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域之中,炼气筑基也算修行之始,并无称号,金丹为真人,元婴为老祖,神游为尊者,聚合为真君,玄光为灵君,通玄天君,大乘为道君……且每一称号中又有封号,若是没能得到封号的,往往以姓冠于前,若是有了公认称号,并得认证,方可将封号冠于称号之前。
一日惊天剑主风凌奚,他因着是惊天剑峰之主,故有此名,可他如今乃是一位元婴修士,倘使出身灵域,未得封号前,可为风剑祖,若是得了封号,便是惊天剑祖了。
晏长澜听叶殊如此说,笑道:“阿拙所言甚是。”
叶殊眉头微挑。
长澜与他交谈时,这句话他听得多矣。
不多时,灵食灵酒送来。
晏长澜小声同小二询问了几句,旋即便叫人退下了。
桌上几样菜,荤素皆有,色味俱全,叫人一见便食指大动。
晏长澜很快给叶殊夹了一块片好的绯红鱼肉,为他解说:“此为红螺鱼,生于深海之内,其肉质鲜嫩,灵气丰富,滋味甚美。”
如此说过,他眼含期待,看向叶殊。
叶殊用过的食材何其多?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但如今听晏长澜如此尽力解说,倒是觉得比之自己识得更为有趣。
他就将晏长澜夹来的鱼肉吃下,赞一声:“确是不错。”
晏长澜心中欢喜,又将其他几样菜色一一夹出最为鲜美之处,放在叶殊盘中,同样把自己先前打听来的对叶殊尽数说过。
叶殊神情微柔,也都尽数受用了。
两人之间很是和睦,比那些同行的好友亲昵许多,若非是隔着雅座,怕是早已被人瞧出二人之间的情意了。
晏长澜并无收敛之意,他从前不知自己能与叶殊在一处时,自是处处隐忍,唯恐为他带去什么不利,却从不觉得此事有什么错处,更不会想要遮掩,如今得了叶殊应允,他只恨不能叫各府各地都知道二人已然结为道侣,又哪里会想要隐藏呢?
叶殊同样不在意他人眼光,同晏长澜一起吃喝过后,运转功法,将这些酒食里的灵气化为法力,才同晏长澜说道:“走罢,陪我买些炼材去。”
晏长澜自无不允,放下一把灵珠,再打赏小二几颗,就与叶殊一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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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音府府城亦如其他府城一般繁华,售卖各类天材地宝之处比比皆是,两人不费什么工夫,已来到了一条大街。
街道两边多有商铺、商行,其中相间的巷道里面也有许多摆摊的地方,若是绕过一些明显之地,还能见到暗中的野坊市,可说资源极多,许多修士皆可以轻易买到自己所需之物。
叶殊如今身家丰厚,先到几个大商行里走一走,就将自己如今尚且无有储存的、带有不同气机的珍奇之物买下,叫他将在筑基期、金丹期所需的搜集齐全,短时间里安然无忧。
之后他就花费了大把灵石,买下诸多炼制法宝的炼材,若是碰上什么较为罕见的,即使品质不甚纯,他也尽数将其买下€€€€待回头用淘换下来的炼气期所出混沌水多泡一泡,自然就能将其提纯了。
如此一通买下来,叶殊花费的灵石过十万之巨。
晏长澜跟在他旁边,也不在意,只在叶殊偶尔询问他是否有所需时,或者点头,或者摇头。
两人这般大手笔,自也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同时,叶殊时不时为晏长澜买些可用之物,也叫许多修士瞧见,暗中心思各异。
将这条街走了一遍,花费无数,叶殊才看向晏长澜,说道:“想必时间差不多了,你我一同回去罢。”
晏长澜应道:“也好。”
于是,二人转了步子,就朝雅园之处而去。
还不曾行走多远,忽然间,有一辆宝车停在他们身畔,有一道声音响起:“两位,不知是否可以一叙?”
随之有人打开车帘,露出一张温文俊朗的面容,却是一名气质如书生般的年轻修士,其境界也不低,已是筑基一重。
这年轻修士朝两人歉意道:“余言语唐突,还望两位道友莫要见怪。”
晏长澜面对叶殊时,神情素来多出几分温存,如今有外人在,他自然便沉稳如山,言道:“不知道友是?”
年轻修士道:“在下凌玉宸,幸会。”他微微一叹,“在下有事相求,故而冒昧唤住两位,绝无半点无礼之意。此地非是谈话处,还请两位允在下送一程,路上正可言明。”
晏长澜自这凌玉宸身上不见恶意,且将剑道真意微颤,心性通明之下,也未觉有什么恶意。故而他看向叶殊,待叶殊决定。
于他私心里,隐约觉得这凌玉宸怕并非是寻他,而是寻阿拙的。
晏长澜能看出的,叶殊自然也能看出。
他稍作沉吟,还是应了下来:“可。”
凌玉宸面上顿时露出一抹笑容,如若春风拂面,颇是叫人亲近。
这时候,车厢前有人将车门打开,两名少女跳下来,要将他们扶上去。
晏长澜拦在叶殊身前,婉拒二女。
之后,两位少女掀起车帘,目送二人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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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宝车自外看固然不算很大,但内中十分宽敞。
两人入内后,见地上有镶嵌于车内的几个厚毛软座,而凌玉宸便坐在其中之一上。
凌玉宸见得二人,起身道:“两位请坐。”
叶殊就与晏长澜各择其一坐下。
晏长澜道:“凌道友有什么话,可以说来。”
凌玉宸先笑了笑:“不知二位欲往何处?”
晏长澜回答:“去雅园。”
凌玉宸就同一起上车的两名少女示意,二女登时坐在车厢前,赶车变向。
晏长澜等凌玉宸出声。
凌玉宸示意后,也就看向叶殊,略有迟疑地询问:“不知这位道友是否为……一名炼器大师?”他刚说完这句,马上描补道,“在下不曾查探道友私事,只是道友许是不曾注意,道友在回耘商行里收购大量炼制法宝炼材时,在下恰好在隔间之内等待购买一些炼材,便从管事口中听闻,已然有人将许多炼材买了去,后来方才猜到一些,紧紧追来了。”
叶殊淡淡道:“你来找我,是为问我买些炼材?”
凌玉宸先是苦笑,而后说道:“原本有这打算,但如今却不是了。”他顿了顿,又缓缓说,“还请道友……不知道友是否为……”
叶殊道:“买下法宝炼材之人,未必是炼器大师。”
凌玉宸轻叹:“自然,毕竟众多修士为炼制法宝,也会四处搜寻炼材。只是,买下的炼材可以炼制多种法宝之人,若非是炼器大师,便有可能与炼器大师有交集……道友,还请指教。”
叶殊看他眉眼间隐约带有一丝焦虑,却始终不见逼迫之态,稍作思忖后,应道:“不错,叶某倒是炼制过几样法宝。”
第503章 凌家
凌玉宸面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 朝着叶殊微微欠身:“原来真是一位炼器大师,叶大师,在下方才失礼了。”
叶殊神情淡淡:“看来,你是对叶某有事相求。”
凌玉宸道:“叶大师果然心思灵敏, 不错, 在下确是有事相求……还望叶大师能容在下说明内情, 怜悯一二。”
叶殊道:“且说说看。”
凌玉宸心里更喜, 却不敢怠慢,当下就将所求缓缓说了出来。
“不瞒叶大师,在下为风音府府城凌家人, 家中略有几门生意, 也还算有些底蕴, 故而也稍稍有些名气。但世家之内, 各方分支, 总是难免有些……”他艰难说道, “……龃龉。”
晏长澜闻言, 多看了这人一眼。
叶殊静静听他言说。
两人俱是明白, 这凌玉宸也与先前那朱廷一般,虽是言语坦荡, 实则也是看出他们些许性情, 故而知道直言更为妥当, 方会如此。
不过毋庸置疑, 若是凌玉宸有求于人还含含糊糊遮遮掩掩, 也不肯说清来龙去脉, 不说晏长澜如何,叶殊对外物素来少有好奇之心,定然是没什么兴致忍耐的。
凌玉宸继续言道:“在下一支乃是嫡支三房, 掌管家族里一些矿山与相应人脉,全支上下生活富足,并无什么争夺家主之位的心思,故而如今有几方嫡支的主事人境界相当,底蕴权势也相当,都在争相拉拢族人,争夺族长之位,我三房中人便皆退避三舍,不愿掺和其中……”
只可惜,虽然三房无心,但其他各房又哪里肯放弃这样一块肥肉?三房一旦归附某一方,定然能给对方带来巨大的好处,自然都是铆足了劲儿,都不肯让三房置身事外。
但三房这一支的主事人素来性子倔强,越是被人逼迫越是不喜,更是不愿相助哪一方了,其他各房既担心他突然帮助某一方,又厌恶他们三房这般不识抬举,因此其他各房争夺之时,干脆将三房卷入其中,让三房损失不少,更是在与外敌争斗时,叫三房的主事人受了十分歹毒的伤,极难治愈。同为凌家人,各房自不会要了三房主事人的性命,否则上头的老祖也绝不会答应,可至少在下一任家主被择取之前,三房主事人是必然只能如此了。
凌玉宸面上划过一丝苦涩:“三房主事之人正是我父,他那日出去,回来时通身经脉被无数细密毫针穿刺,药石无医,即便请来了一些本事绝佳的炼丹师,也不能将那些毫针取出。我父为金丹修士,如今却只能卧床不起,法力也不能运转,几乎如同废人一般。若仅仅如此,我等也不介意好生照顾父亲,然而父亲并非仅仅虚弱,更甚者,是不论他动是不动,哪怕只是通身的气血稍稍流转,都会有万针刺体之痛,无比煎熬……”
晏长澜听到此处,也不由暗道一声,果然歹毒!
万千毫针俱在体内,将金丹变作废人,还时时刻刻如此痛苦,岂不是犹如凌迟一般?凌玉宸为人子嗣,无法坐视父亲这般受苦,也是情理之中。
凌玉宸越说越是苦涩:“我等仔细寻找治疗之法,渐渐得知,若是想要救治这伤,须得炼制一件特殊法宝,一寸寸将这毫针取出。得知方法后,我等自都狂喜,速速去寻炼器大师,但我凌家之内的炼器大师早已投靠了那几房嫡支,都不肯炼制,出来寻找时,知名的那些大师手中订单极多,即便有凌家的面子也不能插入,何况只是凌家三房?而那些稍微弱些的大师虽是有心,可总是每过上几日就来反悔……在下便明白,定然是其他各房招呼于人,使得他们不肯掺和这事了。”说到这里,他的苦涩更深,“在下无法,只能先去收购所需的炼材,再想着是否能往其他府城里找寻得空的炼器大师。而后,便是遇见叶大师了。”
听到此处,叶殊和晏长澜已明白了。
原来这凌玉宸当真是别无他法,只因拖一日他父亲就要多受一日的罪,纵然想着去别府里,又焉知别府的炼器大师有空闲?即便是有空闲的,又岂知是否也会被其他各房窥见消息,再次阻拦了此事?
因此,碰上叶殊也算是一根救命稻草€€€€只因凌玉宸早已将风音府内诸多炼器大师打听了个一清二楚,知道叶殊并非他们其中之一,更能看出他也非是那几位大师身边之人。
凌玉宸便想着,这位年轻修士若非自己是一位炼器大师,其身后那位炼器大师也定然不是本府中人,那么若是好生商议,仔细筹谋,说不得也有些希望瞒过其他各房中人,救治父亲。
晏长澜见凌玉宸说完这些话语,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细汗,也有感于此人对待其父一片孝心,不自觉间,亦想起了自己亡父,有些感慨。
倘若他父亲尚且活着,遇上了什么难处,他定然也是与凌玉宸一般,顾不得颜面,也管不了其他,只想让父亲早日痊愈。
不过,晏长澜心里这样想,却也不会对勉强叶殊。
于他而言,自然是阿拙对此事有兴趣,他便陪同,若是阿拙没甚兴致,他也陪同€€€€即便那凌玉宸因此不悦,亦是如此。
叶殊神情不动,似乎沉吟。
凌玉宸见状,心里十分急切,眼里也间或闪过一丝焦虑,然而始终不曾开口催促。
只因他明白,他已说明了前后,若非是对方深思熟虑后答应下来,方才会尽心竭力,而他若是勉强对方,对方不甘不愿,恐怕炼器时也只会浪费炼材罢了€€€€甚至干脆不尽心,他又能奈对方如何?
时间渐渐过去,马车里面,气氛也有些紧绷起来。
叶殊终究微微颔首,说道:“叶某应了。”
凌玉宸大喜,当即深深行礼:“多谢叶大师!”
叶殊看他一眼,缓缓说道:“虽是应了,却未必定能炼制成功。”
凌玉宸忙说:“在下已备下了三份炼材,且仍旧搜集更多,叶大师尽管出手炼制,不必将炼材消耗记挂心上。此外,在下亦备下许多恢复法力、精力之物,还有一万灵石为请叶大师出手的费用,绝不会对叶大师有任何不满……”
晏长澜在一旁听凌玉宸将诸多回报说出,且的确是诚心诚意,微微点头。
叶殊也算满意。
不过,叶殊却还说道:“先去雅园。”
凌玉宸先前便知道两人要去那处,如今对方仍旧要去,想必是有事要办,他好容易请来了一位炼器大师,自然不会怠慢,当即便吩咐两名侍女,尽快前去€€€€只有这位大师尽快办完事,他也才能尽快请大师回去。
不多时,雅园到了。
叶殊朝晏长澜看过去。
晏长澜笑了笑:“阿拙在此处等我,我去同他们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