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殊微微点头,道:“走罢。”
阮红衣也不再多言,立即跟了上去。
回到客栈之后,阮红衣自是再用心抚琴。
因着跟叶殊相处也有些时日,她对叶殊也略知一些,明白这位选了她是因着她比其他音修可信,并未对她有多少指望,只是她自己觉着受了大恩,总要竭尽全力才好……即便最后仍旧不成,能多学一些,对自身也是一件好事。
叶殊亦干脆在旁边练起掌法来,一招复一招,由得阮红衣旁观。
如此又去两日,忽而有人在外叩门。
因着周晓风这些时日总在房中修炼,不来窥探、打扰他们,故而阮红衣连忙起身,将院门打开……她微微一惊:“李师姐?”
原来在门外之人,亦是紫羽楼里一位师姐,虽并非是与她一同“出阁”的,却是同一月里的不同批次,与她算是个点头之交。
李清月抿唇一笑,我见犹怜:“阮师妹,听闻近来到府城的姐妹颇多,遇上的多了,便想着一同聚一聚。几个姐妹都到了,好容易找到阮师妹你,就让我来请你一起。”
阮红衣一愣,不由得看向叶殊。
早在有人叩门时,叶殊已收了手,如今见阮红衣这般,说道:“你自行决定即可。”
阮红衣稍顿了顿,还是应了:“也是多日不曾见过诸位姐妹了,恭敬不如从命罢。”
她想着,叶大师要将她从紫羽楼带出,想必也要耗费一些,如今不好太过推拒,不然若是引出什么麻烦,反而不妥。
叶殊见她应了,微微扬声唤道:“周晓风。”
侧边一屋中,周晓风连忙出来:“前辈有何吩咐?”
叶殊道:“你与她同去。”
周晓风不知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但对于这等活计立即应下:“是。”
叶殊丢给他两块下品灵石,周晓风喜滋滋拿了。
阮红衣见状,也是恭敬朝叶殊告辞。
李清月静静看着一切,见阮红衣准备好了,便朝着里面的叶殊颔首,保持着柔柔的笑意,拉住阮红衣的柔荑将她轻轻带了出去。
阮红衣随她而去,待离开前,小心将门合上。
待人走以后,叶殊便不再演练三阳掌,而是盘膝端坐,继续凝聚法力。
到了筑基二重,他的进境依旧神速,比之其他筑基修士来要快上许多€€€€无他,只因有涅金蜂蜜相助而已。
涅金蜂蜜凝聚法力提纯法力,且随着他的进境,涅金蜂也在进境,酿造出来的蜂蜜同样品质突破,方可有如此功效€€€€否则,他怕是要用涅金蜂皇浆了,而若是用此物修炼,自无法如眼下一般奢侈了。
€€
傍晚时分,院门轰然而开。
周晓风急急忙忙进来,在他身旁,李清月也匆匆行走。
两人的神色都有些焦急,然而紧跟着几个颇为强壮的男修却是抬着个软轿,上面半躺着阮红衣,她面色憔悴,神情间竟似有些茫然。
叶殊见状,眉头一皱,声音微冷:“怎么回事?”
李清月先是歉然说道:“对不住,都是清月之过。”
叶殊并未理会她,只看向周晓风。
软轿上,阮红衣看见叶殊,意欲起身。
叶殊却能发觉,她的举动有些不对,似乎有哪里不甚协调。
周晓风心里也很惶急,只觉得此时叶殊气势甚是慑人,竟全不同从前一般,叫他张了张口,心里存有畏惧,有些说不出来。
叶殊察觉,收敛了气势:“说罢。”
李清月见叶殊不曾理她,满脸尴尬,却也做不得什么,只好小心到软轿旁,将阮红衣小心地扶了下来,又将几个男修打发出去。
周晓风深吸一口气,迅速说道:“阮前辈与李前辈前去凤月楼聚会,晚辈就在门口与其他几个随从等候。初时还好好的,听得里头欢声笑语,并未出现什么不悦之处。但就在小半个时辰以前,忽然内中有人惊呼,晚辈闯进去,阮前辈便已如此了……”
叶殊在周晓风说话间,已来到阮红衣身旁,查看她体内的情形。
这一看,他面色也是一冷:“体内法力告罄,经脉有损,耳鸣不能听声。”说到此,他的眸中有寒光,正落在李清月身上,“不过是去个聚会,缘何弄成这般模样?莫非与她聚会的非是同门姐妹,而是哪里来的仇人不成?”
李清月越发尴尬了:“这……此事,实属意外……”
叶殊知道周晓风不清楚真实情形,便道:“那就请李姑娘好生解释一番。”
李清月因着美貌,体质与功法又都对与其双修者有益,遇上的男修往往对她和声细语,从不曾有如此严厉之事,但如今她知道自己来请了个完好的阮红衣去,却送回一个这般狼狈的,自是要给眼前男修一个说法的。
于是,李清月心里虽有些难堪,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我们姐妹几个都是音修,凑在一处闲聊了些时候之后,便觉着差了些节目,想着一同抚琴吹箫,演奏些擅长的曲目,也自娱自乐……然而原本尚好,却因着有姐妹情绪上涌,用的心力深了些,其余姐妹也奏得酣畅,乱了节拍就索性争斗起来。”说到此处,她声音低弱下来,“阮师妹在争斗中,因着所处之处正在漩涡中,因此法力消耗尤为厉害,一时间诸位姐妹也停不下来,她的法力耗尽,经脉也有些受损……至于她耳鸣不能听声,也是因着数个曲调冲撞时,气流冲击,不慎伤及。但也邀请道友放心,这伤势不重,我等音修也时常遇上这等麻烦,只要好生调养十天半月,每日弹奏那《和音曲》七遍,就能自然痊愈了。”
叶殊眸光微暗。
这般一听,伤势的确不重,也着实称不上什么大事,似乎只是误伤而已。
但是,那过几日的争鸣大会,阮红衣怕是不能随同了。
第473章 你欲如何?
叶殊看向李清月, 语气极缓:“依李姑娘之意,此事乃是个巧合?”
李清月顿时哑然。
她在紫羽楼里算是个与世无争的,与姐妹们相处素来和气,此次主动过来相请阮红衣, 也当真是以为姐妹几个难得在府城里相遇, 正可好生聚上一聚, 闲散闲散。
然而初时尚好, 偏生在曲目奏着奏着有人错了音,又偏巧是阮红衣坐在被冲击之处€€€€若说平常时日里,或许还当真是巧合, 毕竟遇上这等情形, 总是要有人受牵连的, 然而阮红衣却是姐妹中唯一以音修身份被人带来的, 早早就让人羡慕不已……
李清月也知道, 姐妹中有妒……有进取心极强的, 若大家都是一般无二也罢了, 可要是谁遇上了自己求而不得之事, 难免会生出一些恶念来。
大约唯一叫李清月庆幸的,便是此次阮师妹虽不能随同参加争鸣大会了, 本身却无大碍, 想来那人虽是有恶念, 下手也还算有分寸。
思及此, 李清月苦笑。
只但愿这“有分寸”, 非是自欺欺人。
至于此次相聚的姐妹们里, 除却那个出手之人以外,其他姐妹究竟是不自觉配合,还是也有与其同流合污的……李清月就不得而知。
她自己因着不喜争斗, 在众姐妹来了兴致斗乐时,是曲调放缓,不曾加入的。
面对叶殊的质问,李清月只能无奈说道:“大约是……”她顿了顿,“又大约不是。”
她着实不愿对外人说出姐妹之间闹出的事,然而眼前之人到底是苦主之一,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谎。毕竟,阮师妹是失去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叶殊听李清月如此说,大约猜到些她的想法,观她神情,也知此事与她无关:“不知此次你们聚会,是何人提出?”
李清月思索片刻后,说道:“像是说着说着忽然都有了这个念头,也并无刻意提起之人。”
叶殊闻言,越发明白必有预谋。
李清月垂下美眸。
叶殊再问过:“与会之人有哪些?”
李清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几个名字。她也无须隐瞒,左右阮师妹也是知道的,她说出来,也就是为阮师妹省了几分力气。
见李清月脾气甚好,也不曾有什么推卸之意,叶殊才微微点头:“今晚有劳李姑娘,待阮姑娘好转,让她自己上门同你道谢。”
李清月愧疚道:“这哪里算什么有劳,我的过错更大,还望阮师妹莫要从此厌恶了我这个师姐才好……”
接着,叶殊还算客气地送客。
李清月心中微叹,也只好离去。
待人走了,叶殊写了张清单,叫周晓风出去买药材去。
周晓风自觉今晚失职,听了吩咐,赶紧就去跑腿。
叶殊则是一拂袖,一股大力叫阮红衣就此浮起,在他的法力推动下,跟着他一起去了阮红衣的房间里。
阮红衣被那股力道推到了床上靠坐,她身子无力,面上尤为惭愧:“叶大师,这一次是红衣太缺防备,才弄到如此境地……”
叶殊淡淡问:“你自己可有发现?”
阮红衣面色微苦:“这事的确与李师姐无关,”又带了一丝愤怒,“不过,却与那孙雨薇有莫大的关系!”
叶殊:“孙雨薇?”
阮红衣一愣,旋即想起这位对旁人多是漠不在意,连忙提醒:“便是前几日在争鸣楼外所遇见的那位孙师姐。”又说明自己为何察觉,“在姐妹聚会时,我被诸多曲调冲击,经脉有损间,不经意瞧见孙雨薇神情异样一闪而过,像是有些得意,尽管那神情变化极快,却还是被我发觉。而且,这几日我碰上的只有她罢了,虽不知其他姐妹中是否有同样出手的,可孙雨薇主使的可能最大。”
叶殊略思索,已想起来:“她若是对你有恶意,当日应有显露,倒是我一时不察了。”
那时长澜正是真意暴涨,他便不曾留意到,否则,必有防备。
阮红衣不曾想到叶殊会如此说,急急说:“这如何能说是叶大师之过?红衣自己与人同门多年,还有数句交谈,都不曾发觉不妥……是我自己对同门太不设防,如今反而误了叶大师的大事,连累大师多日教导,都白费了工夫……”
这才是真正让她痛心疾首,后悔不已。
叶殊垂目:“我已让周晓风去买药,为你调理,争鸣大会之事你也不必多思了。”
阮红衣神情黯然:“是。”
尽管她自己多有不足,然而以音修身份争鸣的机会太难得,她还是很想要参加一番的。
可惜了。
叶殊见她如此,又言:“孙雨薇之事,你欲如何处置?”
阮红衣一愣。
叶殊道:“孙雨薇针对之人是你,你欲如何,大可说来。”
阮红衣默然。
她对孙雨薇自是十分厌恶,偏生还是同门,且孙雨薇对她也不是下了杀手,除却阻止了她参加争鸣大会以外,其他只不过都是音修常遇的伤势,纵然上报管事,也没什么用处。管事大约会处置孙雨薇,可这处置也至多是扣上几个月的资源,或者关上一个月的紧闭,更多的必无。而且孙雨薇现在有陪同的客人,即使处置,也要是多日之后,到那时,孙雨薇存下许多灵石,可口资源又算什么?楼里的资源,总是不如外头情郎给的多。
可若是阮红衣自己报复……即使也让孙雨薇经脉受损、耳鸣不能听声,对孙雨薇也不算什么,孙雨薇此举是让她错过机会,活生生地恶心了她罢了。
而若是为了这事杀人……
她阮红衣到底是正道的修士,真这般做了,怕是要有心障的。
一时之间,阮红衣除却恶心烦闷之外,竟想不出要如何。
叶殊心念微转,也知道了阮红衣的为难之处。
若是他遇见这事,也不会将其杀之,却定要找个法子截断这人资源的。而这孙雨薇如今陪同一名男修,只要这男修不再要她陪同,将她退回紫羽楼去,再上报将她紧闭,也能出一口恶气。
阮红衣想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待我伤愈了,我去与孙雨薇约战,将她也弄成我这般便是。”她顿了顿,还是补充,“一次也不足以出气,待她好转了就与她约斗,至少也要打伤她三五回,叫她三五月不能下床才好。”
叶殊闻言,微微点头:“如此亦可。不过若是用这法子,你须得次次胜之方可,否则,反而是你自己再受磋磨。”
阮红衣面露犹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