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对于慈生的冲击实在是太过于大,所以一直到现在,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发颤,冷汗一簇一簇地从额头上冒出来,几乎将他黑色的发丝给打湿了,整张漂亮€€丽的小脸像是揉碎折断了的红玫瑰,又是脆弱又是惹人怜爱的。
好崩溃啊。
慈生心中喃喃了这几个字,不仅仅是孙妈,他感觉好像自己失去了好多,有什么东西渐渐被他遗忘了。
虽然以前的那些记忆都已经不甚明朗,可是慈生却清楚万分地明白,自己确实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挫折和打击,虽然自己可以承受,可是……太痛苦了。
半晌之后,他的意识才渐渐回笼,这也才感觉到将自己困在牢笼之中的黑雾正与自己紧紧地贴在一起,那黑雾甚至还敢从自己的脖颈开始安慰似的细细密密地亲吻自己。
安慰?慈生几乎要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他想,这恐怖而且不讲信用的邪祟明明在自己这里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却没有信守承诺……
在这一瞬间,慈生忽然一下子就没有了本来应该拥有的理智和思考,变得像是一只应激了的猫一样,原本柔顺乖巧又可爱的模样变了,他的身体在颤抖,却又要勉强摆出一副攻击和防御的样子。
窄小的牢房之中已经没有别的人了,所以慈生直接开口,目光茫然地对着空气,声音微哑:“你骗了我,骗了我……说好了不会让孙妈有事的,可是她被抓走了,她€€€€”
话音尚且还没有落下来,慈生就感觉到自己乍然翻了个身。
床上的床单被套被弄得一团糟,慈生柔嫩娇气的皮肤蹭上床单的时候,就会落下一连串的红痕,看上去有点可怜兮兮又有点凄惨,很显然他月痛得厉害,将自己的脖颈扬了一些起来,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宝宝,你忘了要叫我什么。”
“叫你什么?!”
慈生几乎要晕倒了过去,他心想,居然这个邪祟还有脸过来指责自己没有记得他们的约定。
慈生在这一瞬间,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邪祟的玩笑。
不能怪他这么想,因为一开始邪祟展露出来了强大的力量,在达成协议之后慈生确实有一段时间非常“自信”,真真像是个傻子一样将自己柔软的心房打开。
但是,为什么那个法术就在女狱卒过来的时候消失了呢?为什么明明一开始隐藏的那么好,后来却又不行了。
分明再拖一会,等到晚饭时间结束,那群家伙说不定今天就没有办法将孙妈带走了。
这是邪祟的玩笑吧。
给予人希望,又给予人失望,看着人在一瞬间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那种痛不欲生、悔恨万分的样子,是不是很有趣,是不是很好玩?!
慈生心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充斥了对于身后邪祟厉鬼的怨气和不满,他像是对于刚刚的伤害移情了,将矛头主要放在了邪祟的身上。
“不要碰我!”慈生的声音干涩沙哑,“我早就该知道我不能跟魔鬼做交易,我太愚蠢了……”
静到落针可闻的牢房之内忽然听到了邪祟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看着慈生这副模样,€€几乎感觉自己的心要碎在这里,碎成一瓣一瓣,恨不得上前将青年脸上不住流淌下来的眼泪给舔舐干净,可是€€又担心自己过去亲吻青年,只会让他哭的更加凶,眼泪流得更加多。
怎么办呢,我能够拿你怎么办呢,乖宝宝?
刚刚女狱卒的神色尚且还在脑海之中,邪祟不得不这样做,将孙妈放出去是一方面……
慈生听到了又一声叹息,他将自己整个人埋起来,仍由那疼痛和撕裂的痛楚弥漫了自己的全身。
相信我,好吗?
邪祟不知为何在心中一直重复这一句,可是面对着流泪的慈生,€€又没有说出口,半晌之后只能轻柔地拍着青年的后背,让他浑身的颤抖好了些许。
在慈生平复了片刻之后,他又听到了一声:
“宝宝,不哭了。”
可是现在在慈生听来,邪祟的低语不像是情人指尖甜蜜的呓语,反而倒像是恶鬼挑逗和玩弄人类的前兆,下意识地就让慈生咬住了唇。
“……”
冰凉黏腻的物体落在慈生的耳垂旁,又将他的耳朵舔吻了片刻。
慈生的牙关打颤,在邪祟的唇落在他唇旁边的时候,他就伸出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用的力气实在是太大,所以几乎将脸颊都按出了青白的痕迹。
别过来。
别过来了,别碰我。
“……好不乖啊。”
又是一声冰凉的叹息。
慈生交缠起来的手指不知道为什么在男人的眼中就没有任何作用一样,轻而易举地被一根根掰开。
慈生只能攥紧空气,双手徒劳地阻挡着邪祟对自己的亵渎。
慈生半晌之后才勉强回神,倒并不是因为身上那恐怖的邪祟放过了他,反而是因为外面传来的声音。
慈生这才意识到,刚刚女狱卒离开的时候说,十分钟以后会带他们一起去参加那个什么迎新大会。他当时心神完全没有平复下来,现在才缓缓的意识到原来已经到她说的时间点了。
十分钟。
可是慈生却觉得远远过了不止十分钟,从他崩溃的那个时间算起,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一个多小时,而之后想要躲避邪祟、却被€€牢牢掌握在手中,崩溃又无力却只能承受€€对自己的侵犯……这一段时间又过了约莫有半个小时。
他的嘴唇、肩膀和锁骨几乎全部都红了,一连串的吻痕,显然不是在一两分钟之内可以做出来的,根本没有办法否认那个邪祟的恶行。
“你不要再碰我了,”慈生目无焦距道,“至少现在。不然我一定……”
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最终还是邪祟先心软,温柔地在他的耳畔吹了一口气,轻柔地舔舐了一下他的唇瓣:
“行,那就等乖乖回来再教乖乖,应该叫我什么,好不好?”
慈生浑身一瑟缩。
邪祟的这种“妥协”,反而是以退为进。
可是,自己又没有办法逃离他的禁锢。
眼睫上面尚且还挂着玫瑰花瓣上的露珠一样的泪水,慈生缓了一下,终于算得上是“振作”了一些起来。
他的整个身体都在缓慢地颤抖。
但是必须要振作起来,如果只是单纯一味的哭泣的话是根本没有用的,他必须要面对这个事实€€€€那就是孙妈现在已经被抓走了,抱着最坏的念头来看,慈生要替孙妈报仇。而如果从最好的角度来看的话,慈生或许还有将他救出来的机会,只要他努力的话。
“迎新晚会”€€€€多么可笑的一个噱头。
在听到哨声之后,慈生终于摆脱了身后邪祟对自己的骚扰,他成功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勉强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痕,冷静地从床的旁边下去。
很痛,身体全身上下都非常痛,但是这种痛却永远不及他心里的不好受。
在片刻之后,慈生跟随着他们的呼唤谨慎地打开了大门,这一次是有要求他们打开大门的,所以不能算是违反规定。
在踏出大门的一瞬间,慈生注意到自己的隔壁€€€€也就是跟在驼背男身后进来的新人也将脑袋探了出来,他们两人的面色不太好看,谨慎万分地与慈生面面相觑。
前面的那个人神色凝重,似乎也哭过一场,他整个头发都已经凌乱了,看上去有点凄惨;后面那个金发碧眼的大高个看起来比他好一些,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正在安慰他。
“……不得不说,老兄,我们现在必须得冷静下来。”这是金发碧眼说的英文。
前面那个青年似乎是点了点头,但是也陷入了一点怔愣,呆呆地将目光落在了慈生的身上:“……你说的对,可是没那么简单。”
慈生没有说话。
没有心情和他们寒暄,也不想再去确定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向来都温和善良、像是一只不会太和人类接触,但是却会对人类施以援手的小猫一样的慈生,竟然罕见的不愿意和这两个男人搭话,只是沉默的跟在他们后面,等待哨声和广播的下一步指引。
最终还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开口说话,打破了沉默。
“嘿,你还好吗?我感觉你和我的这位老兄一样,看上去都不怎么样。”
慈生还是没说话,只是这一次分出了一些眼神给他们,将目光落在了那外国人的身上。
那外国人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目光真挚的等着慈生的回复,慈生半晌之后才哑声道:“……我没事。”
那老外似乎还想要开口,但是下一刻他的肩膀就被那个室友给反手搭住了,那室友冲他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神色却很明显是低落的,低声对他说:“好了,别问了。”
“哦,”那金发碧眼叹了口气,“你们的沟通方式太委婉,我听不懂。怎么了?虽然我是个老外,但是我是个好人!”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有些笨拙憨傻又带着点毫无心机的单纯,让慈生和那青年都愣了一瞬,随后,这种沉默压抑的气氛,似乎也被打破了一些。
“嘿,”那青年低头,“……我能问问,你是为了和你刚刚在一起的那个女人而伤心吗?”
慈生抿唇,本来他不想回答的,但是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哎……”
在听到慈生果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难受之后,那个青年似乎也陷入了沉默,在停顿了一瞬之后,他才开口对慈生道:“实不相瞒,我认识她,孙妈一直待小孩子很好。而且我和她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
慈生的瞳孔稍微缩了一下,他忽然就联想到了原来剧情之中的一些内容,那时候好像说了主角是为了救很多人而进来的,不仅仅有什么叔叔阿姨还有什么哥哥妹妹……难道说这个人是主角的亲戚朋友,刚刚的孙妈其实也是?!
“你……”慈生的声音稍微有点干涩,像是呛了一把沙子一样,他现在实在是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思考这件事情,所以垂眸道,“孙妈被他们带走了。我刚刚……没有保护好她。”
那青年苦笑了一声,声音颤抖:“我姓唐,你喊我小唐就行……我和孙妈两个人是同一个地方的。我们原先真的什么罪名都没有犯,但是偏偏以莫须有的罪名接二连三的被抓到了这里€€€€而且到牢狱之中还遭受了这种无妄之灾!就是要故意将我们杀人灭口!”
“你们有结识什么大人物吗?”慈生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是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是你们被抓进来的这一帮人所认识的,就可以告诉我。”
“我好像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但是我记得乔哥认识€€€€他是从小到大我们这里的孩子王!他一直都带着我们玩,所以我们都特别喜欢他。”
小唐斟酌思考着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将下半段补全,他们就听到了哨声再一次响起,而且这一次不仅仅有哨声,还有狱卒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要将他们带走。
那个什么乔哥……是主角吗,认识谁?
慈生心中尚且还对这个问题存在疑惑,但是在狱卒的面前不好再问出口,只能安静沉默地跟在几人身后,在这一条幽深无尽的廊道之中走动。
丁零当啷,有些人的脚上还挂着镣铐,手上还有手铐,在走动的时候会发出碰撞的声响。
慈生在这种声响之中,缓缓将今天的几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认识的那个大人物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一定和这件事情有联系,要么是“好人”,则是仇家报复;要么则是坏人,他们于是就成了替罪羊。
他们说不定也代表着两派,一派是女狱卒,一派则是驼背狱卒。
虽然慈生刚刚觉得那女狱卒跟驼背是一伙的,但是在他冷静之后才想到€€€€如果是一伙的,那女狱卒她前后的那些举动根本就是没必要,而且说不定孙妈目前就在她那里。如果自己不做举动去救她,那么才是真的放弃了。
孙妈被第一个抓走,有可能是因为她是疯子,大家都觉得她好掌控。
孙妈走了,慈生崩溃,让这个小唐也不妙,他们一个个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砸下来,砸到“乔哥”这个主角的身上。
而邪祟的目的暂且不谈,要么€€是那群家伙放进来的一个幌子,要么是他们的工具。
……
慈生的思绪骤然被打断了。
因为他们走到了这一个幽深廊道的尽头,来到了一个宽大如电梯井一样的地方。
他们乘坐这一班电梯缓缓的上去,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黑茫茫的雾气,几乎分辨不出来旁边都是一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