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境与羽帝重逢,我为他炽热的怀抱所拥,真真是止不住心头繁复,五味陈杂,甚至今时,顾不及一室人等在旁,我竟至于失态到垂首无言,差点就真的落下泪来…
若在平素,羽帝对我有这般亲昵举动,我早该察觉大为不妥,可是今时今地,我甚至连水毒都不曾来得及提醒他半句,就听得身旁有人厉声喝斥,此际龙溯一身衣袍血痕浸渍,他满面阴沉,不辨怒恨,一张口即大骂道,“贱货,前时你口口声声的清白清高哪里去了?怎么,如今他凤百鸣方才一脚刚踏进囚室,你就迫不及待投怀送抱了?又是欲语还休,又是楚楚可怜,你!你这个天生贱货!”
龙溯一语出,尚不及我有反应,实未料今时,方才那先行入得囚室的玄天族长亦是一声冷哼,他一双灰色眸子冷眼看我,却朝羽帝怒道,“丹凤,这可是你亲姐姐的丈夫!你忘了,当初若不是你阿姊亲来彤乡,跪在我面前死皮赖脸哀求,若非她要死要活,我又怎么可能会答应随你一同前来水族,来营救这…,这软弱无能的青龙帝,可是你现在,你想做什么?你…,你抱着他做什么?还不快快斩断他踝上水灵锁!”
“做梦!”
玄天族长一语斥责,此际尚不及我难堪避过羽帝怀抱,龙溯即一声暴喝,他仿似拼了命一般唤起水灵壁,直将我与丹凤重重阻隔,今时这厮狠狠抹去方才争斗所致额上血痕,森森笑道,“凤百鸣,你想救我皇兄,没这么容易!好,有本事你就耗吧,算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看再过半刻,你还能横到哪儿去?!”
“百鸣兄,这澧水有毒,只要你羽族族裔停留三刻,水毒即会入侵灵脉,后果将会不堪设想!现在是不是三刻就要到了?你快走,快走啊!”
灵壁阻隔,我回神过来当即疾声向凤百鸣示警,奈何不待我言语完全,龙溯已然疾步抢上,此际他见水灵壁为丹凤手中炎火剑层层刺破,瞬及白龙锏横起,又是一阵缠斗不休…
今时囚室外禁制悉数破坏,门外诸多精兵将士拼杀相搏,一片混乱,而我言出,凤百鸣却不答片语,他手下赤芒炫目,炎火上扬,直欲逼开龙溯,可是如今,龙溯这厮根本意不在争胜,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百鸣兄,你快走啊!”
“走?他舍得走么?”
我声声催促,龙溯则冷笑不止,此际他一味挟我在身侧,甚至一挥袖灵息大动,却将我狠狠甩在床榻,还狎昵笑道,“皇兄,若是羽帝现在走了,你可又要在这床上,夜夜哭泣了…,啧啧,你说凤百鸣他,会舍得么?”
“放肆!”
“找死!”
龙溯言出不堪,此际丹凤怒极一剑直往其面门袭去,电光火石间定域亲王避无可避,竟被羽帝一剑削去额冠,而今时情势危急,千钧一发,甚至不及我再出言,那一旁与灵麈及一众精兵战在一处的玄天族长亦开口朝羽帝道,“丹凤,龙帝所言无虚,快,你先走!”
“不行,事到如今,孤王一定要救他出去!”
凤百鸣削去龙溯额冠后,瞬及背生双翼,今时他踏过重重浪,一剑斩在我踝上缚龙索,一时间炎火力与水灵锁相交,激越之声迭起,那禁制已有松动…
见此我自是欣喜,奈何此际不及丹凤挥剑再催真火,龙溯竟又是拼命向前相搏,此际定域亲王厉声嘶吼,“凤百鸣,本王告诉你,没用的,炎火力断不了缚龙索,你忘了他是谁么?他是水灵真龙,生性斥火,这禁制你无论如何也破不了的!”
“百鸣兄,快走!只要你能在南岭牵制住麒麟,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你快些走!龙溯他奈何不了我,你快走啊!无论如何,我不要你为救我有任何闪失,快走!”
“丹凤,快走!”
情急下一片混乱,此际已非是我一人出言叫丹凤速速离去,甚至就连那一旁玄天族长亦是连声催促,可是如今,丹凤竟然执意不愿,今时他正是再催真火,又欲一剑而下,奈何,奈何那缚龙索看则只系在我踝上,实则捆缚我周身灵脉,因此这禁制受炎火力虽有松动,却果真不得断…,“百鸣兄,我求你快走…”
“不,龙衍,孤王一定要带你走!”
“是啊,他怎么可能放着心头宝贝不带走,要不然,以他羽帝之尊,万里迢迢赶来泱都做甚?皇兄,你哭也没用,你越哭他越心疼,哈哈哈哈哈”。
龙溯笑得猖狂,而我却是真真要急到眼角沁泪,此际羽帝陷入两难境地,只听得一旁玄天族长厉声暴喝道,“丹凤,你还不走?!他水族家务事,要你多管什么闲事?!原本我还以为鸿儿的丈夫,他水族龙帝至尊,该是何等的英明神武,想不到…,想不到,难怪百年前朝内即有人道他青龙帝绝色勾魂,惑人心神,如歌王咏王,还有你丹凤帝,都迷了魂了,对不对?你现在这般豁出性命来救他,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担心有人会威胁他性命么,我看不可能吧,快,快离开这里!”
玄天族长一语,我听在耳中,实在是愧赧难堪至极,是啊,我水族家务事,又何劳百鸣兄费心劳力,本来这都怪我,都怪我青龙衍一意孤行,如今不仅自己落到这般不堪境地,无耻无能,我…,我只怕还要牵累水鸿在自己的叔父面前抬不起头来…
三刻再有片时即至,此际玄天族长已然甩开白鹿,上前一把扯过丹凤,即要离去,而今时境地,我只知抬首看向丹凤,“百鸣兄,带走小鱼兰,南岭牵制住麒麟,我会脱困的,你不必担心,不必担心。”
多言不能,我本以为丹凤会听劝速速离去,未料今时,尚不及他有丝毫犹疑,那一直在旁未见言语的白鹿麈竟然一步向前,张口多话道,“羽帝陛下有什么好担心的,过不了几天,我们族长大人即会亲临澧水,到时候,任谁也动不了龙帝陛下!”
“放屁!”
这白鹿麈真该千刀万剐!
灵麈言出,羽帝回首手中炎火剑斜飞向前,瞬及刺穿他左肩,直直将这平远将军钉在石壁之上,而今时三刻已至,澧水缓毒悄然侵入,那囚室外羽族精兵已有灵耗剧增,而玄天族长感受到水毒之兆,当即面色大变,今时他一挥袖不知朝谁吼道,“荒唐,简直是荒唐透顶!”
第198章 水毒(下) …
水毒入侵,囚牢内羽族族裔灵息不稳,灵耗激增,而今时万分情急,玄天族长一把拉过羽帝,直欲往外,却说这玄天苍鹔冷火一脉,他的确是不畏深水,可是这澧水之毒,性缓阴狠,他纵是现时能勉强避毒,但随着时间延长,终是难逃受侵…
今时凤百鸣与龙溯对峙,羽帝面上表情虽无异,但我知道,水毒入侵他灵脉,虽然不会即刻发作,但三五天不住蚕食,他的灵力会慢慢流逝,直至不可挽回,糟糕,这缓毒之解,太傅没有告诉过我,糟糕,简直是万分糟糕!
水毒见效,龙溯自是万分得意,今时他即便无能到已被羽帝削去额冠,却还有脸洋洋自得道,“凤百鸣,有本事你再横啊?!这澧水深秘,你以为你能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么?”
龙溯言出,立时兴起深水巨浪,此际他一挥袖高声朝四围亲王近卫发令道,“众将不必恋战,快与本王封住这澧水东西通道,今天本王要大开杀戒,就叫他羽族这一众人等,全部困死在此处!”
定域亲王阴沉得色,今时囚室内外再战,形势已渐渐反转,而我深知如今状况,他羽族兵将若再停留一刻,即多一分危险,我当下顾不得踝上水灵锁,疾步而行,今时我近前紧握羽帝之手,急切道,“百鸣兄,水毒耗灵一刻不停,如今你已不宜再动真力,快,现在龙涟正好在此,她被龙溯囚在后面水牢,你快去斥开守卫,不走东西通道,让她化龙带你自南向前往泱都,快走!还有,这水毒阴狠,只耗不增,在毒未解之前,你但凡动一分真力,真力即会减少一分,不可逆转,你可明白?快走!”
我言出,龙溯听我提起龙涟,当下面色一变,今时不及羽帝答话,龙溯挥袖水灵壁层层起,又是嘶吼道,“来人,今天不管如何,其他任谁一律不论,本王只要困住羽帝,困住他凤百鸣!”
龙溯大吼,白龙锏抢上,直逼丹凤,而丹凤听我言述水毒之害,他闪身避过之际,已不敢再妄动真力,今时他二人再争,情势愈加不妙,正是焦灼如乱麻之际,倒不想我方才刚刚提及龙涟,此际龙涟倒真的乘乱而出…
三河公主闪身在刀光剑影之中,她跌跌撞撞闯入囚室,眼见得一片混乱,只知声声唤道,“皇兄,羽帝陛下…”
今时我见龙涟一脸惊恐无措,忙是出言提点她道,“涟儿,别慌,你仔细听皇兄说,澧水正南有一道出口,你化龙提息,先引羽帝陛下回泱都,等出了澧水,你且直往北境,去寻舅父来救皇兄,明白了么?”
杀戮纷争中,小公主一张俏面吓得惨白,如今龙涟只知背贴石壁而行,她艰难步向我身侧,一张口泣涕涟涟,“皇兄,我害怕…”
真是养在闺中,一毫无用的笨丫头!
此际龙溯本与羽帝缠斗,他见龙涟脱身,心急之下忙是挑起层浪隔开我与龙涟,厉声斥道,“死丫头,你今天要是再敢与我作对,那就别怪我狠心,斩了你的手脚,再嫁你到极北荒天野地去!”
“白龙溯,你住口!”
这还是人说的话么?对自己的亲妹妹,他要斩断亲妹妹手脚,还要嫁她到极北荒天野地?!而现时龙涟听得龙溯这般威胁,更是面白如纸,小公主也许早就被这兵刃交叠,血光搏杀吓得六神无主,真是,真是以前都被我宠傻了!
但是不管如何,如今龙涟是凤百鸣脱困的唯一希望,此时此刻,我必须教她化龙引羽帝离开,而此际龙溯亦知龙涟之关键,他当下斥令众将将羽帝团团围住,自己则急急脱身过来,欲对龙涟不利,这不行!
我见此当下抢先一步,拽过龙涟护在身后,今时情急下也来不及多作劝哄,我开口只朝龙涟道,“涟儿,你还想不想皇兄脱困还朝,你还想不想皇兄原谅你?今天,原本也是你引羽帝陛下前来此地,现在,你必须带他出去!”
话音落,龙溯疾步而来,他与我对面相峙,一挑眉森森笑道,“皇兄,你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今天居然指望上这贱丫头了?她有几斤几两,你不清楚?”
龙涟见得龙溯狠厉阴沉,一时更往我身后躲去,而我见此心中气闷,却说她三河公主方才还敢与定域亲王动手争执,怎么现在一到关键时刻,就跟吓破胆了一般?!
“龙涟,涟儿,你听好皇兄说的话,现在羽帝陛下他身中水毒,不可妄动真力,你必须引他冲开南向通道,前往泱都,你能做到的,涟儿,听皇兄的话,皇兄以前怎么教你的,你一定要做到,化龙一直往南,这里没人拦得住你,听话!”
事态紧急,我根本无从多言,而今时龙涟似懂非懂,她只一把拽过我衣袖,泣声直道,“皇兄,是不是我助羽帝离开,你还会要我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