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修真录(连载) 第307章

第378章 心障幻觉

许是因着叶殊对于意识的操控确是极强, 每一滴灵露渗入虚幻黄芽时的快慢俱是一般无二,而在这渗入时,黄芽一点点地成型,由虚化实, 不疾不徐, 很是平稳……

突然间, 叶殊丹田中的黄芽陡然化为一片虚无, 而他自己则正躺在一抬软椅上。

软椅很是舒适,前后各有两名美婢托着乌木,将叶殊慢慢地抬了出来。

在前方, 有百余叶氏同族之人正在等候, 每一人看着他的眼神俱是憧憬崇拜, 将他视为心中支柱, 其心念之坚, 如灼灼烈火, 炽热难言。

更远处, 无数修为极高深的修士一个个道貌岸然, 威逼而来。

他们的神情端肃,眼神却极丑恶, 在这一刻, 所有修士都如同蝗虫一般冲了下来, 将他们叶氏众人围困于中央, 而作为少族长, 叶殊看着自己瘫软无力的双腿, 感受到自己经脉中每时每刻都不曾缓解的刺痛,眼神一冷。

但是,不论心中出现了如何强烈的愤怒与痛恨之意, 叶殊知道自己也不过只是金丹修为,面对这许多的来袭之人,他根本就无能为力,眼前仿佛就是绝望,而那些信任他的叶氏子弟,似乎也要在他这个少族长的无能之下,也无比憋屈地陨落于此€€€€

下一瞬,叶殊嗤笑了一声。

他一拂袖,眼前的情景就如同琉璃般破碎。

因他是无瑕筑基,故而前世陨落前之事要改换面貌来做他的心障?当真是笑话!

纵然他一动也不能动,要与更多的修士为敌,也绝不会毫无抵抗便先绝望,更何况他前世虽未能保住族人,却是拉了所有的仇人同归于尽,那些跳梁小丑,何德何能要做他的心障!

于是,只用了不足一息时间,叶殊便破开这筑基的阻碍,“看”向自己的黄芽。

他的黄芽全无半点动摇之态,而是持续地凝实着,慢慢地,却稳稳当当……

而另一头,晏长澜也同样走到了这一关。

欲要无瑕,先破心障。

晏长澜正以自身意识将灵露一点点渗入到虚幻黄芽之内,而虚幻黄芽也逐渐化虚为实,可与此同时,他似乎恍惚间觉着,自己羸弱无力、浑身剧痛,正无力地倒在一个黑漆漆的巷子里。在他的身上罩着个竹筐,四周寂静无声€€€€若非是还有这疼痛,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然死去了。

等了许久,许久,许久……

晏长澜等到了许多毒虫爬到自己的身上,等到了通身的剧痛更痛,等到了有人将这竹筐掀开,他心中原本有一种隐约的欣喜,但传来的声音却是粗嘎难听。

“哈哈哈!还是被老子先找到了!”

一股很大的力道朝他过来,将他拉了起来,朝着外面拖去。

“呸,可不能让这小子这么快就死了!”

有一颗苦涩的药丸被塞进了他的嘴里,这让他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一些,但他的意识却更加麻木,好像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模模糊糊中,好像又有人来了。

“可以把他交给我了。”

“这就给你?我可告诉你,如果不给我足够的好处,咱们可得好生说道说道。”

“你欲如何?”

“哈哈……你!你!”

像是其中一人将另一人杀死了,但晏长澜生不出什么喜悦之情,因为另一双冰冷的手将他抓住,把他带走。

等晏长澜再次醒来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便是一张熟悉而令他痛恨的脸。

他的无能,亲人的背叛,父亲为给他一条生路而死死地拖住仇人……而他太过无用,竟然连这条生路都没能保住,如今却落在仇人之手了么?

接下来便是那仇人的威逼,像是要从他身上得到一物,他记着父亲的叮嘱,任由那仇人对他种种折磨,也不吐口。

然而他不吐口又如何,仇人终究还是在他身上搜到了玉佩。

也不知怎么的,那玉佩发出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听得仇人欣喜若狂,几乎就要疯癫一般。也是在这时,晏长澜方才知道原来那仇人乃是一名修士,灭他满门不过就是为了这枚玉佩,而凭此玉佩,他们晏家人可以去寻一名筑基真人要一个承诺。

他们晏家从未接触过修士,更从不曾想过要去寻什么筑基真人,偏生就是这一死物,却遭逢如此大难,何其可笑!

晏长澜瞬时也明白,若是想要复仇,他就也只能做一名修士!

然而如今,这玉佩对方得到手中,恐怕,他的性命难保……

果不其然,在确认玉佩无伪后,仇人顺手就朝他打出了一道法力。

晏长澜撑起最后一口气,死死地保持着意识的清明,想要借着仇人的漫不经心,保住自己的性命……最终,他成功了。

再一次于剧痛中醒来时,晏长澜遍体鳞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命硬不曾死去,那仇人似乎也因着身为修士太过傲慢,全不曾想过他还有活着的可能,而且已然拿着那玉佩早早离去了。

他如今在仇人眼里应已然是一个死人,而他要好好活下去,等待复仇的那日……

一步一蹒跚,晏长澜不敢走大路,而是强撑着身子,一路走一路乞讨,去寻找父亲的至交。他想要养好伤,再去谋划修士之事。

尽管他不愿给人添麻烦,可他如今也只能如此……

只是隐约间,晏长澜觉着自己不该是如此的。

在被灭门后,应当有一名……一名……什么人呢?

那应当是为他心中支柱,是一个极为重要之人……

青河门的魏伯父认出他了,很好地照顾了他,让他好生养伤,魏伯母待他也颇温柔,听闻他们还有一个独女,该是他的世妹,比他略小罢了。不过大约是男女有别,并不曾得见。

日子徐徐而过,晏长澜自打伤养得半好后,便苦苦习武,只是他的身子中经脉俱断,武功也被废了,他只能一切重来,然而重来时亦远远比不得从前,收效甚微。

晏长澜强压下绝望,仍是刻苦,忽有一日,被魏伯父寻去,同他说起婚事。

听闻他与世妹险些指腹为婚,只是当时并无信物交换,才作罢了。如今见他孤苦,魏伯父有意将世妹许配,从此他们便是一家人,魏伯父也能利用青河门的资源替他寻药物重续经脉。

对于魏伯父的好意,晏长澜自能领会,也不愿辜负魏伯父的这一份心意。他原想着,即便他对世妹并无情意,但若是受了这恩惠,此生也要待世妹一心一意。

只是才刚答应,晏长澜的心底里就生出一种极为强烈的抗拒之意,他不能迎娶他人,在他心中、在他心中€€€€

晏长澜觉着,自己心中应当有人,不可以再去招惹其他女子,然而遍寻记忆,他始终找不到那个他所爱之人,莫非这不过是他因仇恨之事打击甚大,故而生了癔症么?

又有一日,晏长澜听见了魏伯母与魏伯父的对话,魏伯母对他很是不喜,觉着他不过一介废人,若是照顾一二倒也无妨,却不愿将世妹许配。

晏长澜对于此言自然生出几分屈辱,但将心比心,魏伯母也不过是一片慈母之心,还是改日与魏伯父说明,取消订婚一事罢。何况他对世妹确无半点情意,何苦只因伤势便拖累于她?

只是,后来又有许多事发生。

在晏长澜还未来得及同魏伯父提起此事时,世妹带回来一名英俊的少年,直接与他撕破了脸皮。那英俊少年颇为傲慢,竟不知怎么的知道他有家仇,给他一个撞仙缘的机会,换取他主动魏伯父提出婚事作罢。

虽说晏长澜原本就有意去提,但他主动提起还是被人以此事交换大为不同。

此时若他再去提,无疑是将死去父亲的颜面也踩在了脚下,怎么对得起他父亲的一世清名?而若是他不去提,他又要往何处再找一个能前往修士世界的机会?不能前往修士世界,他该如何复仇?!

为此,晏长澜几乎不堪重负。

最终还是魏伯父主动过来,满怀歉意地同他说起了这事。

一时间,晏长澜捏紧了拳头,不知心中是什么感受。

他对魏伯父的恩情自然是感激的,对魏伯母也理解,却也从世妹和那少年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在恩义与侮辱的夹杂之下,他将手掌都掐出了血,终究只能咽下这事。

只是夜间辗转时,仍旧难以释怀。

若是……若是那个人……

晏长澜几乎是苦笑了。

哪里有那个人呢?

他从来只是孤苦一人罢了。

晏长澜缓缓压下所有痛苦。

他已并无资格痛苦。

晏长澜并不知道,在他意识不到的另一个世界里,他的丹田中,那原本被灵露渗入的黄芽,如今颤动得渐渐激烈,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掉。

第379章 终于筑基

在另一片天地里, 晏长澜的生活还在继续。

撞仙缘时,晏长澜倒也结识了一二待他不错的友人,最终也成功撞上仙缘,来到了修士的世界, 顺利拜入了宗门。

在宗门里, 不知怎的有管事待他颇为照顾, 竟然还赏赐给他修复丹田、经脉的药物, 他也总算能修行,日子似乎变得平稳起来……似乎只要继续这样下去,按部就班, 他总是能够找到机会复仇的。

晏长澜太刻苦了, 独来独往, 除了那个管事, 他并未结交其他人, 也不曾跟身边人有过多来往。在撞仙缘时相识的友人修为进境不如他, 一开始他们还能互相搭把手, 可慢慢也渐行渐远了。还有同样进入门派的世妹, 尽管魏伯父也想要他们互相看顾,但是终究是曾经有些觊觎, 双方都很有默契地并不接触, 而世妹与那名少年之间感情虽深, 相处下来却总有摩擦, 至于最后究竟如何, 晏长澜却从不曾打探过。

渐渐地, 所有的故人都不再联络,晏长澜孑然一身,除却修行与复仇的念想之外, 再无其他。

一日复一日,晏长澜的心若寒潭,波澜不惊,只是每每午夜梦回间,总有一道青影慢慢在前行走,而他却仿佛追不上了……

晏长澜的修为还在进境,从外门进入到内门。

于此时,在外门那位很是照顾他的管事忽而满面笑容,同他说道:“晏师侄,你的好运道来了,有一位筑基真人要召你过去!”他的语气很和气,眼里却闪动着一丝讨好的光,“听闻晏师侄与那位真人有旧,如今师侄你进入内门,有极大可能拜入真人座下,到那时成了真人弟子,可莫忘了老吴我……”

突然间,晏长澜像是明白了什么。

在外门的种种照顾,终究不过只是为了“莫忘了”这三字而已,并非是什么真正的情谊。

但是对方的照顾终究还是帮了他许多,晏长澜沉默地点头。

然而他自己心里却明白,恐怕要让吴管事失望了……虽不知那位筑基真人心中是何想法,可他给他们家的那块玉佩,也依然是让他们全家被灭门的缘由。他并不会因此怨恨那位真人,却也绝无巴结之意。

晏长澜去拜见了那位筑基真人。

而那位筑基真人却对他抛出了一具尸身:“你家中之事本座已然知道,这一具便是那蝼蚁小人,交由你处置了。”他的声音很冷淡,“本座观你资质尚可,修持也甚勤勉,当年本座承诺以玉佩为证,允一桩心愿,如今有两条路与你选择。其一,你拜本座为师,本座如待其他弟子一般待你;其二,本座允你一些资源,修为再突破两层。自此本座便与你晏家两清,你可自选……”

听得如此冷淡的话语,晏长澜的心中陡然生出一抹悲凉。

玉佩召来小人,虽是小人贪婪,但那小人为何知道这玉佩消息,真人莫非半点过错也无?这真人非但对晏家无半点歉意,更视为累赘,仿佛将他视为了要以此事要挟真人的无耻之辈……他原以为,晏家当年对这位真人有点恩情,彼此之间多少有一丝情谊,如今看来,那真人从始至终都看不上晏家,赐下玉佩,也只是为了避免因此事而对他的心境不利而已。

晏长澜垂眼。

这也无妨,左右他原本就不打算与真人亲近,又何必作态?

只是如今世上,他竟无一个真心相待之人,何其可悲……

晏长澜忽然有些头疼。

不对,不对。

在这世上,他是有一人真心待他的,他更不该是孤身一人。

那人的性情也极冷淡,但唯独对他别有不同,让他、让他……

身体赫然颤抖起来,晏长澜头痛欲裂。

不成,要想起来,一定要想起来!

晏长澜不顾那高高在上的筑基真人此刻看他时,对他无礼抱头打滚的愤怒,也无视同样在洞府里,这名真人其他弟子的怪异之色,他只是、只是要想起来,一定要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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