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亦不能说是还有旁人罢?
但很快,晏长澜又看到灼烧处似有脚印,而那脚印略大些,与淳于秀有所不同。
晏长澜不由暗责自身观察不足,心里也有些急了:“也不知这个旁人乃是何人,虽说初时未必与淳于师弟为敌,但时间久了,则是未必。不论如何,先寻到淳于师弟,更为妥当。”
叶殊颔首:“看痕迹他们是朝前走了,你我也快去罢。”
当下里,两人不再多言,都快步前行。
这内秘境内,叶殊也识得一些可用于炼器炼丹之物,只是如今寻人要紧,他暗忖待到寻得了人,再来采摘。同时,他心里也有些思量,想不出这里是如何形成了这样一座内秘境€€€€但一转念,他暂且放下,左右不过是寻到此地与外界阵法相契之处便可离开,至于这内秘境,着实不必寻根究底。自然造物何其神妙,若事事都要苦思冥想,当真是不用修行了。
行得更远后,偶尔还能看到脚步。
两人渐渐可以看出,这入内之人是个修士,且并未使用法力,否则又怎会留下脚印?不过是因着身上还带着人,并担忧伤及对方之故罢。
于是,在叶殊心里隐约生出一个猜测,只是这猜测中巧合太过,一时间也不能深想了。
再走片刻后,晏长澜眼一亮,言道:“阿拙,你看那处。”
叶殊闻言,随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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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淳于秀炼化了岳千君所给的那粒丹药后,就可以自行调息了,后来岳千君又找出些虽不算对症,但对于淳于秀的烧伤多少有些用处的药物,淳于秀担心岳千君因他那最后一举而生出负疚之感,也就尽数收了。
淳于秀自觉欠岳千君更多得多,甚至最后那奋不顾身的一挡,也是见到岳千君护在他身前的本能而为,忘了岳千君修为远胜于他,且同样的攻击,若非是他来多事,怕是岳千君也不会出什么事……心里越发惭愧。
岳千君见淳于秀收下他的药物,本来很是宽慰,然而随后便发觉淳于秀对他有所躲避,原本就很严肃的面容上,眉头越发皱得紧了。
淳于秀见状,更觉得岳千君觉得他累赘,纯属本性淳厚,才不得不带他一起。
如此彼此想岔了路,相处之间,也处处都有尴尬。
岳千君暂时想不出如何出去,淳于秀也需要静养,两人如此相处,都很不自在。
为免太过难熬,后来淳于秀也偶尔请岳千君指点,岳千君就同他说些心得,而淳于秀难免在听完之后再尴尬起来,这时他就免不了提起晏长澜,说一说他与自己在修行上论道时的见解,赞
一赞那位师兄,来缓解尴尬……
几日下来,岳千君便生出个笃定的念头€€€€这位淳于世弟对于那个晏亲传未免太过亲近,而世弟从前常以女子之身行动,莫非、莫非是对晏亲传……
但这猜想只是一闪而过,他到底还是将之压在了心底。
男子对男子有心……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岳千君并不会如何指责;若是放在他兄弟姐妹身上,他当要严厉斩断这种心思;而若是在淳于世弟身上,他又觉得有些不同,仔细想想,他自觉自己大约是觉得,淳于世弟情形不同,是情有可原罢。
此种杂念,同样很快自岳千君心里闪过,不曾多思,只是多少有一点涟漪而已。
这一日,岳千君盘膝坐在树屋内打坐修行,淳于秀则在树屋前,取了粒丹药正要吞服。然而就在他不经意抬起眼时,就见到远远竟有两道身影极快而来,待定睛一看,他面上顿时露出了喜色,不禁脱口而出:“晏师兄,叶大师!”
叶殊与晏长澜一路过来,正好也看到了淳于秀,听到了他那一声唤。
还未等晏长澜回答,自树屋内有一人闪身而出,正立在淳于秀的身边。
叶殊和晏长澜认出来,对视一眼。
晏长澜很诧异,而叶殊先前有些预感,现下发觉竟当真如此巧合,亦是微微讶异的。
岳千君那金丹修士,竟然会出现在此处?
先前他们所知的、与淳于秀在一处之人,竟然……是岳千君。
岳千君在屋中打坐修行,自是勤恳,但如今这环境之下他也不敢入定,故而当淳于秀唤出“晏师兄”之时,他亦听见,很快走了出来。
叶殊和晏长澜都向他见礼:“岳前辈。”
岳千君道:“叶大师,晏亲传,两位不必多礼,以‘道友’相称即可。”
三人见过后,晏长澜方松了口气般,对淳于秀说道:“淳于师弟,你身受重伤,让淳于师叔担心得很,这才叫我过来寻你。幸甚,不曾辜负了他的期望。”
淳于秀一脸惭愧:“都是小弟之过,有劳晏师兄与叶大师了。”
叶殊淡淡道:“顺路历练罢了。”
淳于秀仍旧是自责的。
他在这秘境里也有些时间了,但是受重伤却仅仅是数日之前的事,若是他不曾料错,叔祖知道他重伤后,定然是要查些消息,查完之后就去寻了晏师兄,而晏师兄与叶大师能这样快就过来,可不是千里跋涉么?入秘境后这样快找到了他,岂不是也未曾在此间寻找什么资源么?
都是对他的恩情,是他行事不知谨慎,才引发后来诸多事端。
“但两位如今直接入了内秘境,外面那些资源……”
晏长澜宽慰道:“你无事便好,其余之事就莫要多思了。相距秘境关闭尚有不少日子,之后慢慢寻找不迟。”
淳于秀勉强笑笑。
晏长澜见淳于秀这副面貌,神情有些凝重。
于他记忆里,淳于师弟虽是作女儿打扮,但性情还是颇为开阔的,偶尔或许因着前事之故,对那等敌对之人绝不手软。然而他也总不至于和如今一般,心事重重,仿佛动辄得咎……他莫非是因着这一份情爱压抑太多,竟然将其逼出了心结,难以自拔么?
如此,可是不妙。
虽心里担忧,晏长澜面上却未曾显现出来,他只笑了笑道:“淳于师弟,不招待我二人么?”
淳于秀听得他的话,打起精神,也露出一个笑容:“说的是,晏师兄请,叶大师请。”说完后,他忽然反应过来此地并非是他所寻,不禁有些慌张地看向岳千君。
岳千君看出了他的慌张。
他并不知道淳于世弟为何如此,此地虽是他寻来的,可他在淳于世弟眼里竟这般严厉,会为这点小事而指责他么?他自问是严肃了些,不比晏亲传和善,但终究……他与淳于世弟多年相交,还是不愿师弟惧怕的。
但这些话语,岳千君也说不出。
他也主动说道:“两位请进,入内休息罢。”
第413章 疗伤
几人走进树屋, 各自坐下。
叶殊素来淡漠,先前已打过招呼,如今也不多言,只静静坐在一旁。
晏长澜则是很关切询问:“淳于师弟, 你在秘境中得了什么遭遇, 怎么竟是身受重伤?如今伤势如何?看来尚且不曾痊愈, 想必是当真伤得太重。你若是需要什么疗伤药物, 若我身上有的,定不会吝啬。”
岳千君听得这话,心里微微一顿。
淳于秀知道自家叔祖和风剑主乃是生死之交, 自己虽称叔祖为叔祖, 实则也几乎就是叔祖的亲传弟子了, 与晏师兄两个相较同门也无多大差别。因此一些丹药之事, 他并不会与晏长澜太见外, 此时是感激居多的:“那就多谢晏师兄了。”
说完后, 淳于秀便仔细想了想, 说道:“我这伤势, 是因被一头堪比金丹的巨兽袭击而来,那巨兽生在秘境内, 喷吐烈火十分厉害, 我便……”说到此处他想起那时的情形, 含糊说, “伤于它火焰之下。后来幸而岳道友相助, 方总算能保住这条性命。”
晏长澜听闻, 略想了想,还是转而向岳千君说道:“多谢岳道友救下淳于师弟性命,若是道友日后有何所需, 晏某定不推辞。”
这位岳家的公子与淳于师弟之间的关系……说来是有些古怪的,然而明面上看,他们之间去了婚约之后,那些交情也该回避了。因此,他为人师兄,此刻应当这般开口。
岳千君眉头迅速皱起,旋即松开。
他心里有些不适,然而他思忖再三,也不能说晏长澜此举不妥,反而是颇有礼数才是。不过,他也当真无须这位晏长澜给他这承诺。
岳千君道:“晏道友不必如此,只是分内……”他一顿,“……举手之劳罢了。”
晏长澜点了点头,却并未说收回承诺之事。
旋即,晏长澜又对淳于秀说:“师弟所需,应是治疗经脉、血肉灼烧的药物?”他思索一会儿,转头看向叶殊,“阿拙……”
叶殊颔首道:“我虽在医术上无甚造诣,但若只是瞧一瞧上,与你我身上丹药对照一番,挑出可用的,倒是不难。只不知淳于道友是否介意我来搭脉?”
淳于秀连忙说道:“不介意,还要多谢叶大师。”
他只知这位叶大师乃是一名极为高明的炼器师,却并不知道他在医道上也知晓一些,如今心里钦佩,且因信任晏长澜这师兄,自不会辜负好意。
岳千君却又发觉,淳于秀不仅对晏亲传信任非常,连带着晏亲传所信之人他也看重三分,这……着实是爱屋及乌之极。
此刻,树屋里一片寂静,无人言语,可是在隐约之中,又似乎有丝丝的微澜暗生……
叶殊直接伸出手来,淳于秀见状,连忙也伸出手。
不多时,叶殊探完脉,自混元珠里取出了几只瓶子来。
如今晏长澜与叶殊之间,除却叶殊尚不知如何处理的情愫,以及他重回千载前之事外,就再无秘密可言,故而混元珠里有什么东西,分别用什么装着,晏长澜也都知道一二。
更何况,那几只瓶子中,最为剔透的一只仅仅拇指长的玉瓶里究竟有何物,晏长澜更是清楚€€€€混沌水!阿拙他,竟然将混沌水取了出来?
晏长澜很快反应过来,这混沌水乃是阿拙之前存下的适合炼气期修士使用的,然而若真是寻常的伤势,根本不必用上此物。
而既然当真用上……恐怕只有一个缘由。
若是不用混沌水,他这位淳于师弟的根基,将会有所损伤。
这般想着,晏长澜就看向了叶殊。
除了担忧淳于师弟根基外,混沌水本身亦让他担忧。天底下能弥补根基之物并非没有,但往往极为罕见、昂贵……阿拙愿意拿出来,是他的情分,但若是因此为阿拙带去什么危险,就是他的过错了。自然,淳于师弟之事他也不会搁置不理,其所需的弥补根基之物,他大可以同淳于师叔说了,诸多亲朋一同想法子去。
一时想着阿拙肯拿出想来是心里有数,一时想着或许还是要有危险,晏长澜心乱如麻。
突然间,在他耳边传来一道细细声线,其语调,正是出自于叶殊。
晏长澜微怔。
【无须忧虑。弥补根基之物既然非是举世难见,意外得到自然可行,若为旁人所知,最多只道是我气运好罢了。何况若是有人问起,大可以说你我曾经服用大半,多服无用,只余下这少许而已。此外,淳于秀与岳千君品行皆不坏。】
晏长澜听得,松一口气,知道自己关心则乱。
叶殊的声音复又响起。
【而且,淳于秀根基之损,要在日后修行中方可看出,如今他尚在恢复,自身并不知晓。岳千君不通医道,且待淳于秀颇有关心,若早知道他根基有损,必不是如今模样。待淳于秀吞服混沌水,率先必然是修复经脉,而根基恢复只是顺理成章,并不会有明显反应,他纵然隐约觉出些许异样,现下身陷情障,也必不会寻根究底。因此,混沌水真正神异之处,外人并不会知晓。而淳于秀的根基若不在此时补足,日后再寻其他弥补之物,耗费心力厚重十倍不止,且绝不如混沌水无痕无迹,全无疏漏。】
晏长澜彻底放心。
若是不用左右为难,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而淳于师弟用了阿拙这样神异的混沌水,也不能白拿,他这做师兄的所欠早已还不清了,再记账只如耍赖,还是叫淳于师弟自己看着办罢……不可告诉他根基有损之事,却怎么也要让他受阿拙几日使唤。
心中大石放下,晏长澜方反应过来,先前阿拙同他说话时,双唇微动,喉中无声,那声线却是从何处传来?
叶殊似知道他心里所想,又言。
【神识传音罢了,你对我毫不设防,且我神识颇强,故而能将声音轻易传去于你。若是那等万般防备的,怕是神识都要损伤。岳千君想必也会这法子,不过他的神识不及我,也无法得知我正与你传音罢了。】
晏长澜恍然。
两人这一番交流不过只在须臾,叶殊那边取出了所有药物,传音也就终了。
那边淳于秀见到叶殊拿出了这许多药物,心中很是感动。
叶殊才一样样将那些瓶儿推过去。
先是一个青色的瓷瓶。
“此中丹药修复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