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澜闻言,看向同宗师兄的对战时不禁越发专注。
看着二人交战之中,丝丝玄妙比之炼气期的修士来大有不同,不自觉间,他想起了从前偶尔听得挚友阿拙口中点拨,目光移到对面的石台。
刹那间,就与另一双眸子四目相对了。
原来两府交战已久,叶殊也早已开始观战,如今恰也正看过来。
晏长澜一怔,旋即禁不住露出笑来。
叶殊神情淡淡,朝他微微摇头,手指朝前方轻点了点。
晏长澜了然,他神情一肃,重新专注于同宗师兄的切磋之上。
几番交战后,那天剑宗的筑基弟子步步争先,几度巧用细雨真意,终究是在数十招之后,顺利将幽明府弟子击败了。
那幽明府弟子很不甘心,然而领悟了真意的真正剑修往往极为厉害,幽明府弟子当真不是对手,也只好在法力消耗殆尽后,不甘退出。
不过,两边的筑基修士都无什么损伤,各自只消将法力恢复,便无大碍了。
天剑宗弟子胜出后,万法宗、御兽宗的筑基弟子也分别入场。
筑基弟子不愧是筑基弟子,比之炼气弟子来,其道法多变,能弄出的花样也多,不过筑基弟子中,万法宗和御兽宗到底还是各有一名弟子败北,又有一名御兽宗弟子战平,算是五局中,两胜两负一平。之后宣明府两位胜出之人再与幽明府两名胜出者对战,经过好一番鏖战后,幽明府那边也发了狠,居然拼着身受重伤,让宣明府的两人与其同样重伤,以两府中筑基弟子要么败北,要么倒下的结果,让两府在筑基弟子对战的这一整场中,也战平了。
于是,在幽明府的险恶用心下,宣明府的筑基弟子里只剩下三人可以再战,待之后再其他府来挑战时,这三名筑基弟子恐怕是熬不过五人的。
到那时,筑基弟子这一场,几乎就是必败无疑。
宣明府的几名筑基弟子也想了个明白,不由面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倒不后悔竭尽全力,只是遗憾不够小心,还是折损两人。
其他宣明府之人也不曾因此怪罪这些筑基弟子,反而因着筑基弟子各有血性,叫他们很是佩服,尤其他们之中既无同境界无敌的修士,还受到了幽明府的疯狂反击……如此都能保持平手,已是极不错的表现了。
众人看向他们时,眼里也都是带着敬意的。
于这些筑基弟子而言,能得如此敬意,已觉自己不曾白白拼死而战了。
€€€€至少,能让外人看清他们宣明府弟子皆非无能之辈。
幽明府那边众人神色都极阴冷。
炼气这一场败了,尚且可说他们掉以轻心,或是宣明府年轻一代新出了几个好苗子,但筑基期他们如此奋力反扑,拼着重伤竟还是只能平手,无法占有半点上风,就叫他们很是不甘。
而金丹期……
有几位元婴老祖,目光落在始终端坐于前方的风凌奚身上。
百年前,幽明府炼气弟子原本就要尽数取胜,然而宣明府所出最后一人却以炼气八层境界横扫幽明府七人,反而让宣明府取得了炼气境界的胜局。
不过百年过去,这些寿元悠长的元婴老祖自是仍能将当初那位少年记住。
如今再见少年,少年已铸就凌然气势,修为堪称半步元婴,竟是只用了区区百年就接连突破两个大境界,当真是世所罕见的天才人物!
若只是单单修为冲上也还罢了,可他们何等眼力?只看他的气息之强大,甚至能让他们有心悸之感,便知他绝非那等虚浮无能之辈,而恐怕是€€€€
有此人在,只怕金丹期那三场对战,幽明府想要取胜也难。
莫说他已在半步元婴,便只刚入金丹,也足以让人心生忌惮!不可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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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殊与扈轻衣坐在看台上观战。
于扈轻衣而言,这观战机会也是颇为难得,尤其首战便是宣明府,她便更是专注,故而对叶殊也不如对战不曾开始前那般殷勤的。
叶殊并不在意此事,只因他原本也无意同扈轻衣多言,在发觉晏长澜所在之后,自也更看重晏长澜些。而对于下方那些炼气修士、筑基修士的切磋,他却并不如何在意€€€€毕竟以他的见识,哪怕这是来自各府的对战,他只看上几眼,也能知道大概,并无多少新奇之物可以汲取的。
故而,叶殊每每见晏长澜仔细观看对战,积累阅历,便暗暗赞同,自己则仍旧是以积累法力为主。不过有一次叶殊正瞥向晏长澜时,却见晏长澜竟忽而神游,视线与自己相对,而此刻恰是有剑修展露剑道上的真意,便稍稍提点,晏长澜果然立即收回视线,重新观战……此刻,叶殊神情虽仍是毫无波澜,其唇边却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淡笑,一闪而过。
筑基之战后,叶殊与晏长澜再次四目相对。
然而就在此刻,那高悬空中的元婴老祖始终平静,再度言道:“第三场,金丹弟子对战,请两府各出一人。”
同时,在宣明府一方,有一人里起身来。
叶殊神情微动。
这人他虽不曾真正见过,可却倏地认了出来€€€€以此人风仪,此人气度,定然便是那惊天剑主风凌奚了!
于叶殊看来,风凌奚周身的气息雄浑无比,其法力比之同境界的金丹修士来不知强过多少,且其丹田深处似乎蕴含着一股强大到可怕的剑气,这剑气一旦冲霄而出,怕是就能显露出极其恐怖的锋芒!
这般的人物,在灵域里也当能称得上是一方天才,在他们叶家的优秀子弟之中,风凌奚怕是也能排上号的。
尤其是,叶殊知晓风凌奚此人百余岁便走到随时可入元婴的境界,恐怕除却本身资质外,本身气运也是绝佳,碰上过无数的奇遇,才能将那些奇遇尽数转化为修为。否则,若只是凭借自身的资质平静地吞吐天地灵€€,区区百年莫说是近乎元婴了,就连结丹都难!
叶殊从前听得这风凌奚的种种传闻,已觉得他很是不俗,堪能为晏长澜的师尊,眼下真正见到,更觉闻名不如见面了。
若是此人……于剑道上,或比他更能指点晏长澜。
这般思忖着,那边风凌奚已身形微动。
旋即就好似有一缕紫光陡然颤了颤,风凌奚的身形,便立在了石台下的场中了。
风凌奚不曾拔剑,更不曾做出任何其他举动,可待他出现的刹那,就叫满座之人寂静无声。
这便是一种气势,一种叫寻常金丹修士难以望其项背,甚至有些元婴老祖都敌不过的威仪!
在如此气势之下,众人自然是禁不住一滞,之后深深呼吸。
有些识得风凌奚的,当然忍不住聚精会神,等待之后的一战;而那些不识得风凌奚的,却是有些诧异,并低声打探起来……待打探得一二后,便是倒吸一口凉气。
幽明府那边,有一名金丹修士脸色凝重,走了出来。
他就是风凌奚的第一个对手了。
第247章 风凌奚出手
风凌奚静静看着那人, 并未拔剑,只道一句:“出手罢。”
幽明府的金丹修士脸上露出一丝恼怒:“风道友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为何不拔剑?”
风凌奚听他如此说,微微颔首:“也好。”
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 他的周身就出现了一种极其凌厉的气势, 好似有无数利剑劈面而来, 让人通身都好似沐浴于剑光之内, 要百孔千疮。
也是如此恐怖的气势之内,那金丹修士只觉得恍惚间,眼前似有一道雷霆, 又仿佛有一把巨剑, 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惊悸感。
下一刻, 一道极细的剑光倏然而至。
幽明府的金丹修士只觉得喉头一冷, 旋即心中大骇, 脑中一片空白地连连倒退。
他捂住自己的喉头, 正是一手的鲜血。
与此同时他看向风凌奚, 便见他似乎一动也不曾动, 只是恍惚间,应是有听到一声轻轻的剑吟, 彰显出他的确应是拔剑……只是出剑太快而已。
喉头上的伤口, 若是再深哪怕一丝, 他都会就此殒命, 而对面的风凌奚, 仅仅只是出了一剑。
可怕, 这人太过可怕!
幽明府的金丹修士哑着嗓子:“我输了。”
他此刻才知道,先前让风凌奚拔剑的那一句话语是如何的不自量力,风凌奚的确是看不上他, 可他既然连一剑都无法抵挡,风凌奚又为何要看得起他?
幽明府金丹修士的精气神一下子就颓丧了,他的喉头还在流血,而他自己则是转过身,回到了幽明府的诸多弟子之中。
输得太彻底,已毫无颜面可言。
而风凌奚的这一剑不仅震撼了这位幽明府金丹修士,也让无数旁观之人大为惊艳。
能看清这一剑之人很少,而一旦看见了,都会禁不住地赞叹。
晏长澜并未看懂,但他似乎隐隐从里面体会到了一种剑道上的的大恐怖,而他的师尊已然走在了这条路上。
叶殊有着金丹期的神识,倒是看清了这一剑。
而就算是他,也不禁为风凌奚生出赞叹。
叶殊对于剑道的了解不多,但大体却是知道的。
若为剑修,一要体悟真意,才是真正的剑修;其二便是只有剑修中最为顶级的天才方能走上的道路,乃生死之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虽不知这风凌奚是如何走上这一条路的,但他若是真走过这条路,且顺利活了下来,其进境如此之快便不算太过奇异了。
到此刻,叶殊暗暗点头。
风凌奚走过这一条路,且他为晏长澜的师尊,那么日后他想必会告知晏长澜如何去触碰这一条路,看来,这位师尊当真是不曾拜错。
于晏长澜而言,其他人纵然修为再高,在为他师尊上,怕是都不及风凌奚合适。
再说场中。
风凌奚一招击败幽明府的剑修,甚至若非是在比斗,这一招怕是就会直接将对方斩杀!如此能力,在一些心存侥幸之人眼里,也再无侥幸之处。
金丹期这一境界之内,恐怕当真极少有人能是风凌奚的对手!
一时间,不仅幽明府的另外两名金丹修士面色发白,其他下府、中府,甚至是上府的金丹修士,也同样面色凝重。
如此之人,也不知为何会在宣明府出现……
但对战还要继续。
幽明府的第二名金丹修士不得不下场。
他自忖实力并不会比先前第一人强上太多,为能让自己不要输得太过难看,他一入场便迅速施展出自己的绝招,将法术化为一头火凤,带着漫天的火雨,铺天盖地地朝着风凌奚席卷而去!
风凌奚手指微动,在他的指间便握住了一把长剑。
随即他将长剑劈斩出去,似是轻描淡写,却裹着万千雷霆,在出招之后,场中就有雷霆四处游窜,于须臾间荡涤一切,把那漫天火雨尽数扫除!而那头火凤,则在一道匹练般的剑光里被生生劈成了两半,余下的剑光仍旧直冲向前,在那名金丹修士的眉心刺出了一个小口子,簌簌鲜血落下,流淌在金丹修士的脸上,像是把他的面容用一道血光也分成了两半一样。
金丹修士只觉得额头一痛,再无更多剑气逼来。
他心里一寒,后背更是沁出一层冷汗。
这人……好生恐怖!
他自不会认为这剑光割开他眉心一道小口子只是个巧合,能做到这般恰好剑气用尽,只能是对面那个风凌奚对自身的剑法操控自如,甚至在他施展出绝招的刹那就看出了他的极限,才能做得如此恰到好处!
风凌奚€€€€他究竟是什么人?!
金丹修士无法言语,他抱拳做出认输之态,迅速离开了场地。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在恐惧。
不能……再在场中留下去了。
见此情景,众人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