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人地界时,这何元安十分倨傲,不过如今似乎是经历了不少事,整个人收敛了不说,那些傲气也在眉眼间化为了喜意,看得出,他对这一回的亲事极为欢喜。
叶殊暗暗点头。
此人性情虽不讨喜,品行却是尚可,待魏莹儿也算真心。虽说日后如何暂且不得而知,但只要初心不变,两人齐心协力,未必不能成为一对人人钦羡的恩爱眷侣。
如今晏长澜为两人扫平了第一个障碍,但想必他们受此磋磨,且这些磋磨尚未能将他们之间的爱意磨尽,反而叫他们更知道珍惜……运道也还不错。
叶殊心中明白,晏长澜重情重义,当初鸣山城百姓有新城主代为照管,他无需多思,因此在复仇之后,就只记挂着当初在他极困难时,对他伸出援手愿意收留他的魏有徐。魏莹儿乃是魏有徐独女,倘若过得不好,晏长澜必然过意不去,而现下魏莹儿终身有靠,晏长澜对她就能再无挂碍了。
入得何家,何元安将两人引入正堂,请晏长澜上座。他瞧着叶殊与晏长澜似乎关系不错,便也安排他坐在晏长澜身侧,客客气气,半点不肯得罪。
两人的面前摆满了品相不俗的珍奇菜色,美酒佳肴,但两人是来观礼,对这些并无多大兴趣,也不与他人攀谈。
不多会儿,吉时到了。
新娘被新郎以红绸带入喜堂,对父母天地叩拜,周围宾客见状,也都是一派喜气洋洋。
不过修真地界与凡人地界到底还是有所不同,待拜过堂以后,新娘并未被送入洞房,而是由新郎当众揭开盖头,露出一张芙蓉玉面来。
魏莹儿满面娇羞,心头无限欢喜。
何元安也十分喜悦,看向魏莹儿时,眼里带着情意。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给满堂的宾客敬酒。
等他们到了贵客、亲长所在的上座之处时,每一位来客就会有赠礼送上。
何元安与魏莹儿一位位行礼,一位位拜见,终于到了地位尊贵的白霄宗亲传€€€€也就是晏长澜的面前。两人并不认识叶殊,但他们都知道叶殊与晏长澜同来,就也一起行礼。
晏长澜将那一对宝镯拿了出来,交给两人:“阴阳宝镯,乃防御之物,分则抵挡炼气七层修士一击,合则抵挡炼气九层修士一击,且善用。”
何元安和魏莹儿一听,都是一喜,连忙接过说道:“多谢晏师兄。”
晏长澜微微点头。
然后,叶殊也取出了一对宝剑,交给两人:“阴阳双剑,如何驱使你二人可自行摸索,若修习同一套剑法,双剑合璧,威力数倍增。且善用。”
何元安和魏莹儿没想到还能再得到一对法器,不由得有些吃惊。
他们,并不相识……
晏长澜却开口道:“此为我至交好友石道友,你二人收下无妨。”
何元安和魏莹儿便知道,原来这石公子是给晏师兄面子,也就都高高兴兴地收了下来。
晏长澜最后道一句:“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何元安只当这是顺口祝福,只是满怀感激地再道谢。
魏莹儿却是鼻子一酸,明白对方这是把她当成了世交之女真心祝愿,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亦为自己当初年少轻狂的言行愧悔不已。
她无颜多说,只认真行礼拜谢。
之后,何元安与魏莹儿就去了其他人处。
晏长澜心中微动,往魏莹儿身上多看了几眼。
这一场成婚约莫用去好几个时辰方才结束,晏长澜跟叶殊早早出来。
叶殊说道:“你方才故意多瞧那魏姑娘?”
晏长澜回答:“是。”他轻叹一声,“虽说不便同何元安说起,但总要叫那何家领头几人知道,我此番前去参加大礼,有为魏姑娘撑腰之意。”
叶殊点点头:“也好。”
而何家家主等上层之人,也果然见到了晏长澜的动作。
待大礼之后,新婚二人共入洞房,就有一名长老提到:“先前那位晏亲传,似乎对魏莹儿颇为在意?”
何家主意味深长地说道:“恐怕,此番晏亲传来此并非是为一面之缘,觉得两人情谊深厚之故,而是他原本就与魏莹儿相识。”
又一名长老疑惑:“莫非,晏亲传是对魏莹儿有意?”
何家主却否决了:“不。晏亲传是何许人也?刚修行一载罢了,已至炼气三层,而魏莹儿不过是个四灵根,与他并不匹配。再者,若是晏亲传当真瞧中魏莹儿,又岂会让她嫁给他人?”他略一顿,说道,“晏亲传来自凡人地界,魏莹儿亦是如此,或许是两人在凡俗地界有故旧之情,甚至晏亲传识得魏莹儿长辈,才会如此。”
何家主如此说,众多何家长老皆觉得言之有理。
然后,就有一位长老开口:“既如此,日后我等如何对待魏莹儿?”
何家主笑道:“只当作元安妻子一般对待即可,不必刻意而为。晏亲传不肯言明,想必对魏莹儿情谊也不深,但终归这也是一点交情,我等只需好生维持即可。但切记,不可因此贸然对晏亲传求恳难为之事,否则,这点交情也都没了。”
何家众长老深以为然:“不错,正如家主所言,不可贸然相求。”
但不论如何,有交情在,总是能有用上的时候,哪怕是用不上,只要在恰当的时候让人知晓他们与晏亲传相识,也多少能得到一些便利。
只是绝不可贪婪,否则必然引来大祸。
第66章 大比(二更)
叶殊修行数日, 不见晏长澜前来,他心中略有疑惑,稍一思忖,还是决定前往白霄宗一行。
待到得山下, 他还是照旧请人上山通传, 不多时, 晏长澜亲自下来了。
晏长澜步履匆匆。
他知道叶殊主动前来原本很是喜悦, 但转念又担忧是否叶殊有事,就连忙下来。
叶殊将晏长澜上下打量一眼,见他无事, 就要回去了。
晏长澜一愣:“阿拙?”然后他陡然反应过来, 忍不住露出笑容, “原本昨日我便要前去阿拙处泡药浴的, 但师尊因一事让我在宗内修行, 便没去了。”
叶殊就停下脚步:“何事?”
晏长澜每逢被叶殊关怀, 都很欢喜, 就回答道:“是宗门十年一次的大比。”
叶殊略思索, 倒也了然。
他前世所在叶家,为保族中后辈子弟有争胜之心, 亦是每逢数年要族比一回, 既分配资源, 又叫族人能互相切磋, 取长补短。
这白霄宗内十年一次的大比, 想来也是如此。
晏长澜道:“原本新弟子入门后, 总要上十年才能小有成就,这头一次的大比必然是不能参加,但师尊言道我已至炼气三层, 这大比自然也要参加了。”
叶殊点点头:“赏赐可还丰厚?”
晏长澜道:“有数种赏赐可供挑选,从丹药、法器、天材地宝到功法,不一而足,若我胜了,阿拙可有什么想要?”
叶殊道:“功法想来不能外传,此间的功法对你我用处亦不甚大,不过若是你胜了,丹药法器皆不必选,天材地宝中有得用之物可以挑一挑,若是也无可用之物,就再去挑一门剑法,与你风雷剑法互相印证,也可提升实力。”
晏长澜听叶殊如此指点,知道乃是金玉良言,认真答应:“阿拙放心,我明白的。”
叶殊对他也颇放心,于是也不多言。
晏长澜又道:“待大比时,我身为亲传弟子,可邀人入宗观看大比,到时我想请阿拙过来看我比武,不知……”
叶殊略想了想,答允下来:“我也正可瞧一瞧你如今与人争斗时本事如何。”
晏长澜面上笑容更深:“必不让阿拙失望。”
如此说定了,叶殊方才离去。
白霄宗大比还有不少事要先行备好,真正等大比开始,已然是十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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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殊仍旧化身“石拙”,于大比开始前就来到了白霄宗山门外。
因大比在即,白霄宗也有不少客人来此,除却一些被邀请之人以外,就是其他大小宗门中人了。尤其是与白霄宗并立的石门宗和血刀门,更是浩浩荡荡,带领众多优秀弟子来此,也显露自己宗门的实力。
叶殊立在一旁,并不接近那些大小势力中人。
晏长澜早有准备,虽说他自己今日较受瞩目无法亲自来接,却是安排了如今最受他看重的肖鸣早早等候着。肖鸣对叶殊的外貌也很熟悉,见他到了,就立刻走出来,与他相见。
肖鸣拱手道:“石道友来了?肖某奉大师兄之命,来请石道友入山。”
叶殊一点头:“走罢。”
肖鸣也不多废话,就带着叶殊从另一边悄然进入了白霄宗。
在行走一段后,叶殊就跟着肖鸣来到了一片广阔的场地上。
此处四面都有高台,分别安排了诸多大小势力依照实力入座,白霄宗的弟子则都集中在东面,又因各自山头不同、是否拜师以及弟子等级之类差别分开。
晏长澜作为小羽峰的亲传弟子,自是能够选择小羽峰的那一片地方入座的。
作为筑基真人的小羽峰峰主与其他峰主一样都前往了首位高台上,与白霄宗宗主等上层之人坐在一处,并不与他们这些弟子在一起。
故而实际上,小羽峰这一片,晏长澜便是地位最高的一人,能安排上下所有事务。
晏长澜见到叶殊,起身迎他。
叶殊点点头,坐在了晏长澜的身边。
其他几个亲传弟子虽名为亲传,却知道自己地位远不及晏长澜,因此虽对此好奇,却不敢多问。王敏、龚建章与卫奕等人倒是知道晏长澜其实十分宽厚,可既然晏长澜不主动提起,他们也不便多问,只好悄然拉了肖鸣到一旁,询问起他来。
肖鸣也担忧这几个同门不慎得罪人,就低声说道:“这位石拙道友乃是大师兄的挚友,背后还有一位炼器师师尊……”说到“炼器师”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压低几近于无,在收到同门们恍然的目光后,才继续说着,“……因此,我等须得敬重此人,莫要叫大师兄不快。”
王敏几个也非是不知好歹之辈,当然是连连答应。
随后,他们对待叶殊时也就更谨慎些。
叶殊见这些弟子如此,对晏长澜说道:“你手下这肖鸣,还算得用。”
诚然肖鸣行事比不上他前世叶家精心培养的那些忠诚下属,可就凭他自己察言观色能做到如此,也叫人舒坦。
晏长澜点点头:“他的确用来顺手,日后总要多看顾些。”
叶殊赞同晏长澜所言。
他们如今修行为上,许多琐事不便亲力亲为,能有得力之人自是再好不够,如肖鸣这般拎得清又好用的,其实并不多见。
晏长澜见状,不由笑道:“我想着,待历练时若是能遇上什么于肖师弟得用之物,就给他留下赠他。阿拙若是看他顺眼,待何时有闲暇了,给他炼制几样法器让他带回肖家,他必然就会对阿拙你死心塌地了。”
叶殊说道:“这有何难?左右长久不炼便会手生,炼制出来的一时也难以出清,给他几件也算不得什么。”
晏长澜正是知道此事对叶殊而言乃顺手而为,方如此提议,如今叶殊想也不想答应,他心中一暖,眼里也带上暖意。
叶殊则已然将此事放开,转而叮嘱:“大比之后,每数日你来泡药浴,切不可忘。”
晏长澜笑道:“绝不会忘。”
两人说话间态度亲近,叫那些敬重晏长澜的同门们都越发好奇,尤其卫奕,几乎要抓耳挠腮,心痒痒得很。然而他再如何心痒也不敢去问,也只好自己憋着,好在没多久,那大比已然正式开始,才将众人的心思都拉了回来。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下方偌大的场地上了。
最先开始的,乃是外门弟子的大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