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澜冷冷道:“解药给我。”
郑鸿熙稳了稳心神,不论如何,骨索还€€是带人打进来了,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就快要成功了,就算这里面还€€有另一方,也蹦€€不了几€€天€€了。
他换了副表情,抚着€€胡子道:“别急,你替我做完最后一件事,我便给你最后的解药。”
......
池县港口,崔鸿站在贺池身边,一起€€看向往船上€€运送粮草武器的将士们。
崔鸿叹道:“我之前还€€以为你会从这条路攻进京城,是我狭隘了。”
贺池道:“你想好了吗?真€€要和本王去?”
崔鸿应道:“海寇最近收敛了许多,副将便能应付,再说,若是大瑜都没了,我还€€守着€€这海岸线做什么?”
贺池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崔鸿看着€€贺池冷峻的侧脸,恍然间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程将军和程昭。
程家的风骨,终究是一代代传了下来。
贺池想着€€今日收到的暗报,云清已经到了轩州,不日便能进京,出了海,他便收不到云清的消息了。
他看向远处渐渐染上€€红霞的天€€际,只希望他们在以后还€€能再次一同来看这漫天€€霞光。
……
另一边,云清一路赶路,没到京城便收到了程樾传来的消息€€€€贺澜请命前去镇守愈州,皇帝已经允了。
云清没做犹豫,当€€即改道前往愈州。
第96章 谈判
去往愈州的一路上, 云清遇到了不€€少逃难的百姓。
延军的残暴已€€经传开了,他们肆意€€虐杀百姓,□□妇女, 掠夺财产, 所到之处, 大瑜百姓都被他们当作最下贱的奴隶作贱侮辱,落在他们的手中,连想求个痛快的死法都是奢望。
大瑜节节败退,百姓们对军队失去信心,只能像无€€头苍蝇般拼命去找自己的活路。
有家产的便拖家带口变卖家当去京城投靠亲戚,在他们看来€€, 京城有皇帝,有那么多的皇亲贵族,没有比京城更安全的地方€€了。
走不€€通这€€条路的则是纷纷往南方€€逃,有些村子更是举村往深山老林里迁徙,打算寻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避开战乱。
战火距离南方€€尚还遥远,他又是一路取水路过€€来€€,因此直到现在他才真切地感受到, 这€€世道, 已€€经乱了。
云清在愈阳城外€€和程樾碰头,程樾快速向他说明了详细的情况:“晏王和郑鸿熙密谈之后便请旨出战,皇帝赐封其为€€大将军,命其领三万禁军前往愈阳城增援,如今城内两万守军加上三万禁军, 一共有五万兵力。”
云清道:“沈时予呢?”
程樾应道:“他留在京城, 晏王派了不€€少人保护他。”
云清心里有了数:“事不€€宜迟,我们今晚便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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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阳城。
临时规整出来€€的大将军府位于€€城西, 更鼓已€€经敲过€€了三次,将军府中一片寂静。
主€€院卧房,贺澜躺在床上,眉头紧紧锁着,仿佛陷入了极深的梦魇。
“……晏王结党营私、贪污灾银,立即打入天牢……”
“沈大人,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本王笑话的吗?”
“阿岚,你傻不€€傻?我哪里值得让你舍命来€€救……疼不€€疼?”
“这€€是你要的图,解药拿来€€!”
“……”
梦里的画面不€€断闪过€€,贺澜拼尽全力想把它拼成连贯的情节,却€€只能无€€力地被拖入更深的混乱之中。
“谁!”
暗卫的厉喝声€€在门外€€响起,贺澜瞬间惊醒,他当即翻身坐起,伸手握住了枕头下的刀。
兵刃相交的声€€音响起,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晏王殿下,我家主€€人有事相邀。”
贺澜凝神思索了片刻,认出了来€€人。
他起身披衣,打开房门,立刻有暗卫护到了他的身前。
贺澜饶有兴致地看着被暗卫们围攻的程樾,片刻后才不€€紧不€€慢地叫了停。
他勾起嘴角:“你家主€€人是谁,凭什么让本王去见?”
“殿下先看看此物€€。”程樾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抬手扔了过€€来€€。
暗卫伸手截住,呈给贺澜,贺澜看着手心的青瓷小瓶,挑了挑眉看向程樾。
程樾表情平静地扔下惊雷:“这€€是晚来€€青的解药。”
……
贺澜暗中跟着程樾来€€到城北的一处荒宅,踏过€€残败的回廊,来€€到深处的院子里。
屋子里点着灯,贺澜推门进去,看到了一袭青袍坐在桌边的云清。
贺澜的表情并不€€意€€外€€,他平静地陈述道:“果然是你们。”
从郑鸿熙手中悄然换走边防图,有这€€样能力的人在京中屈指可数,而手握如此把柄却€€不€€告发他们,反而只是悄悄换成了假图,这€€样不€€合常理的解决方€€式让他又排除了一批人。
如此推测下来€€,真相便只会是最不€€可能的那个答案了。
云清笑了笑,没有应答。
贺澜也没有抓着这€€件事不€€放,他不€€顾屋里的灰尘,掀袍坐在了云清对面,露出了手心里一直握着把玩的那只青瓷小瓶。
底牌已€€经暴露于€€人前,他也不€€再遮掩:“王妃既已€€知道本王和左相的交易,自然该明白,仅凭这€€种€€单次的解药,是和本王谈不€€了条件的。”
云清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他手中的青瓷小瓶,沉稳道:“若我说,晚来€€青只有这€€一种€€解药呢?”
贺澜抬头看向他,云清接着道:“中了晚来€€青的毒,每年毒发一次,若没有解药,则内脏慢慢被腐蚀而死,若毒发时服下解药则安然无€€事,这€€些殿下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可郑鸿熙没有告诉殿下的是,就算有解药,中毒者每毒发一次,便离死更进一步,中了晚来€€青,最多二十年,便会衰弱死去,这€€世间,根本就没有能彻底解开晚来€€青之毒的解药。”
云清直视着贺澜的眼睛:“郑鸿熙在骗你。”
贺澜勾起嘴角笑了笑,眼里倒映出云清的身影:“我为€€什么要信你?”
云清道:“郑鸿熙为€€了让你为€€他所用自然什么话都说得出,他下毒只为€€了控制手下的人,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生€€死,怎么会费心准备彻底解毒的解药?”
“南萸最好的大夫就在瑞王府,只要在他手上好好调理,便能延缓毒发,延长寿命,除了他,没人能做到。”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彻底堵死了贺澜打算自己去南萸找大夫的路,贺澜想起前些年“四处游玩”的程樾,也不€€得不€€仔细考虑云清话中的真实性。
果然,云清接着道:“阿樾前些年为€€了查明昭贵妃娘娘的真正死因辗转各地,便是在南萸找到了真相,而告知真相的医者,正是南萸第一的用毒高手。”
贺澜的眼神终于€€起了波澜,他曾在两位程将军死亡的那场战役中发现过€€蛛丝马迹,只是当时这€€件事与他无€€关,他也隐约知道不€€能沾惹,便及时停手,没有继续查下去。
因为€€此事,他自然也怀疑过€€程昭的死因,只是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贺池竟是当真都查了出来€€。
能给程昭下毒的那人,用的自然是举世难得的毒药,这€€样一来€€,云清话里的神医,可信度立即高了起来€€。
贺澜嘴角的笑意€€终于€€淡了下来€€,淡声€€道:“说吧,你的条件。”
云清道:“我要你率军迎战延军。”
贺澜一怔,神情很快转为€€讥诮:“王妃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十一万人能挡住延军吧?再说了,就算真救了大瑜,功劳也不€€是你们的,你图什么?”
云清表情不€€变:“你们负责咬住延军,王爷带兵从后方€€偷袭,两方€€包夹,出其不€€意€€,我们便有胜算。”
贺澜脸上嘲讽的表情顿住,自进屋以€€来€€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贺池?他怎么带兵过€€来€€?你们有多少兵力?”
云清不€€答反问:“殿下这€€是同意€€了吗?”
贺澜收起脸上的表情,半晌后,他眼神阴鸷地道:“若你们敢骗本王,本王便是舍了这€€条命不€€要,也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云清温和地笑了笑:“请殿下放心。”
……
此事便算是初步商定成功,云清和程樾住进了大将军府,一切便等贺池带兵登陆后两边互通消息进行谋划了。
云清坐在廊前,看着天边的弦月。
按照出发的日子推算,贺池他们大约便是这€€几日登陆,不€€知这€€次航行是否顺利。
在有各种€€高精仪器的现代,海上航行依然存在风险,更不€€用说在航海技术并不€€发达的古代了,就算船队的人都是熟手,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安全到达。
之前一直在赶路,心里的担忧被云清强行压下,如今和贺澜的合作已€€经达成,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强行抑制的挂虑终于€€挣脱桎梏,浮出水面。
他本不€€信神佛,可现在他却€€虔诚地祈求母妃和两位程将军保佑贺池安然着陆,大胜而归。
不€€远处,程樾躺在屋顶,看着夜空,神色不€€明。
€€€€
京城。
恒王府书房,贺源听完苏裕悯的话,脸色十分难看。
自从起了战事之后,朝中大臣一直在催促父皇立储,父皇推说还在考虑,虽然并没有立刻决定下来€€,态度却€€也松动了许多。
偏偏这€€时候贺澜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请旨出战,去了愈州。
眼见着京城便只剩下他这€€个成年皇子,他本以€€为€€储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谁知外€€公却€€突然告诉他,父皇暗中召了贺泓回京,按照诏令发出的时日推算,如今也快要到京城了。
“外€€公,我不€€想再等了。”
苏裕悯神色一顿:“殿下的意€€思是?”
贺源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平静:“这€€个储位我等了快二十年都没等来€€,近来€€我也想明白了,父皇就是用这€€个位置吊着我们,好让我们去争,他是怕我们觊觎他的位置。”
“就算登上了储位,我也还要等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登基,既然如此,我为€€何不€€直接一步到位呢?”
苏裕悯一惊,连忙打开书房的门看了看,见外€€面有亲卫守着才把跳到嗓子眼的心收回去。
他关上门看向贺源,有些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番话是从贺源口中说出来€€的,他厉色道:“殿下,可是有人教€€唆于€€你?”他凑近贺源咬牙放低声€€音劝说,“篡位夺权乃是大不€€韪,会被天下百姓戳脊梁骨的啊!”
贺源道:“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父皇将储位传给贺泓?”
苏裕悯道:“这€€……陛下也不€€一定就是要立他为€€储君的意€€思。”
贺源冷冷道:“若等他进京,父皇当朝下诏宣布立他为€€储呢?那我们当如何自处?到时尘埃落定,我们便再无€€翻身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