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剑台上方, 两名手持利剑的修士以剑锋相对,旋即一人剑锋翻转,就有一团云雾陡然爆出,剑锋顿时若隐若现, 好似在云层中穿梭一样, 旋即就有云浪翻滚, 仿佛裹着一股澎湃的气势疾奔而去, 似虚似幻,又有绝强的威力。
另一人长剑一刺,剑锋中便迸出一头火凤的形态, 那火凤发出一声长鸣, 就带来了一股极其强大的火焰力量, 冲撞到对面的云层之内, 极其骇人。
周围的石剑上, 众多剑修观看这场对战, 都觉得两人剑法精妙, 甚至已然体悟出剑法总的精义, 也使得剑法的威力比寻常人使出时更强大数分。
自然,因着两人瞧着是势均力敌, 便有修士在一旁互相争执, 要论一论、猜一猜, 究竟哪个能胜出, 哪个要落败。
晏长澜盘膝坐在风凌奚的身旁, 目不转睛看着两人对战。
风凌奚说道:“长澜, 你自金钟内悟出不少风雷属性剑法,皆为你之底蕴,只是你如今才是炼气境界, 即便学会了,恐怕对其中的精义也体会不深……但如今你且仔细瞧一瞧这些剑修的剑法,便朝那处努力,若能感悟出一些雏形来,待得日后筑基了,自能借此完善,让你将那些所学融会贯通,化为你自己真正的实力。”
对于这些指点,晏长澜自然是仔细听了,也用心记下。
的确,他先前在金钟内学会了不少剑法。
譬如自第三口金钟里,他先领悟出了一套风雷属性的狂暴剑法,这是成套的招式,比起他的风雷剑法更强,但是他如今想想,只是大致知道剑法里包含两种意韵,却并不十分清晰。
后来他又悟出三道剑痕里的风之意韵,因此领会了三招剑法:一者为风之快,一者为风之劲,一者为风之狂暴。
不过这三式剑招可以说是三式三招,分开使是可行的,却不能成为一套剑法……
那时他虽领悟出了剑招,也自觉领悟出了其中意韵,可如今想来,领悟的大约很是粗浅。后来又在一道剑痕里悟出了一招雷属性的剑法,同样是三招,极为强大,然而依旧是只是领悟了粗浅的表面而已。
接着晏长澜在第四口金钟里学了怒潮剑法,也学得纯熟。后来在第五口、第六口金钟里,他对学会的那些剑法、剑招的体悟不断提升,连续战胜自我,自以为对那些剑法已然掌握到了极精深的地步,可现下想来,他当时是领悟到了一些意韵,难不成当真就是极限?恐怕,这些剑法、招式都有什么精妙处他未能真正体悟到。而这精妙处,或许是要等到筑基之后,他转为真正的剑修,方可以体会到€€€€或者是体会到之后,才能成为真正的剑修?
这便暂且不能知道了。
而他大约知道的是,他这师尊之所以不与他细说,想必也是为了担心对他有所影响罢。
于是,晏长澜看得越发认真。
€€€€如今多看上一些,不论能明悟几分,待到筑基之后,自能有所收获。
不多时,剑台上那两名剑修的法力也消耗了许多,眼看着胜负就要出来。
风凌奚又开口:“长澜,你自觉那两人何人可以得胜?”
晏长澜略一沉吟,说道:“依弟子看来,施展翻云一剑的何师兄会胜。”
风凌奚问:“为何?”
晏长澜道:“翻云一剑与火凤长鸣俱是消耗法力颇大的剑法,在施展出来后,翻云一剑连绵不绝,火凤长鸣却是将威力爆发而出,长鸣止歇,便要重头施展,容易被何师兄找到破绽。”
风凌奚听得,微微点头:“你的眼力不错。”
晏长澜心下微松。
得了师尊的赞同,可见他的确是瞧出来了……
风凌奚确是对晏长澜颇为满意,因着晏长澜先前那说法里,也包含些意韵的意味,若是能长久这般下去,待他筑基之后,应是能很快寻到自己所修的剑道,成为真正剑修的。
自这一场比剑之后,接下来的每一场对战,只要是对战的两方剑修的剑法颇为精妙,且两人也算是势均力敌时,风凌奚都会让晏长澜仔细观看,而后进行评说,将自己他的体悟讲出来。
晏长澜也依言照办,每逢见到了什么,便一一说出,大多都说得不错,让风凌奚微微颔首,不时对他指点了几句。
一边观看大比一边听风凌奚指点,晏长澜觉着自己随着大比的进行,对剑法本身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除此以外自身所学的那些剑法中,一些感悟也逐步被自己推翻,换作新的体悟……虽说他不曾尝试,但也能发觉,若是在新的领悟中使出那些剑法,必然会威力更加强大。
刹那间,晏长澜便知道自己应当花费更多心思在意韵的体悟上,虽说这意韵最后会化为什么他并不知晓,可知道的越多,日后他必然底蕴会更深厚€€€€这却是必然的。
看过一些之后,晏长澜断断续续地用留影石来留影。
也是因着诸多石剑距离那剑台并不十分遥远,晏长澜每每灌注法力激发留影石,就可以将那些剑修对战的场景尽数录下。
晏长澜有意将其保存,待回去后,自可多次体悟的。
风凌奚在一旁也见到了晏长澜的举动,眉头微挑。
晏长澜察觉风凌奚的目光,开口说道:“师尊,弟子用此物将诸位师兄对战之影留下,想来是无妨的?”
风凌奚道:“自然无妨。”又问,“你所用为留影石?”
晏长澜回答:“正是留影石。”
风凌奚微微点头:“为师不知你从何处弄来这留影石,但此物对于我等剑修而言很是有用,你若是可以弄到更多,当可在宗门里换取贡献。”
晏长澜一愣,倒是没想到留影石居然可以如此,不由问道:“不知这一块留影石能换取多少贡献?”
风凌奚道:“按照留影石的品质不等,便是那品质最寻常的,至少上百贡献也是可以的。除此以外,若是内含神通的法器,也可以到宗门换取贡献,至于那贡献多少,则全看法器的品质与神通的强弱了。”
晏长澜这下明白了。
他这师尊分明是已然看出他必然是识得一名炼器师,故而提出此事,想必是为了让他能有更多渠道换取贡献,以便于在宗门内各处修炼之地使用。
心中暗暗记下后,晏长澜应道:“弟子知道了。”
风凌奚便不再多言。
剑台上,大比仍在继续。
仍旧是筑基境界的剑修在台上互相切磋,他们只要是能有些本事的,几乎剑法中都能显露出一些意韵来,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不过不少剑修的意韵都有重复,晏长澜也并未尽数留影,而多是挑选那等一看便知精妙,却无法看得太清的,如此可以留影之后多次领悟,提升自己。
而晏长澜更发觉,意韵越是特殊的剑修,其实力越强,胜过对手并非难事,而若是两名切磋的剑修,其领悟的意韵都很特殊,那斗剑时所展露出来的风采,就更让人钦佩了。
这一看,就是好几个日夜。
终于筑基期的剑修斗剑结束,各峰头的金丹剑修居然也开始陆续登上那剑台,与同样境界的金丹剑修斗剑切磋。
金丹剑修一剑使出,剑气化为长虹,威力无穷,那浩浩荡荡的威压,晏长澜哪怕是在剑台之外的石剑上,都好似能觉察道那股极刺疼的寒意切割在他的肌肤上,让他仿佛一瞬间要被凌迟一样,当真是极为骇人的了。
晏长澜也有意将金丹剑修之间的切磋留影。
他生出此念后,留影石自然是依照命令照做,只是这般一做,留影石却不似先前那般轻松,反而间或会有些微颤动之感,好在并未发热,倒也不至于就此损坏……但尽管如此,晏长澜还是更小心了些,以免真正毁损,得不偿失。
金丹剑修之间的对战并不多,但若是对战,除非某一位认输,否则必然是要在一个时辰以上,不同于筑基修士一样,往往不足一炷香时间便会结束对战€€€€这也不足为奇,毕竟修士的法力有限,金丹修士的法力极为雄厚,哪怕只是金丹一转时,也足以御使下品法宝半个时辰,若是不用法力,自是更能持久。反而筑基修士,哪怕是筑基六重,法力也不足千道,多多使用一些攻杀力极强的剑法,便渐渐会将法力消耗殆尽了。
留影了一日后,金丹修士之间的对战便就此结束。
晏长澜摸了摸留影石,心下微微满足。
待回去后,他定要好生闭关一段时日,将这些留影多多观赏,多多领悟。
金丹修士的对战之后,就是一些封号弟子之间的互相挑战了。
封号弟子乃是金丹大能中的佼佼者,彼此之间虽未有明确排名,但总有个公认的十大首席,这些首席之间不分先后,却也代表着诸多峰头的实力,也有许多特权……其余封号弟子若是想要为自家峰头获得荣誉,或是获取这些特权,就要挤进这十个名额之中才是。
如今,正是其余封号弟子挑战首席弟子时。
晏长澜发觉,他认识的那名封号弟子,正在被挑战之列。
第207章 大比②
早先晏长澜撞金钟而入顶级宗门, 其中负责天剑宗招揽一事的,便是这金丹期十大首席弟子之一的利逍,其封号为“一剑开天”,正是因着他的剑法极为锋锐而来, 若是真正称呼, 理应称呼其为开天剑君的, 与那惊天剑主风凌奚有异曲同工之妙€€€€当年的风凌奚, 在为封号弟子时,其封号便与惊天剑有关,而后来他进境极快, 虽还能算得上是金丹期, 实则是一只脚踏入元婴, 故而凭借他的本事, 是破格封为剑主, 不再是剑君了的。
利逍便是如今年轻一代的金丹修士里、十大首席弟子中极为出众的一位, 否则当初代表宗门前去招揽撞金钟的晏长澜之人, 便不会是他了。
因此, 晏长澜见到利逍与诸位首席弟子立在一处,等候后来者挑战, 便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利逍身形瘦削, 身负三尺青锋, 气质凛冽, 在众多封号弟子里也称得上是气度上佳。
在他周身立着两名女子, 左手那位英姿飒爽, 相貌虽非是十成美貌,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右手边那位则面若桃花,瞧着似乎是再温柔和善不过, 然而她眸光转动间,眼中会透出一丝凌厉,又显得他绝不好相处。
这三人是站在一处的,大约关系也较为亲近,那英姿飒爽的女剑修与面若桃花的那位轻声交谈,被围在中间的利逍默然后退一步,任凭她两个去闲聊了。
面若桃花的女剑修登时瞥了利逍一眼,那英姿飒爽的女剑修面上便飞过一抹薄红,但这抹薄红很快便褪去了。
而另一边又走过来一个少年,生得一张嫩脸,他瞅着利逍笑了笑,低声问了他几句什么。
利逍看了少年一眼,默默伸手比划,那比划之间,似乎是几招剑法。
嫩脸少年嘴角微抽,旋即又不说话了。
晏长澜不经意见到这些,愣了愣。
那名封号弟子似乎都颇为在意利剑君?也不知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如此想着,晏长澜的目光正好与利逍对上。
利逍仿佛是察觉了有人正在窥看他,一双利眼中,光芒如剑般刺来,然而待他看清居然是晏长澜在留意他时,便神色一松,微微朝晏长澜颔首。
晏长澜也是无声地点头致意。
嫩脸少年与那两名女剑修也有察觉,纷纷看来。
晏长澜被看得毛骨悚然。
直待那三人收回视线,他才松了口气。
这时,风凌奚笑了笑:“长澜,你如今修为尚且不高,待到日后必然更胜利师侄,到那时,自也有许多人爱慕于你。”
晏长澜听得惊住,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师尊他……居然调侃自己?
他与这位师尊相处多日,素来只看出对方很是严厉,却不知还有如此一面,不免就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其实是晏长澜有些想岔了,在教导晏长澜时,风凌奚自然是严厉的,他本身的性情也较为霸道,可霸道却非是不近人情,自也有顽笑时。
如今风凌奚对晏长澜这弟子很是满意,遇上些闲事时,自也不必时时刻刻那般严肃。否则,以他的为人,又岂会和那性情落拓不羁的淳于有风交好?须知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着实看不惯,风凌奚必然不会与人结交的。
晏长澜转念间也想到了什么,稍微放松了些。
然而他心里也有些好笑,这是当真不曾料到……他这位师尊与他所想的还是颇有些区别的。
之后,晏长澜又想到利逍。
他跟随此人进入宗门时,也觉得对方是很冷肃的性子,如今听自个师尊一番调侃,知道了对方居然有男男女女不少爱慕之人,不由得就有些惊奇。
也不知这些人里,究竟是否有利逍也倾慕的对象?
€€€€也是风凌奚的顽笑被晏长澜全数当了真。
风凌奚原是说那两个女修爱慕利逍,事实也的确如此,但那少年剑修对利逍却是仰慕而非爱慕,只是晏长澜见过淳于秀爱慕岳千君,便将这少年也算了进去的。
不过晏长澜到底与利逍不很熟悉,他看利逍对几人态度俱是一般,也就没了多少好奇心。
之后,就见金丹修士里,一名身形魁梧的剑修手持重剑,纵身跳向剑台,剑指利逍。
利逍面色如同往日一般冷肃,他微微颔首,旋即足下生出一缕寒芒,眨眼间便已然落在了剑台上。而那名手持重剑的修士也是如此,他手臂一转,重剑就被他抓在手里,而那条手臂上筋肉虬结,显然力量极大。
晏长澜看到这名修士,顿时更注意了些。
他的拙雷剑也是重剑,如今这位修士如何御使,也能让他多多开眼€€€€毕竟,这是他如今所见到的,唯一一位御使重剑的金丹大能。
下一刻,那重剑被那胳膊抡起,砸出一道破空之声,其剑气所过之处,居然在四周生出丝丝黑色的涟漪,好似有什么无形之物被震荡起来,极为恐怖。
晏长澜眼瞳蓦地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