴涨,瞬及白龙锏横在灵麈眉心,我就听得龙溯暴喝道,“不知轻重的混账东西,你真以为本王惧怕灵兽长么,告诉你,现在你们灵兽族南岭一片焦土,他麒麟鼎华何时能再来我水族还是个问题,今天本王没空与你计较,快给我滚!”

龙溯逼退灵麈,反身过来死死盯着我看,而今时我半倚于榻上,抬首之际尚不及起身,这厮忽而就是狠狠一掌甩于我面上,直骂道,“贱货,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居然死活不要我渡龙息相养,哦,原来你就是要在他外族人面前,摆出这一副病弱之态,楚楚可怜,你居然要他灵兽长的丹药,也不要我助你养灵?!贱货,贱!”

龙溯一通怒火,就差没拽起我,再扇几个耳光,再骂几句不堪之词,而我头痛半日,本已是荏弱的身体愈加荏弱,今时我甚至都提不起怒意与他辩驳,算了,这该死的畜生,我能与他说什么,说什么他也不听,说什么他都不懂!

龙溯离去时,又是愤愤诅咒羽帝,他诅咒凤百鸣若来澧水寻我,一定会身中水毒,耗灵而亡,而我听他此言,虽说面无异色,但心中真真是忧愁大过天,以我对丹凤的了解,我真怕他,真怕他会被龙溯说中…,唉,百鸣兄,你可千万不要来…

龙溯离开后,我一整日心神不宁,直至夜半榻上安眠,我总是心惊易醒,我就生怕囚室外会有什么异动,我就生怕凤百鸣会真的闯将进来…

不过尚好,午夜梦回时,非是羽帝硬闯,但我真的等来了希望…

第190章 生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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