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天啊,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都当我是什么?
白鹿制住我双手,舌尖舔吻在我唇上,游移不定,而今时我羞愤恼怒无以述,脑中一片空白之际,不觉竟被他推在榻上…,这厮当下俯身看我,一双眸间端的是复杂难言,他在害怕?悔责?还是…,意犹未尽?
片刻对视,我反应过来恼怒难堪,纵是想骂上几句都仿似无从开口,而白鹿亦是支吾难言,今时他一张苦瓜脸,不知是想解释还是想道歉,简直可恨可笑到极点!
我当下气闷,面红耳赤,不觉间只知恼怒道,“还不退下!朕叫你退下!”
至此,白鹿闻我怒声,这才好像回神,他离去时屡屡回头,满面不安之色中夹杂几分懊恼颓唐,最后还不忘又提醒我一句,“龙帝陛下,末将…,我…,今夜族长大人怕是真的会赶来…”
够了,我知道了,够了,够了!
白鹿离去后,囚室中除了我,空空如也,而囚室外纵有三五侍卫,也都是紧张看向囚道深处,今时众人戒备,就怕羽帝有何异动,而对我这么个废人,显然已无暇顾及,实不知,这可否也算得上是一桩好事?
我自榻上坐起,远远望去,囚道深处赤芒微光,眼见日暮深寒,我只怕凤百鸣处境会愈加艰难,再低首,又见得自己踝上缚龙索寒光闪闪,彻骨冰凉,难道今时今地,我当真就已经无用到,只能坐困此处么?
时间一刻一刻流逝,我死死盯着踝上水灵锁,半晌愣神,按说水灵同系,就算如今我一毫灵力皆无,但真元灵本尚在,若实在无法,就算今日要我损及灵本,也定要助羽帝脱身…
念此,我忙是背转过身,尽量避开那囚室外守卫视线,而如今踝上冰寒,灵脉空落,我也必须强自静思凝神,唤起心脉灵本,灵本乃灵体根本,此际强动之剧痛涌上,竟是比龙角之痛还要剧烈几分…
我死死咬住牙关,就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痛呼,从而惊动囚室外守卫,此际在剧烈疼痛所致的头晕目眩之中,我五指止不住发颤,只得艰难摘下靴子上螺纹短簪,狠狠于左腕上划出一道破口…
所谓真龙之血,今时正沿我腕上蜿蜒而下,丝丝血流,青碧如蓝,呵呵,这即是真正的青龙血,俱由我心脉灵本所化,此际颗颗血珠掉落,方一触及踝上水灵锁,那三重白芒为碧血相融,即刻消散,而我踝上松动,按说本该行动自如,可现时心脉之血尚未止,我竟是如何也站不起身来…
我死死将螺纹簪攥在掌心,正好腕上血痕化开短簪,那隐石之力立时助我隐去踪迹,而此际囚室外灵壁因方才之战破坏殆尽,如今之机,我必须尽快赶至那囚道水牢,不论如何,我必须先见羽帝一面。
我撕开衣袖将左腕处伤口略作包扎,一手撑在榻上,好容易方才跌跌撞撞起身,沿着囚道愈往前行,而今时重重精兵依旧退守于羽帝三丈之外,愈往近前,炎火力愈盛,甚至一丈之内,已有横七竖八若干尸体,他等大约受阳炎炙烤,灵散魂灭,但是身体却因为这深水阴寒,反倒得以保存。
囚道内气氛紧张,赤炎为寒水所围,再加上尸横几处,更叫人心惊胆战,不敢妄动,而今时我借隐石之力,艰难穿行于重重精兵之中,远远望去,羽帝受困于水牢内,他周身三道火灵壁,阳炎尚盛,不幸万幸,他至少还保留得七成真力…
愈往羽帝近处,精兵渐次稀少,而我方才刺破龙脉,虽说因损及灵本,双目不清,神虚无力,然而有碧血痕溢在体表,反倒免了阳炎所侵,正好让我得以进入第一道火灵壁之内…
因隐石之力,羽帝不见我行踪,不过此际,他已然察觉灵壁异动,忙是自静思中睁开双目,而我当下收起隐石,再见时四目相对,丹凤不知是惊是喜,他一时方欲开口,然而一见得我腕上踝上血迹斑斑,忙是唤道,“龙衍,你…”
不及答话,囚室内大约已有人发现我不见踪影,片刻间,这澧水囚牢,兵士们大呼小叫,而龙溯手下近卫,那泃螟方才看丢了龙涟,今时又看丢了我,正是直往这水牢急闯,直呼道,“陛下不见了,陛下不见了!”
囚道内精兵哗然,纵是那平远将军方才退去疗伤,此际亦不知从何急冲而来,这白鹿倒也不傻,他一见我不在囚室,忙是赶往这水牢处,甚至不顾阳炎之势,率众在火灵壁外,大吼道,“龙帝陛下,你给我出来,我告诉你,族长大人马上就到了,你出来,出来啊!”
白鹿嘶吼,羽帝一听当即火冒三丈,今时他起身挥袖,阳炎上扬,水牢外火灵壁愈盛,直逼得平远将军等又退去数步之远,而此际不待牢外再有反应,丹凤一时转身面对于我,他张口欲言又止,却苦笑道,“龙衍,孤王…,你可是又要责怪我鲁莽?”
唉…
他再鲁莽,也俱是因我而起,今时再如何,我又怎会责怪于他?
片刻不见我答话,羽帝近前又欲询问,而我抬首不觉微弯眉角,只淡淡笑道,“百鸣兄,不必自责,我明白,我都明白…”
第201章 患难(下) …
水牢内逼仄阴暗,此际羽帝反掌燃起火灵灯,他步至我身侧,尚不及开口,我即抢先问道,“百鸣兄,如今我水族朝内形势如何了?”
我一问出,神虚目眩之际,不由得背倚牢墙,略作喘息,而凤百鸣近前一手扶在我臂上,只一笑叹道,“静水无波,有条不紊…”
羽帝轻叹,我闻言略有安心,一时正是微微颔首,却不想双腿发软,不觉间身体下滑,差点就要跌坐于冰冷的水牢中,尚好今时丹凤迅疾,他当即一手捞过我腰身,温热的掌心相抵,直唤道,“龙衍,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无妨无妨,朝内安好即最好,对了,百鸣兄,龙溯他可是污蔑水鸿不贞,你此次前来泱都,我水族朝内可有人对你不敬?”
今时我问起朝中局势,实未料羽帝闻言倒不觉敛眉轻叹,他祭起炎灵替我理气的同时,出言忙道,“龙衍,说到你水族朝内局势,说到你青龙帝为政,孤王还真不知道是该夸你还是该怨你,你知不知道,现而今你龙帝陛下数月不朝,水族朝内各部各司,无一处错漏,就算是麒麟兴兵嘉迎关,定域亲王代传圣旨,那守将依旧御外有度,当然,这些都好,可是唯一糟糕的是,孤王亲来拜会,初还是婉言希求能见你一面,就盼你族中臣下能够警醒,知晓寻觅你行踪,哪料到你治下那些枢密院群臣只道你汲月潭清修,无一人胆敢擅扰,呵呵,龙衍,孤王有时候真佩服你,从来都说青龙帝冷酷无情,积威日久,而龙帝江山,铜铸铁打,现在看来,这传言还真不假,就算今时你青龙帝本尊不在朝堂,就算朝中好似是那定域亲王把持大权,就算是孤王九天亲来,几番陈述利害,你水族朝内依旧稳如泰山,只仿似你依然坐镇碧泱宫,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呵呵,真是要动你的江山,比登天还难,可是换句话说…”
羽帝话未及完,一声长叹,而我自是明白他所言何意,一时腹内辛酸,不觉亦是仰首苦笑道,“百鸣兄,如今境地,你也莫要再夸捧于朕了,任何事哪有十全十美,多少年来,朕治下严厉,但求为臣者恪尽职守,凡事按律而行,朕要他们忠于君主,更要他们忠于水族,只要律典在,朝纲存,这即是一族兴盛之根本,所以,自我青龙衍继位后,水族臣下从来只做自己该做的事,至于汲月潭,他们又怎么可能敢擅扰,唉…,这都怪我,怪我信错了龙溯龙涟,唉…”
长叹无益,我摇首后忙是一把搭上羽帝灵脉,今时他脉象尚稳,但是水毒之兆渐显,炎火力已呈蚕食之相,而我见此当即皱眉,一时间心中愧悔,不觉只紧握他手,连声悔责道,“百鸣兄,都怪我,都怪我当初不你听劝诫,一意孤行,我非但害的自己沦落至斯,还连累你一并遭难,我…,百鸣兄,我…,我真该死!”
羽帝掌心温热,今时他见我愧悔交加,连声悔责,不由得与我五指交扣,出言尚安慰道,“龙衍,时至今日,你怎么还与孤王这般见外?没事的,你不是已经将那额冠龙珠交付苍鹔了么,没事的,不过三天,一定会有救兵的,别太担心了…”
救兵会有,可是…,我就怕救兵来得太晚…
“百鸣兄,你知不知道,麒麟马上就会赶至澧水,我怕玄天族长还没寻到龙阁阁老,麒麟那厮,百鸣兄…,灵兽长若知晓你身陷水牢,一定会赶来对你不利的,还有,龙溯这该死的畜生,这厮已经穷凶极恶了,我真怕他会不顾一切,玄天族长…,唉,我真是…,我真是害人不浅!”
玄天族长是水鸿的叔父,他多年不参政事,想不到这一来我水族,即遭弥天祸事,若他们都因我有何闪失,这叫我…,我…
我心底忧急,丹凤自是明了,只不过羽帝豁达乐观,此际他见我双眉深敛,竟不觉一手抚上我额际,丹凤揽过我肩头,他只将我紧紧环抱怀中,又是劝慰道,“没事的,苍鹔不是别人,此番若不是有他玄天族长随行,孤王也不敢如此托大,其实当年你我水羽交恶,玄天一系本就是我羽族朝内亲和派之中坚,再者苍鹔早年游学泱都,与你水族朝中重臣,不止是龙阁阁老,他大约与镇海将军,亦是莫逆之交,今时他有龙珠信物在手,你放心,要不了多时,一切都会解决的…”
“百鸣兄,我知道,我也相信玄天族长,可是,那麒麟马上就会赶到,我实在是怕救兵不及,百鸣兄,现时我一毫灵力也无,我根本无法替你逼去水毒…”
我怕的不是其他,我只怕他炎灵至尊会有任何伤损,今时今地,我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闪失啊!
羽帝的怀抱火烫依旧,此际我二人相拥,不及他再开口,那火灵壁外灵麈又是一阵叫嚣,这厮手中长剑抵上火灵壁,直朝我吼道,“龙帝陛下,你出来啊,末将可没骗你,族长大人真的马上就到,你动脑子想想啊,如今状况,你若是乖乖在囚室中等他,到时候求情几句,羽帝也许还不至于死得太快,若是族长大人万里迢迢赶到,一眼就见到你与羽帝情浓一处,你说会怎样?!”
灵麈这叫什么浑话?!真是有什么样的族长,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满脑子荒唐不堪,满脑子淫思苟且…!
灵麈一言,我羞恼之至满面难堪,而丹凤闻言立时转身,此际羽帝修眉长挑,一声冷哼后只道,“龙衍,孤王先去杀了这厮再说!”
“百鸣兄,你不能再耗灵了!你与他计较做甚?!”
凤百鸣欲往前行,只被我一把拽过衣袖,而如今事态危急,丹凤见我满面愁容,不由却一皱眉道,“龙衍,麒麟那厮现在该在南岭,你听这杂碎胡说八道,他今夜就能赶至澧水?再说南岭征战,金翅纵再不济,也是五灵界数一数二的良将人才,若麒麟能来,除非他真的不要南岭江山了!”
话虽有理,只可惜丹凤不了解麒麟,想那灵兽长处事,当初水族与灵兽族之争,他就真能不管不顾幽魔大军铁蹄南下,执意僵耗嘉迎,如今看来,以麒麟心性,必是星夜赶往澧水,他若不置凤百鸣于死地,又怎会甘心?
一念至此,我愈想愈是心焦,此际我一把将羽帝拽回身来,顾不及方才强动心脉之本,当下勉力催灵道,“百鸣兄,你且凝神静思,让朕来替你逼毒。”
水毒无痕,融散于羽帝灵脉,丝毫不觅踪迹,若在以往,我大可以以水灵真力导引相逼,可是如今,即便我能准确感知水毒游走,却提不起丝毫灵力相逼相融,甚至我刚刚勉强将水毒逼在一条脉络,不及再有继力,那水毒游散,又是无痕…
不及片刻,我已然满头大汗,手足冰凉,那方才因化灵本为碧血所致的左腕伤口再次裂开,心脉之血不止,剧痛难忍,而凤百鸣本是凝神,此际他闻我失声痛呼,一睁眼但见我腕上血痕蜿蜒,忙是心惊道,“龙衍,这是怎么回事?你强动了灵本?!”
“百鸣兄,不要碰!”
我一言方出,凤百鸣不及收手,今时羽帝掌心一沾得碧血,当即后退数步,他掌心为龙血所侵,出口只问道,“这是真龙之血?!龙衍,你怎么能够强动灵本?你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