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侧身躺着的顾栖眼睛亮晶晶地捞着花起身,轻薄的被子从肩头落了下来,苍白的肩胛和微粉的胸膛几乎比怀里的花束还夺目。他笑盈盈地看向不远处假装若无其事的蜂。
顾栖:“是谁送的花呀?”
蜂动了动翅膀,看似在安静地清理自己的虫腹上的绒毛,实际复眼上的小眼面早就盯着黑发虫母的全部举动了。
顾栖低头闻了闻,这些不知名的小野花没有什么香味儿,花瓣上沾着晶莹的露珠,只在仔细嗅闻过后能分辨出浅浅的、潮湿的土腥气,可顾栖这一刻却觉得它们比军校后花园栽种的玫瑰还漂亮。
黑色的发丝落在了修长如天鹅颈一般的脖颈上,喉结微动,被花束挡在了后侧。青年缓慢且堪称虔诚地吻了吻娇嫩的花蕊,唇边沾着破碎的露珠,鲜活地好像是一副刚出炉的油画美人。
他笑吟吟地伸着手臂搂住蜂的围脖,打趣道:“这么浪漫?等你变成了人,肯定叫很多小姑娘、小伙子心动。”
顾栖已经不止一次想象过变成人的蜂会是什么样€€€€性格温和稳重?行为细致有礼?像是儒雅的成熟绅士?
虽然想象的次数有很多很多,但顾栖却很难真正地在脑海中描画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他想,或许因为习惯了蜂毛乎乎的样子吧……
将花束小心地摆在了石桌上,顾栖灵活地从石榴身上跳下来,换衣服、穿裤子,根本不在意可能被追踪蜂看到€€€€毕竟他就算是担了虫母的身份,可究其根本还是男人,以前住军校的时候没少和其他男性alpha、beta一起洗公共澡堂,甚至还因为矛盾只围着浴巾打过架。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一众闹事的alpha被教官训斥、只围浴巾在走廊里罚站,而顾栖凭借着beta天生清瘦的身形,直接钻窗户回宿舍了,没有一次被逮着过。
想到自己以前的“丰功伟绩”,正拉着裤脚的青年咧了咧嘴,接过蜂递来的外套穿身上后,又靠着蜂低头嗅了嗅,“刚刚就想说你身上有股味儿……”
苍白的手指夹着蜂的绒毛,黑发虫母压低声音半威胁道:“黄金,老实交代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偷偷干什么了?怎么有股这么奇怪的味道……”
一瞬间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汇,心底估算着这颗星球上大概季节的顾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格外微妙的表情,声音被压得更低了,“黄金啊,你是不是、是不是发情了?”
啪!
顾栖被透明的长翅狠狠拍了一下屁股,不疼,但意外地响且羞人。青年搓了搓藏在发丝下偷偷红了的耳朵,转而恶狠狠地揪住蜂的虫翅,“胆子大了,还敢打我?”
虽说此刻顾栖看起来像是能和蜂打起来,但他手下却格外小心,视线划过翅尖之前因为烫伤残留的痕迹€€€€只剩很浅的一层焦黑了,再过些时日,定能褪得一干二净。
顾栖伸手摸了摸那处因为他才受伤的部位,低声道:“黄金,真的很感谢你。”
他端水大师似的摸过了每一只低阶虫族,道:“走吧,继续玩水去了!”
就像是之前的每一天。
时间快速却也缓慢地度过着,有时候顾栖觉得能离开的那天到来的太慢,有时候他又害怕星舰的修复赶不上最后的契机……
于顾栖而言,他恨不得能将每天“玩水”的时间掰开成两份用,但因为追踪蜂只盯着他,所以顾栖的行为不敢太放肆,每回都借助低阶虫族们的掩护游到另一边修缮星舰;时间赶任务重,好在修理的速度比较快,算是很大超乎了顾栖的心理预期。
于高阶虫族而言,陆斯恩因为心里那点怪异的别扭,干脆将更多的心神投入到中央星的各项事务安排上。他悉知新一任的虫母依旧和人类之间似乎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但这一次的提前知晓也让他做了很多准备。不论如何,陆斯恩是铁了心思要将虫母留在虫族、留在整个因塞特星域最富庶、繁华的中央星上。
不过这样的想法仅限于陆斯恩。艾薇依旧坚持着自己的选择,但也聪明地不会与陆斯恩对着干,于是每一次两人遇在一起,都有种奇怪拧巴的针锋相对感。
至于一开始杀意最甚的安格斯倒是变成了围观的咸鱼,他的日常除了悄悄一个人对着镜子摆弄自己腰椎后的血翅,就是抱着联络器盯着黑发虫母瞧。
也不知道最初说绝对不会对虫母手软的人是谁?现在整个猩红星舰上的虫族都在私底下谈论他们的老大已经成为虫母的头号粉丝了€€€€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看,看完后给虫母准备的全部物资都要亲自过目,甚至还经常夹带私货。
就比如今天€€€€
又是从“垃圾堆”里淘到新物资的一天,顾栖盘腿坐在山洞里,手里把玩着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
说是匕首也不太正确,他手里的东西硬要说来只能算是模型,连刀刃都没有开过,甚至为了仿制出其原型刀刃上的光泽,模型选用了一种很脆的材质,外观好看,但与硬度超过8的矿石相对,碎的一定是这把匕首。
对于不识货的人来说,这就是一个摆在收藏柜中的精致匕首摆件,可对于顾栖来说,他恰好认得这把匕首仿制的原件€€€€阿琉斯匕首。
“阿琉斯”一词同样来源于《柯尔刻的密语》,是属于传说物种龙鲸的语言,在书中被翻译为“龙鲸洗澡的地方”,且传说中,所有龙鲸洗澡的地方都会被称为阿琉斯之海。
而在千万年后的人类文明中,逐渐成为星际时代一大强盛力量的人类发现了一处曾被命名为“索亚星海”的矿源,那里生产有一种蓝紫色的浅色矿石,通体清透,像是永恒流动着的海水,每一分每一秒矿石内部都在开着一场盛大的生命之宴。
在经过各种特征、描述的对照后,人类逐渐确定索亚星海就是《柯尔刻的密语》一书中所存在的“阿琉斯之海”,于是原本不可触摸的神性幻想物种终于有了轻微落地的感觉,同时这样未知却又朦胧的存在燃起了整整几个时代人类的追寻。
显然,人类的探索除了那本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堪称史诗之作的《柯尔刻的密语》和索亚星海之外,再无别的发现。
于是最初涌动的好奇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压了下去,至于索亚星海也成为了整个蒙玛帝国内最珍惜、昂贵的矿源之一。
索亚星海中产出的每一颗阿琉斯矿石都被赋予了一切坚硬且锋利的优点,是制作刀具最好的材料,但当人类发现整个星域内只有这一片索亚星海后,阿琉斯制品的价格瞬间一夜暴涨,成为了可望不可即的天价之物。
顾栖还记得自己当年看过圣浮里亚星第一拍卖行的宣传册,被作为压轴的就是一把刀刃不超过10厘米的阿琉斯军刃,起价500万金币,但最终的成交价可以达到八位数甚至更高……
苍白的手指轻轻划过模型的刀尖,当初第一眼见看封皮上的阿琉斯军刃时,顾栖就差点儿对其一见钟情,不过碍于囊中羞涩,就是卖了他自己都换不来一把刀€€€€不对,或许是换得来。
但顾栖不想被当成随叫随到的金丝雀养在笼子里,他不仅拒绝了,还把那位调笑着让他张开腿的蠢货打了一顿。
好久没想到以前回忆的黑发青年把手里堪称精品的模型放在一边,他也不知道那群盯着他的高阶虫族现在又是什么作态,但只要不影响他修缮星舰,什么都好说。
毕竟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带着低阶虫族们离开这颗充满了未知危险的星球。
离开,才是一切的开始。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逝去,当第九天到来的时候,意外比计划惊现地更加迅速€€€€甚至剩下的时间都来不及测试星舰是否完全可以运行。
突然降临的变化是从午夜开始的,连续了数日的雨水终于散开给了月亮喘息的空间,但显然这样的骤变所带来的后果也是惨烈的,整片大地都开始颤动:最开始只是细微的摇晃,随着时间的推移,摇晃剧烈,甚至在地面、山体上生出了手指粗细的裂缝。
从前几天开始就陷入焦虑状态的低阶虫族们很好地给顾栖做了警示,于是当地面有轻微晃动的瞬间,黑发虫母动作敏捷地从石榴的腹部翻身而起,他顾不上外套就被蜂抱着看向洞口的远方€€€€原本冒着烟气的山头隐约泛着红光,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彻底爆发了。
惊天动地的赤红岩浆喷涌而出,黑红的烟雾连绵不断,相连接着的山口接二连三地发出爆炸,瞬间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那一刻,顾栖只能看到满目的鲜红,和隔着冷杉木丛林都能感知到的炽热。
逢魔时刻,正式开始。
第24章 死亡与守护
死亡的花蕾悄悄盛开, 为神明铺出一条染血的荆棘之路。
*
“黄金,快点, 我们需要赶紧去星舰那里!”
剧烈晃动的大地立马惊起石壁上向下掉落的石块, 顾栖和低阶虫族们狼狈闪躲,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山洞。他被蜂拦腰抱在怀里,嗡鸣的虫翅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振动着, 一边灵活地躲开崩裂的石块、一边护着怀中的虫母往空地飞。
“海蓝, 小心头上!”
几乎是在顾栖出声的瞬间,在赤红色天空下显得色调格外鲜艳的蓝摩尔福蝶蝶翅一闪, 以一种极为惊险的动作滑身至另一侧,巨大的石块几乎是擦着其蝶翅翅边砸在地上,瞬间惊出一片烟尘。
顾栖的心脏还砰砰跳个不停, 他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任何一只低阶虫族在这场天灾中遭遇危险……
这颗星球的生命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走到了尽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变, 整块天空都浮现出一种不祥的赤红, 万里不见云层, 只有火山口喷发熔岩时溢出的浓烟。
此刻流动的空气受热膨胀发生了强烈的对流,于是狂风也瞬间被酝酿着出现, 那些水蒸气凝结成雨、高温物质在空中肆虐;顷刻间, 当空生响,银白、边缘泛着蓝紫色的雷电骤然而降, 几乎要撕裂整片天空。
鸟雀惊飞、动物乱窜。
自丛林中快速跑出来的猛兽飞禽成了阻挡低阶虫族们去往湖边的第一道屏障,平日里罕见的巨鸟疯狂地展翅横挡在空中、几乎有一个小山头那么高壮的不知名野兽顶着锋利的角冲了出来,它们因为受惊而横冲直撞,有些甚至直直瞄准着小虫母的方向€€€€黑发青年的周围被低阶虫族们保出了一片相对安全的空地。
€€€€嗡嗡嗡。
尖锐而短促的嗡鸣声自蜂的身上响起, 它紧紧抱着顾栖闪躲着一切, 但却因为天空中随时可能掉落下来的熔岩、碎石而不能飞得太高。
黑发青年几乎是静默地搂着蜂的围脖, 他的后腰被蜂巨大有力的虫肢禁锢地生疼,感觉几乎要勒到肉里,但他没有任何的抱怨,只是满目担忧地望向不远处橘红光幕之下的末日之象。
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到现在,他的心脏一直抽痛着,就好即将发生什么无法改变的灾祸……
铺天盖地的火海之下,那些涌动的岩浆比顾栖所想象的还要夸张和糟糕,或许是因为这颗星球上相互连接、相通的火山太多了,以至于在一座山爆发后,所有的、顾栖所能肉眼可见的山均被带入了相同的境况。
赤红、中心冒着橘黄色微光的热流因为山体的高度和角度流速极快,空中满是因为巨大压力而喷涌出来的火山灰、火山碎石……又是一次闪躲,顾栖眼睁睁地看到那块砸下来的崩碎石块砸死了一只惊恐的野兔。
血肉横飞,只在瞬间。
躁动的野生物流冲散了低阶虫族们,但它们就像是提前说好了一般,总是以虫母的安危和目标为准,即便各自分散到几处,也依旧坚守着骑士的职责,用尽一切方法替怀抱着虫母的蜂开着路。
于是当一只巨型丛林野牛撞开挡在身前的巨木、猛然出现在顾栖惊恐的视线中时,同样巨型的天鹅绒蚂蚁从另一侧顶了出来,那不相上下的体型轰然相撞,摇摇欲坠的巨木也在瞬间惊动的烟尘以及又一次飞来的火山熔岩下“轰隆”一声砸了下来。
“€€€€石榴!”
虫族的血液是什么颜色的?
那顾栖一定会回答是红色的。
是鲜红的,红到刺目的,红到能侵染整个世界的颜色。
野牛尖锐的角撕裂了石榴的虫腹,原本柔顺、天天被顾栖当作是床的皮毛杂乱一片,被黏腻、温热的血液糊成一团,它整个饱满的虫腹都瘪了下去,一边是顶破外壳的野牛角,另一边是横压下的巨木,甚至那连接着胸与腹的位置都被飞溅的岩溶灼烧着。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当顾栖想要尖叫着去把石榴拉起来时,他已经被蜂按着脑袋继续往远处逃离了。
他在烟尘中喊着“石榴”的名字,可蜂没有停,也不能停。于是顾栖只能看着,他看着天鹅绒蚂蚁那对尖尖的小触角逐渐耷拉,机械感的巨大复眼也逐渐暗淡无光……喷涌的熔岩还在继续着,还不等顾栖再看一眼,数块石块夹着灰沙因为巨大的压力而从火山口迸射而出,像是被倾倒下来的垃圾,彻底淹埋了石榴的身形。
低阶虫族再怎么强大,也抵不过大自然诞下的天灾。
勇士的墓早已被火海淹没,可顾栖还记得石榴的温度、记得石榴毛茸茸的虫腹、也记得石榴陪他一起躺在湖岸上晒太阳的悠闲午后。
那些回忆还未曾褪色,但另一位主人公却彻底消失在了那片滚烫的土地之下……
因为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被喷涌而出的火山灰,顾栖的脸也早已经变成了花猫的模样。当他毫无所觉流出泪水的时候,那些烟尘与晶莹混合,掠过下巴,落在了成窝的锁骨里。
无声无息的哭,上一次是为演戏,而这一次却是无法抑制的悲。
顾栖悄悄地将脑袋埋在了蜂的围脖里,当泪水打湿绒毛的同时,他在心中祈祷着€€€€祈祷着神明再看他、看它们一眼,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地度过这场灾难……
但神明似乎也被喷涌的火山隔绝了信号,不曾收到来自信徒的请求。
远方,山体上生着的裂隙进一步扩大,最初是手指的宽度,但只在几十秒内,宽度成倍地增加,即使隔着数百米,都能看到如断口、疮疤一般交错纵横在较为平缓的山体之上。绵延数十公里的裂隙如串珠状分布,滚烫的熔岩顺着裂隙冒出,它们在有坡度的山体上流动着,像张牙舞爪的恶魔追捕着山下逃窜的一切生物。
那是满山的火海,像是熔岩构成的巨型瀑布。
漫天黑沉沉的烟气在氤氲着,一切的生物上都落着一层火山灰,大张旗鼓的岩浆奔腾着从黑色岩石下的缝隙中溢了出来,它们快速流动着,炽热蔓延过半山腰,逐渐涌入了蓝绿色的冷杉木丛中。“滋滋”的炙烤声不绝于耳,那新生的草芽、嫩枝在红色的河流之下化为灰烬,顷刻间便失去了生命。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精贵。
一路上,顾栖已经不知道陪在自己身边的低阶虫族还有谁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无用的累赘,藏在蜂的怀里,只能睁着眼、掐着喉咙看一只又一只的低阶虫族为自己开出一条道。
长相狰狞却格外害羞的大蜘蛛挡住了从山林里冲出来、正发着疯的巨熊,漂亮地像是玉雕般地兰花螳螂扛起了唯一通向湖边却骤然倒落挡住通道的巨木……
于是一路走,伙伴一路的少,每一次抬头回望的时候,顾栖总能看到熟悉的影子挡开着什么、扛起了什么,而他则被蜂抱着畅通无阻,曾经短短十来分钟的路程却变成了最难熬的折磨。
穿过四处飘着火山灰的冷杉木丛林,受环境的限制,蜂只能小心地悬在地面上十几厘米的低空中穿梭,身后数量越来越少的低阶虫族们跟随着,顾栖终于在熟悉的灌木丛后看到了女神遗落在这里的梳妆镜。
那片湖下是洞窟,洞窟的另一侧是秘密基地、是断崖,当顾栖随着低阶虫族们从它们所开拓的另一条路穿越过去时,却发那火山通道原来早就藏身于断崖的另一侧,此刻正从那巴掌大的裂隙中冒着滚烫的流体。
他们赶来的速度不慢,但熔岩的速度却很快,发红的基性热液从微微拱起的小坡而下,目标正是基本完成修理的小型星舰。
“等€€€€”
话音未落,萤石冲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把熔岩与星舰隔开,炽热的流体被虫身阻隔,呲啦的烧灼声几乎刺激地顾栖大脑发麻。
他闻到了焦味儿,他看到萤石一闪一闪的虫腹在痛苦的痉挛着,然后他被蜂一把推到了星舰里,急促的嗡鸣声就像是悬在头顶的警钟,一刻不停地敲击、震慑着他的神经。
黑发青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里走,膝盖上、手肘上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了擦伤,还有被炽热灼伤的痕迹,疼痛在这一刻远去,顾栖踉跄又狼狈地钻进主控制室,灰扑扑的手指摸上箱体内的电源控制器。
他满头是汗地跪坐在主控制内连接电源,那些经历过多次损毁的零件远远达不到需求的灵敏度,但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火山开始剧烈活动,山口的烟气浓烈到无法呼吸,整个丛林中的动物们都陷入了混乱,而顾栖能做的仅仅是克制忍不住发颤的手,将电路板上的电线一一对应,然后祈祷整个小型星舰能够更快一些运转。
可是他太难受了,身体上被火星燎伤的痕迹在泛着痛意,漫上整颗心脏的窒息感几乎叫顾栖连小巧的螺丝刀都拿不动……他的手腕连带着指尖都在颤抖着,整条手臂布满血痕,这是他在火山喷发那一刻逃生所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