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果然就有一些沾边儿的话,被他收入耳中。
“听说最近叶家叶俊大出风头,以这堪堪及冠的年岁,到临县将那潜逃十余年的江洋大盗抓了来,到城主府献人头领悬赏去了。”
“可不是么,那江洋大盗极为凶悍,不然也逃不得这样久,纵然有时泄露了行迹,追上去的人也都给他杀了,死状十分残忍,久而久之,便无哪个侠士敢去抓人了。没想到,叶家这位少爷竟能有这本事,实在是……”
“依我看,可未必是这叶俊的本事,恐怕还是叶家跟了高手过去,叫这叶俊沾光罢?”
“嘿,可不能这样说!听闻此番还当真不假,那叶家虽也有随行的高手,但真正出手的,还真是那叶俊!”
“叶俊的武功的确已是不错了,但那江洋大盗更为凶悍,哪里能被他独自抓住?”
“据说有人亲眼所见,说那叶俊突然实力大进,故而才能做到如此。”
接下来,便是一些讨论叶俊为何实力大进,是否是叶家花大代价换来了一门神功,又或者叶俊有什么奇遇之类。
最后才有一人说道:“我倒听说,并非是那叶俊有奇遇,而是一名美婢将祖上所传的一部神功秘籍取出,交给叶俊习练……”
听得此言,就有不少人笑而不止,皆说那叶俊艳福不浅,也不知是否将那美婢收用了?也有人笑说,那叶俊不可辜负美人恩云云。
只不过既然说到了美人,话头便是一转,之后也都是男子之间的荤话黄话,说的俱是佳人美色了。
叶殊便不再听,安静将余下的饭菜吃了,再喝完茶,就此离去。
€€€€那红鸳倒也知道些手段,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叫众人都知道,也好叫叶家中人不可立时过河拆桥。
只是,倘若仅仅如此,怕还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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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一间厢房内。
缠绵水声不绝,女子□□柔情百转,而后男子一声低吼,便云歇雨收。
里头还有些情话喁喁,突然门外来了人,在外头扬声道:“俊少爷,大老爷有请!”
门内便有个略带沙哑的年轻嗓音传出:“知道了。”
然后又有几声安抚亲吻之声响起,房门被打开了。
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走出来,他的衣衫有些乱,眼里是刚发泄过的餍足,以及一丝不快。
房门掩映间,隐约可见一名娇美少女拢着胸衣,满面酡红,春情无限。她正痴痴地瞧着青年的背影,满眼遮不住的羞怯与爱慕之意。
青年回头朝她笑了一下,随即大步而行,很快穿过走廊,来到了一处堂屋内。
在此处已有人等着了,乃是个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以及一名雍容华贵的美妇。
两人看到青年后,原本坐在贵妃椅上的美妇急忙起身走过去,握住了青年的手:“我的儿,委屈你了!”
中年男子也是沉声问道:“如何?那贱婢说了么?”
青年冷哼一声:“她还指望着嫁我为正妻,如何肯说?”
美妇登时柳眉倒竖,厉声叱道:“她也配?若非是有这神功秘籍,纵然是个妾,她也做不得!”
中年男子眼里带着浓浓的不悦:“那个贱婢,好大的胆子。”他禁不住又看向青年,问道,“俊儿,你已练过了,究竟如何?”
青年随便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吐口气说道:“那神功不愧是神功,孩儿刚刚修习了第一层,内力已是从前一倍有余,且尚在不断进境。只是第一层极为容易,如今已学到头了,若是要再更进一步,还得学第二层去。”
美妇咬牙:“可恨这样好的神功,偏被那个贱婢得了去!还说是自己祖传的神功,要真是祖传,还能留到现在不成?”
中年男子与青年也都这般认为。
那等下贱的女婢,自不可能有如此珍贵的神功,想来她不知是自哪里奇遇得到了,竟拿来用了要挟的手段。
€€€€这三人,正是叶家嫡系的大爷叶振,其妻唐氏,以及其子叶俊。
叶振问道:“她已然将身子给了你,怎地还不吐口?”
叶俊说道:“此女心计颇深,早先只说有一门祖传神功要献于孩儿。因她曾为孩儿办了些事,孩儿便给她一点颜面瞧了一眼,孰料那神功果然神妙,却只有第一层……原本孩儿也想着,若是夺了她的身子,能叫她死心塌地,然而她虽是任由孩儿摆弄,在此事之上却还是咬牙不说。贱婢就是贱婢,当真不识抬举。”
唐氏怒声说道:“将她关押起来严刑拷打,便不信她不肯说。”
叶振则是摆手道:“不成,不成。她不通武艺,若是一个熬不住死了,后头的神功自哪里来?万万不能冒险。”
叶俊不甘道:“莫非孩儿真要娶那下贱之人为妻?”
叶振拍了拍叶俊的肩:“为父知道,此事是委屈了你,但等你将这神功尽数学会了,再来处置她也不迟。到那时,你神功大成,天下间横扫无敌手,妻子病逝又算什么?”
唐氏不快道:“那贱婢却还要糟蹋吾儿……若是她怀了胎,又该如何?吾儿被迫娶这样一个贱婢为妻,岂非是大失颜面?”
叶振笑道:“不碍事,此事稍加改动,便可成一段佳话。”说带此处,他声音里有一丝狠辣,“若是日后那贱婢不曾怀上,只管让她病逝就是;若是她怀上了,生下来的资质好,则去母留子;资质不好……区区贱婢又怎配诞下吾儿的嫡子?自是让那杂种随了他亲娘去。”
唐氏听到此处,痛快许多,便说道:“也是,吾儿身为男子,纵然到时年长几岁,再娶门当户对的妻子亦不迟。”
叶俊听得父母这一番言语,气顺了些:“那孩儿就暂且委屈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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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数日后,叶殊再打探时,便听到了另一则消息。
据闻,叶俊与那美婢原是两情相悦,只是身份不甚匹配,族老不允,叶俊却一直坚持,而后美婢献出祖上所传神功,感动叶家族老,便允了她与叶俊共结连理。
再有五日便是吉日,叶俊将迎娶美婢为妻,自此一心一意,再无二色。
第12章 随行
五日时间虽是紧促了些,这偌大的叶家准备起来,倒是也是浩浩荡荡十分热闹。族中不时就派出许多管事大肆采买各类成婚之物,且多有珍贵绢纱绸缎等,将整个叶家大宅妆点起来,遍布大红之色,显得一片喜气洋洋。
先前叶家名头寻得好,宣扬什么一段佳话,满城的城民自也议论纷纷,都是夸赞。但到底也有许多明眼人暗地里心中犯嘀咕,还有另外两大世家中人嗤笑不已€€€€什么佳话?只是哄骗世人罢了,还不知其中有多少阴私诡计呢。不过这话大家都不会说出来,只因遮羞布不能扯,一扯便要撕破脸皮,大家面上都不会好看了。
红鸳一边同叶俊你侬我侬,一边喜滋滋等着做新娘。
她心里亦很明白,如今俊少爷娶她为妻多是因那神功之故,但她却相信,只要他们成了婚,她再为俊少爷诞下麟儿,一切便有不同。她总是能与俊少爷白头偕老的,俊少爷的妻子,也只会是她一人。
而此时此刻她却忘了要给“殊少爷”一张请柬……这叶家乃是伤心之地,殊少爷他,还是莫要来此了罢!
那被红鸳抛诸脑后的那个殊少爷,则是又下了山。
这一回正逢着送菜的日子,叶殊大清早便等在那树下,见到了来替晏长澜取菜的一名小厮。那小厮也识得叶殊,知他与自家少城主有些交情,不敢怠慢,过来行礼。
叶殊说道:“今日我寻少城主有些事,不知……”
小厮连忙笑道:“少城主有言,若是哪天殊少爷要寻他,只管让小人带了去。”
叶殊点点头:“如此便劳烦你。”
小厮又连道“不敢”。
随后,叶殊跟在这小厮身后,一直来到城主府后方,自那角门进入府内,直入晏长澜所居的那一处院落了。
晏长澜身为少城主,居住的地方却并无太多奢侈之感,大体布置得熨帖舒适,又有个极大的练武场,有一座兵器架子,上面摆着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
此刻,晏长澜正手持长剑练武。
他出剑如风,身似游龙,剑花挽动处掀起点点白浪,手腕翻转间绽开朵朵剑花,无数寒光四下迸射,着实是耀目缤纷,刺得人眼都花了。
叶殊见到这一幕,微微点头。
这一套剑法在凡人界中算是不错,在他眼里却颇有不少破绽,晏长澜便是将其舞得一丝不错,也算不得什么。但他欣赏之处在于,晏长澜或许阅历不足,不能改动这剑法,可是挥舞之间,却不自觉地以身法将这些破绽遮掩,让那足有七八处的破绽,登时只有两三处明显,而就算是明显,也有后招扫尾……不论是那叶俊还是曾经的叶殊原主,在习武资质之上,都远不如这位少城主。
按照凡人地界的眼光,如今的晏北城主在武林中乃是超一流高手,晏长澜已然接近一流,叶俊原本不过接近二流,在练了“神功”之后,也跃上了二流,奔着一流去了。
叶殊的目光微深。
若晏长澜乃是天狼,他必有灵根,在修行之上也应有天分。只是当年天狼的灵根十分怪异,似乎被邪功所改动过,化为猩血之物,而现下他的灵根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也罢……他不再多想。
这晏长澜还算顺眼,不论是否曾经的天狼,也堪与为友。
晏长澜一轮剑法舞完,便察觉了叶殊的到来,便收手一掠,到了叶殊的近前:“叶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叶殊说道:“此番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晏长澜笑道:“叶兄言重了,若有我能出力之处,必然尽力。”
叶殊语气淡淡:“倒非是其他……不知晏兄手中,可有叶家叶俊大婚请柬?”
晏长澜一怔:“叶家请柬?”旋即他便想起此人出身,微微一叹,“叶家请柬倒是送来了,不过父亲忙于闭关,无暇前去,乃是我来代替。若是叶兄有意,到时与我一同去叶家观礼便是。”
叶殊知这晏长澜有些误会,也并未解释,只点一点头:“如此,便多谢晏兄了。”
因着大婚之日就在两日后,晏长澜便留叶殊在此小住。
叶殊身怀秘密,自不能如此,因而婉拒。
晏长澜有些失望,却也并不勉强,只新送了一件颇为光鲜的外衫给他后,就亲自将人送出门去。
叶殊收了外衫,见它确是自己的尺寸,便明白这原本就是为他所制。不过如今拿了这外衫,倒适合过两日的观礼了。
随即,叶殊就此回去。
仍旧是布阵、修炼€€€€他虽对叶俊同红鸳大婚有些在意,但归根到底还是自身修为更要紧,如今他于炼气一层上还欠缺不少法力未满,必要万分努力。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叶殊将自己稍微拾掇,穿上那外衫,来到山下。
才到此处,便见前方有一辆马车停着,他便驻足而看。
马车门一开,就有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跳下来,仍旧是一身雪白锦衣,意态潇洒,神采飞扬,朝着叶殊露出一个笑容来:“叶兄!”
叶殊走过去:“晏兄。”
晏长澜说道:“叶兄来得及时,这便一同去罢。”
叶殊道:“有劳晏兄亲自来接,应是我去城主府等待晏兄才是。”
晏长澜不在意道:“我脚程快些,就先来了,叶兄请。”
叶殊也就不再多言,直接上了马车。
车厢不大,不过叶殊同晏长澜都还只是半大少年,也不拥挤。
马车果然颇快,没多久已来到了叶家宅邸之外。
朱红大门前,有数十位扎了红带的叶家人在此迎客,正在大门下,叶俊一身红色喜服挺拔而立,他原本便生得十分英俊,此时更被映衬得气度不凡。
晏长澜先下了车。
叶俊连忙迎上来:“少城主莅临,真是有失远迎。”
晏长澜朝他一点头,道一声:“恭喜。”而后他便转过身,对车中人说道,“下来罢,随我进去。”为免叶殊尴尬,他并未称呼。
马车上就有个少年走下,他略垂眼,穿得也还周正,跟在晏长澜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