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修真录(连载) 第265章

晏长澜深吸一口气, 将自身沸腾的情绪冷却, 应道:“我明白。”

随后, 叶殊便带着晏长澜在沙尘之下缓缓游动, 很奇异的, 但凡是叶殊游走之处, 那一片必然会有不少空隙, 供给两人行动,而每逢他们游过之后, 两边上方都有无数的沙尘簌簌落下, 将先前那些空隙尽数填满。

晏长澜紧紧跟随在叶殊身边, 察觉到如此景象之后, 也是极为惊异。

叶殊则是心弦绷得很紧。

他的行走并未随意为之, 而是依循着阵法的变换, 从无数复杂的变化里找出空隙,并且在下一次变化之前迅速地穿过。若是有一时半刻地慢了,就必然会被大阵困住, 到那时再想脱身而出,就极为艰难,甚至对阵法稍有不知者,便只能死在这大阵之中了。

晏长澜虽不知这其中详细,可他对叶殊很是了解,见到叶殊那般小心,自然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而且,随着两人逐渐走到了大阵的深处去,四周也隐约有一种极为强烈的危险感,如影随形,且越是深处,越是可怕!

随着两人行走,叶殊如履薄冰,晏长澜连呼吸亦停滞了。

终于,在前方出现了一抹红光,而叶殊也在此刻开口:“阵眼到了。”

晏长澜心里微震,瞬时精力更为专注。

叶殊拉住晏长澜,说道:“到此时,勿要有一步差错。”

晏长澜应道:“放心。”

在两人手指间,已然有浅浅细汗渗出。

晏长澜能察觉到,周围无形之处,似乎有一个庞然大物在缓慢而精细地运转,其中每一处都精妙到了极点,不能轻易触碰……

叶殊比之晏长澜又有不同。

晏长澜只是感知,但是在叶殊的眼里,却是仿佛能看到那庞然大物的每一个细节般,在不断地计算,不断地寻找。

忽然间,叶殊骤然开口:“跳!”

晏长澜反射听从,与叶殊一起朝着前方赫然一跃€€€€

就仿佛穿越了重重机杼,划过了道道不知何种奇妙力量所织成的密网,叶殊和晏长澜陡然身上一轻,而后落地时,又好似被炉火包围,有一种极其炽热之感。

晏长澜蓦地睁眼,握着叶殊的手指也更紧了。

叶殊回握了一下:“莫担心。”

晏长澜心里一跳,但他很快定下心神€€€€无他,只因这所谓大阵的阵眼之处,种种景象着实是太过诡异了。

大阵的核心是一座沙室,阵眼中压阵之物,是一个池子。

一个红色的、里面涌动着无数血肉的的池子。

沙室的四壁都如同活物一般,上面无数沙尘形成诸多管道往四面张开,不知蔓延到什么方向去,一根根如同肠子缓慢地蠕动。每一次蠕动,在池子里就多出了不少血肉翻滚,而当这些血肉翻滚之间,池子旁边的黄色沙子一点点地染上红色,而随着血肉翻滚加剧,这些红色也越来越深,最后逐渐变成了之前叶殊与晏长澜在每月逢五之日所见到的那样……

晏长澜低声说道:“原来逢五的红沙便是自此地而来。”说到此处,他的面色微微一变,“它们竟然都是由血肉碾磨而成?”

叶殊却是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晏长澜一怔。

叶殊看着那池子表面镌刻的道道阵纹以及黄沙上面时常流动的奇异纹路,淡淡说道:“此处的阵法将血肉中的生气、灵性尽数榨取而出,化为红沙,而红沙再作精炼,就可以使得这些生气灵性尽数形成结晶,便是那血精沙了……只是,这榨取之物乃是血肉,故而所成的结晶便是血色精沙,而若是木石等物,则或者青色,或者褐色,不一而足。”

晏长澜朝那些红沙看了一眼。

原来血精沙乃是生气与灵性所聚,难怪可提升法器品质,又可淬炼法力……不论是法器抑或是法力,若有灵性相促,有生气相助,自能有所提升。

然而即便如此,他心中所想却无改变。

这法阵瞧着并不如何正派,所用血肉约莫是荒漠之内陨落的修士肉身,唯一只幸而非是主动害人罢了,可终究是血肉中得成,用在法器上也还无妨,若是当真服用,总是难免膈应,绝不能用以玷污了他爱慕之人。

叶殊也无服用血精沙之意。

若是他不曾得到涅金蜂蜜,自身资质不甚好时遇上此物,他也不会忌讳,不过既然有更好的,这血精沙于他而言,也不过就只是将法器提升品级、加以利用职务而已。

只是,这大阵的核心里,并非只有这些。

叶殊与晏长澜的目光,都落在了阵纹汇聚之处的一块石碑上。

【世间有妙法,人身血为精,以妙法炼血为精,转化灵根……】

两人看时,瞳孔蓦地收缩。

这石碑上所载,除却短短几句蛊惑之言外,下方便刻录一张地图,并上一篇污浊灵根之法!那荀浮真人所得之法,必然是从此处而来!

叶殊目光微冷:“那一块玉简上,所书恐怕正是这一幅地图,以及穿越大阵入得此处之法。”

晏长澜听得,也是凝重颔首:“恐怕当真是如此的。”

略一想,当初荀浮真人在那白骨上得了玉简,筑基后于其中发现地图,辗转寻来,再利用其所书之法来到此处,看见这一块石碑,而后得见妙法,欣喜若狂……

虽只是推测,但定是八|九不离十了。

第321章 当真是它

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晏长澜看着这一幕, 不知怎么的,神思之间似乎有一丝恍惚。

这等场景,仿佛很是熟悉……

而叶殊则是定定看了那石碑一眼,心中有些沉重。

过得片刻, 两人都冷静了些, 也仔细看起那石碑来。

《化血聚灵之法》, 这一行小字正在石碑的最上方。

早年陆争刚刚逃离七霄宗时, 被晏长澜堵住,便提起了这样一门邪法。

看清这邪法之名后,两人更是确定, 荀浮真人得到邪法之处, 就正是此地了。尤其在石碑最下方, 待将邪法叙说之后, 尚有一行模糊字迹, 言及这法门有所残缺, 虽有妙用, 若要习练却难免十分危险, 且难以成功。

如此一来,当年荀浮真人为何得了此法后还要在那些弟子身上多番尝试, 心魔缠身时也不敢自己修炼, 便亦是有迹可循了。

只是……

晏长澜终究叹息一声:“寻到此处, 又如何?”

说到底, 荀浮真人的邪法等事, 最为在意的乃是陆争, 当初他买下那几张地图,也只是在调查几个同门下落时,顺手为之。

不过去的地方越多, 加之有陆争随同,晏长澜逐渐也更为在乎,如今终于那邪法的来历,知道了荀浮真人当年的足迹,却是感慨为多。

叶殊与晏长澜则不同。

他一路跟来,是想要看一看曾经血傀天狼活着时的艰难,而现下,他倒是看到了一处,但他仍旧不知道,当年天狼为何会屠杀一域之人,而祖父当年又为何会说,那一域之人或许并非俱是穷凶极恶,却无一人无辜€€€€

大阵、红沙、血精沙、石碑……

这些绝非寻常人可以做到,可此事,是否又与屠杀之事有关呢?

不得而知,不得而知。

叶殊也并未多思。

如今他们不过是在下界,日后总要前往灵域,其中究竟是否有无关联,现下看不明白,因着那冥冥之中的牵扯,也总有能看明白的一日。

晏长澜也同样如此。

他看着那石碑,心中轻叹。

而在他心里却只想着,待他那陆争师弟过来后,便将此事告知于他罢。

随后,叶殊走到了那石碑前。

这里的阵法、池子、石碑都很是诡异,晏长澜见到叶殊的举动,顿时有些紧张,连忙也走了过去:“阿拙,当心!”

叶殊看他一眼,平静说道:“你我想个法子,将石碑上的字迹抹去。”说到此处,他忽而顿了顿,“若是可行,干脆将石碑毁了更好。”

晏长澜一怔,旋即明白叶殊的想法。

这邪法害人,尽管当年来到此处得到邪法的是荀浮真人,但谁知没有其他到来的途径?自然还是将石碑彻底毁去,更是妥当的。

晏长澜点头道:“阿拙,一切小心。”

叶殊自是答应了他。

诚然他的确有除去此处祸害之意,但修行路长,他定不会为此而损害自身。

紧接着,晏长澜便走到一旁,以免对叶殊生出阻碍,可他双目却是一瞬不瞬关注于叶殊,以便于随时救助对方。

叶殊蹲在那石碑前,仔细观察那石碑附近的阵纹。

经由几座古城上搜集来的阵纹体悟,原本便在阵道上极为擅长的叶殊,如今对那些阵纹颇有些研究,加之两世的积累,先前对整座大阵的观察,现下稍微看一看,心中已然有数。

沙室乃是大阵核心,其中池子为压阵之物,石碑处于阵纹交错之间,实则乃是一核二心,池子与石碑并行。

换言之,若是毁去石碑,则池子也必然被毁去,与此同时,大阵便是阵眼被破,整个大阵便也同样毁去了。

而大阵处于荒漠深处,沙室是因大阵所摧动的沙尘流动所成,一旦大阵被破,所有黄沙倒灌,莫说如今叶殊与晏长澜不过是炼气八层的修士了,哪怕他们已然筑基,甚至结丹,在这般深的地方,也定然会被倒灌的黄沙生生砸死!

叶殊明悟之后,神情微微一变。

晏长澜在旁边急忙问道:“阿拙,如何了?有不妥么?”

叶殊眉头微皱:“若要毁去石碑,以你我如今本事,怕是不能做到。”

晏长澜听得一怔€€€€以他们两人如今的本事?这破阵之事,分明只是阿拙一人……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一旦破阵,此地定然不存,到那时,自然是他们没本事逃脱了。

晏长澜神色沉重,看向那石碑。

他不通阵法,却也能看出石碑之下有许多繁杂阵纹,叶殊说不能毁去石碑,想必就与那些阵纹有关罢。

果然,叶殊便将这一核二心之事,说给了晏长澜知道。

晏长澜吁一口气:“若只是抹去上方的文字……”

叶殊仔细端详那石碑,思忖片刻后,回答道:“或可尝试。”

语毕,叶殊自混元珠里取出几样炼材,就地炼制起法器来。

晏长澜不甚明白,却是在一旁为他护法,也小心警惕周遭那流动的沙尘€€€€尽管他对叶殊的本事极有信心,但为以防万一,他却要时刻留意,倘若出现什么差错,哪怕是要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先将叶殊护持稳妥的。

叶殊则并未多思,他将一只炉子也取了出来,炼制出八面阵旗。

这八面阵旗上,被叶殊小心镌刻了阵纹。

若是有其他阵法师钻研过诸多古城的阵纹,便会发觉这些阵纹有些眼熟,且其互相呼应,隐约形成了两个禁制,而这两个禁制之间,又似乎是一个套嵌着一个……

待尽数完成后,叶殊一甩手,这八面阵旗就迅速跳起,朝着八个方向飞出,而后极为奇异地悬浮在半空,好似被什么特殊的力量支撑住,而它们彼此之间也达成平衡,好似形成了一个极为稳固的空间,难以摧毁的空间。

晏长澜瞳孔微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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