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着的小男仆怯怯一笑,低声道:“那是你自己没有发现……”为了能够搭上国王陛下,在对方的情人面前,他自然要好好伪装起自己属于omega的身份了,不然怎么能成功呢?
那时的伊尔沉浸在被国王恩宠以及被俊美情人爱护的天堂中,他当然想不到原来早就有人觊觎着自己的位子了。
费格€€蒙卡无聊地挥了挥手,立马有高大的守卫将伊尔拉开。他道:“拉出去处理了,他肚子中的孩子不要留下。”
“是!”
距离费格最近的小男仆自然是看到了这位国王陛下的神情,那一瞬间的阴冷令他不寒而栗,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感觉到怀中动静的费格挑眉,眼底的温度瞬间回暖,微微粗粝的指腹摩擦着小男仆的下巴,调笑道:“怎么,宝贝害怕了?”
“是、是有一些。”刚刚看过这一场“戏”后,omega男仆可不敢说慌。
“只要你乖乖的,一切都好说。”
费格起身,他搂着怀里的新任情人准备往另一边的花园走,临走前对西德道:“后厨的那个仆人好像已经被送走当苦力了?总之,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你是知道该怎么做。”
“是的,陛下。”
人群逐渐远去,大清早就被王室丑闻洗礼的花园也再一次重回安静,窝在不远处窗沿上、借着精神力阻隔看完全程的顾栖忍不住咂舌,还不等想出什么,耳朵里就听到了烤箱的提示音。
黑发青年利索地跳了下来,动作迅速地把那已经飘着甜香的蛋糕往出拿;只是在他离开窗沿的那一刻,早已经走到花园尽头的费格€€蒙卡却忽然扭头,目光落在了空无一人的后厨窗上。
“陛下,您怎么了?”omega男仆挽着费格的手臂,小心抬头询问,在他颈侧还有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却久久难以消散的吻痕。
“没事,”费格扬起嘴角,低声道:“看到了一只流浪的猫,在考虑要不要抓回来玩玩。”
“陛下如果喜欢那就抓回来嘛,”小仆人撒着娇,属于omega的馨香萦绕在费格的周身,在伊尔被处理后,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露出属于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了,“如果陛下抓的到,可以给我摸摸吗?我也喜欢猫咪。”
“野猫抓人,不适合你。”
费格神色淡淡捋开了omega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指尖,他背着手大步向前,丝毫不顾刚刚还被他搂在怀中、亲亲热热的小情人,那脸色的转变速度快到吓人。
“陛下、您等等我……”
仆从们不敢距离国王陛下太远,于是也快速跟了上去,一路浩浩荡荡的人来得匆匆,去地也匆匆,原地只剩下了等等需要为这件事情扫尾的西德€€奥莱托斯。他看了看远去的人群,神情寡淡的脸上闪过一抹暗光,自言自语道:“手段稚嫩,可圈可点。”
西德轻笑一声,转身离去,繁花相互簇拥的花园片刻间就冷冷清清,只有另一边小厨房里的顾栖正忙忙碌碌,把冒着热气的蛋糕用精神力裹住,这才小心地端在手里。
“大功告成了。”顾栖甩了甩头发,粘在侧脸的乌黑发丝落在了肩颈,他像是来时一般,完美地利用着虫母的精神力,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冷冷清清的小院子里。
进去的时候,却不见亚撒。
“嗯?人呢?”黑发青年把蛋糕放在了桌子上,绕着小院子绕了一圈,里里外外,就是不见少年暴君的身影。
“奇怪了,这是自己去哪儿了?出去了吗?”
像是以往如果亚撒出门了,都是会在桌子上给顾栖留下张字条,只是今天却什么都没有,想着少年可能马上就要来的分化期,顾栖心底不免有些担心。
在屋里又等了十分钟,还是不见人影的顾栖决定自己出去看看。
原先借助虫母的精神力帮助亚撒化出双腿,因此顾栖脑海内浩瀚的精神力海中还残存着属于亚撒的气息,断断续续,只要有意追寻,便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对方的位置。
从小院出来,顾栖顺着精神力的指引一路向前,他躲开巡逻的守卫,绕过花园,沿着那片清透的湖水一直走到了更加深、更加隐秘的位置,那里几乎被春日生着新叶的树群包围,如果不是他有意探寻,想必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越是靠近那片林子,顾栖越能发现一些细节€€€€被踩得东倒西歪的杂草,潮湿泥泞中的脚印,以及一股清淡的、若有若无的气味€€€€抽象到很难用言语去描述,它淡到可以被忽略,却又被顾栖捕捉个正好。
像是潮湿的水汽,朦朦胧胧地落在了绿茵茵的草甸之上,夹着风的气息,清新又舒爽。
“这个味道……”
黑发青年一顿,立马张大了他无师自通的精神力网,将这一片小天地彻底包裹起来,以防这些极淡的气息到达某种临界点后喷薄而出、引来旁人的注意。如果他猜的没错,这应该是亚撒的分化期。
快步向树林里侧走,越是深入,原本盛大的日光也就越是稀薄。
维丹王宫花园后侧的树林就像是一处密地,树影缭乱、高大,近乎有种原始丛林的遮天蔽日。在很久以前这里是第二任国王豢养自己猛兽的场所,但在费格€€蒙卡继位后,原先的猛兽老的老、死的死,加之费格本人并不喜欢动物,便导致了这里的荒废。
€€€€咔嚓。
脚下的枯枝被踩碎了,顾栖一顿,在微暖的风中听到了某些断断续续的低吟。
很浅、很碎,压抑着难耐,一副饱受痛苦折磨的样子。
稀碎的光斑从叶片的缝隙中落了下来,黑发青年此刻已经彻底走到了阴影之下,他小声呼唤道:“亚撒?亚撒你在这里吗?”
存在于顾栖脑内的精神力感应只能让他大概感受到亚撒的方位,但再具体的地点就很难知道了,因此他只能试图以自己的声音呼唤而得到少年的反应。
“唔……哥哥……”
顺着几乎要散在风中的动静,顾栖快步流星,终于在一道半人高的灌木丛后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红头发的少年满身狼狈,明明清晨分别前还发丝柔顺、脸盘干净,此刻却脏污一片,湿漉漉的泥点子落在了他愈发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深红色的发丝乱七八糟地贴在脸侧,汗涔涔一片,连嘴唇都是不正常的苍白。
“亚撒?还好吗?”
顾栖赶紧上前半跪在地,触摸之下少年的皮肤烫到吓人。
“哥哥……”少年迷迷糊糊睁眼,赤金色的眼瞳中闪烁着雾蒙蒙的光。他就像是迷途的小鸟,眨巴着眼试图在自己朦胧的视线中捕捉到顾栖的身影。
“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了?”
为了动作方便,顾栖干脆坐在地上,将亚撒热到浑身冒汗的脑袋抱在怀里,这一刻他也顾不上脏不脏,只希望自己好不容易看着过了冬天的小孩能好受点。
苍白柔软的指腹小心翼翼你地擦过少年的额头,顾栖细声问道:“能听到我说话吗?”
“哥哥……”
这一刻的亚撒似乎除了“哥哥”两个字再不会说别的。他黏黏糊糊地靠在顾栖的怀里,残存的意志捕捉着对方话语中表达的意思,“找不到哥哥,想、想要哥哥……喜欢哥哥的……”
喜欢哥哥的味道。
“我不是说了吗?一会儿就回去。”顾栖拉着袖口擦拭亚撒糊着污迹的侧脸,心底却十足地着急。当年他自己只是个最普通、平庸的beta,因此分化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到了差不多的年纪,睡了一觉后便隐隐约约有种感觉,等被清醒时的监护人一看,就已经判定出了他自己beta的性别。
相较于beta平缓、和往常差别不大的分化期,属于支配地位的alpha和天生柔弱珍贵的omega分化期却并不好过。通常而言贵族会为自己家族中少年期的alpha、omega准备专门用于分化的独栋别墅,其中有专业人员伺候;再不济,平民也会提前准备一间空房间用以备用。
但显然,现在的顾栖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他甚至都不知道在少年的分化期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自言自语道:“我应该早点做准备的……”他也没想到亚撒的分化期会这么正好地赶在生日这天。
“哥哥、哥哥别离开我……”比起顾栖的自责,亚撒已经彻底分辨不清周围的环境了,他只知道自己似乎躺在一个很熟悉的怀中,带着浅浅的清香,那似乎是令他每一个噩梦都舍不得放开的味道。于是这一刻,他只能呢喃着永远都叫不腻的称谓,鼻腔里的气息吸入肺腑都还令他觉得不够,他想要更多、更多……
烧灼在血液中的滚烫开始翻涌,亚撒感觉自己的血管都在喷张发胀着,根根分明的经络绷在他的手臂、腿脚上,从四肢蔓延的滚烫令他忍不住开始撕扯自己的衣领。
“亚撒!没事的、没事的!”
顾栖轻拍少年的肩头,属于虫母的精神力从遮天蔽日的大网中又探出了几缕分支,一点一点地笼罩于亚撒的周身。那些看不见的无形物质在顾栖着急的操控之下,竟一点一点地显露出了淡色的身影,是浅浅的、看起来很干净的白色,边缘闪烁着微弱的光,像是游走于草丛之下的萤火,有种撩人的梦幻。
精神力凝聚的藤蔓缠绕上亚撒发烫的手脚,一路紧贴他满是汗液的侧颈,试图用精神力上的凉意替少年降降温。几乎很快,那些显出形状的藤蔓就被皮肉发红的少年吸收到了自己的体内,快到连顾栖都反应不及,下一刻€€€€
“嘶……好烫!”
红发少年倒数舒服地发出了喟叹,但控制着精神力的顾栖却浑身一震,苍白的脸颊立马浮现出一层明显的红晕,它们从侧脸快速蔓延到了藏在黑发下的耳廓之上,一时间透透的薄肉下清晰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精神力于虫母而言就像是另一颗活跃在体外、能够随意操控的心脏,因此它们也格外娇嫩、敏感,在无意攻击时,活跃于虫母周身的精神力能够感知到比皮肤更加深刻的一切感觉,就好比现在€€€€
顾栖感觉少年身上的烫意似乎从对方的肢体,穿过精神力凝聚的藤蔓、彻彻底底地传导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于是他从脸颊、耳朵、脖颈乃至于全身上下都在发热,不多时后背就潮湿一片,连哈出来的气都烫到不像话。
反而躺在他怀里的少年逐渐稳定了体温,正舒缓了呼吸声陷入沉睡。
顾栖:……
所以我这是为他人做贡献?
无奈叹了口气,顾栖用牙尖咬着袖口往下扯了扯,好方便自己擦汗;至于怀里的少年倒是在虫母的精神力帮助下迅速度过了分化期,比顾栖想象中的速度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在亚撒短暂的小憩中,彻底完成分化期之后alpha的气息逐渐从他的周身溢出,原先嗅闻不清晰的味道缓缓有了更加明确的指向:那股属于大自然,属于潮水、海风的气息一点一点加重,沉甸甸的压迫感十足,像是从深海涌出的漩涡,瞬息之间便能将万物吸入,哪怕这只是一个才刚刚十三岁的孩子。
很快,人形状态下基本表现为beta的顾栖被年轻气盛的alpha当作成了入侵者,于是那股迫人的信息素风暴立马夹着排山倒海的力度,狠狠压向顾栖,就像是即将吞噬猎物的猛兽,会将它所见的一切猎物都撕扯干净,然后€€€€
啪!
一巴掌明明白白地拍在了亚撒的脸上,原先凝聚出来的、属于alpha的气势瞬间凝固,像是僵持在半空中的屏障,动也不是、静也不是,而少年蜜色的侧脸上则明晃晃地印着个手印,五指的形状分明,有一种诡异的搞笑感。
“哥、哥哥?”睁开眼的少年暴君眼底闪过意外,在细碎光斑下衬得更浅的虹膜就像是泡在水里的金子。好半天,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于是立马委屈巴巴,“哥哥怎么打我……”
“你说呢?”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脑袋的顾栖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细白的手指狠劲儿捏上了少年的脸皮肉,恶狠狠道:“收一收你的信息素!不认识我了?还想造反?”
“我、我分化完了?”
“不然呢?”顾栖不怎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他的掐着手指下逐渐紧绷的皮肉,“快点收一收你的信息素,你想被整个王宫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个顶级alpha?”
亚撒从顾栖的怀中起来,蜜色的皮肤上还闪烁着汗光,落在那副结实的少年体魄上有种不可言喻的力量感。他问:“哥哥说我是顶级alpha?”
“对啊,”顾栖点头,他拍了拍身上的草渣、泥点,“也只有顶级alpha的信息素才能做到这一点,你身边没有专门的人教导,而我对于alpha和omega知道的并不算多,只能简单地给你说一下。”
顾栖看向亚撒,神色逐渐严肃,“你既然叫我一声哥哥,那希望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达成共识。”
“什么?”面对顾栖忽而显得有些严苛的神情,亚撒心头一跳,害怕会不会是自己私下里报复仆人的事情被发现了……如果哥哥觉得他卑劣、恶心怎么办?哥哥会不会认为他很恶毒,从此再也不理他了……
“怎么一副快哭的样子?”还不等开启教育模式,顾栖就见刚刚分化的红发alpha眼底发红,细细的血丝落在清透的眼球之上,好像下一秒就能抱着他哭出来似的。
亚撒:“哥哥,你是不是发……”
顾栖:“作为alpha,我希望……”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亚撒的脑袋在听到声音后瞬间空白,倒是顾栖先问出了声:“我是不是怎么了?”
亚撒松了一口气,“我就想问问,哥哥是不是喜欢强大的人?”
“是啊,谁能不慕强?”顾栖耸肩,“我很慕强的,所以你要好好努力、变得厉害。”就像是历史上的黄金暴君那样强大无畏。
“好,”少年乖巧点头,“那刚刚哥哥希望我怎么样啊?”
“我这记忆……”
顾栖拍了拍脑袋,为自己逐渐老化的记忆力而哀嚎。他正色道:“是这样的,你是顶级alpha无疑,如果此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那么在你的信息素下,现在可能已经躺在地上抽搐了……”
见亚撒面色一慌,顾栖慢悠悠地补充道:“好在我现在不是beta。”
“哥哥会觉得哪里难受吗?”
“我没事的。继续说正事€€€€顶级alpha的信息素压迫力很强,现在你刚刚分化,所以我不对你要求太严格,但是希望以后的你记清楚,不要用自己的信息素去压迫无辜的人€€€€不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
对于顶级alpha之下的其他性别来说,那股压迫性极强的信息素如果所表现的不是求爱、安抚的信号,那么只能是凌迟在身上的刀刃;只要高等级的alpha想,他甚至可以借用自己的信息素去迫使承受能力弱的alpha、beta、omega为他所用。在蒙玛帝国中对于三种大性别具有明确的条例规定,但在律法之外,年限悠久的老贵族总是喜欢用自己的特权在平民的身上耀武扬威。
而顾栖就是曾经的一位受害者。
于是说到这话题的时候,黑发青年的神情上不受控制地染上了一抹厌恶,黑沉沉眼底下闪过冷冽,令一直注视着他的亚撒一怔。
亚撒立马拉住了顾栖的手臂,“哥哥放心,我会听话的!哥哥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真的?”顾栖扬眉。
“是的。”深红色头发的alpha表情认真地点头,他像是发誓一般,再一次郑重其事,“只要是哥哥说的,我都会做到。”
顾栖来了逗人的性质,“如果做不到怎么办?”
“我一定会的。”
年幼的孩子总是以为承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于是也毫不犹豫地向人许下,只是早已经看惯冷暖、习惯踽踽独行的顾栖却没有当真,他只是笑着摸了摸亚撒的脑袋,揉了揉对方的后颈,低声道:“好了,小寿星别忘记今天还有一份礼物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