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同你做四六分的生意你嫌少,那我同你做桩白给的生意,要不要?”
傅回鹤的声音带着十足的诱惑,微微含着笑。
“若是你能吃了这个世界的天道,别说化形成人,便是取而代之,也没什么不可以。”
“事成之后所有善后,皆由我来摆平。”
“如何?”
第69章 发表
“长盛君?”
两人回来院子里, 花满楼将小莲花放在桌面上,这才开口询问。
傅白莲一天没见花满楼,哪里肯在瓷坛里漂,顺着花满楼抵在旁边的手就窜上了花满楼的肩头, 花苞熟门熟路地在花满楼颈边贴贴好, 莲叶垂下来盖在花满楼肩头,就像是一片碧色的小披肩。
“他从前的名号就是长盛君, 以前族里人也没有多想, 这次见到他我才反应过来, 他的名字居然是这个意思。”傅回鹤道, “我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他原本就是仙人球修炼成精。”
离断斋的花草可没有仙人球这样, 刚发芽出来还没长大,体内灵力匮乏之下还能攻击的本事。
花满楼从傅回鹤的话语里品出几丝特殊的意味来, 摸摸遇水不沾的小莲叶, 温声道:“你的意思是, 他不是族人?”
傅回鹤因为这个问题沉吟了许久, 像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似的。
半晌, 浓郁的灵雾聚集,衣衫轻展,傅回鹤脚尖轻点悠悠落在在花满楼身侧,伸手拢了一下花满楼的发尾,垂眸道:“他的确不姓傅, 但是他却比任何一个傅氏族人都要熟悉傅氏。”
“长盛君的存在是傅氏的不传之秘, 族中知道他的人很少, 能够见到他的更是只有历代的族长与长老, 当然, 还有我这种偷溜出去跑错地方的捣蛋鬼。”
捣蛋鬼?
花满楼抬手抓住傅回鹤的手指,扬眉而笑:“等等,傅老板还有做捣蛋鬼的时候?”
“还是有的。”
傅回鹤无奈叹了口气,花满楼见过他记忆中属于曾经太多美好的不美好,他同花满楼说起那些陈年往事时,倒也没什么不能面对了,只是偶尔会有些遗憾与怅惘。
“还不太懂事的时候,师父也没有同我说过太多傅氏的事情,我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特殊,熊孩子成天被关在院子里总会想着往外跑,有一次没看对方向,闯进了隔壁长盛君的院子。”
十分熟悉傅回鹤幼时住过院子一草一木的花满楼敏锐抬眸,疑惑道:“那棵大梨树在东边,从梨树上往下跳最多只能跳出院子外面,怎么都不会误入到别的院子里……你从哪里溜出去的?”
傅氏幼主居住的院落,当然算得上守卫严格,花满楼记得唯一能让一个还未曾习武的孩子偷溜进出的,恐怕也就只有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梨树了。
傅回鹤呃了一声,眼神飘忽,在屋子里看上看下就是不愿意回答。
花满楼抬手将傅回鹤的脸掰正过来,唇角微微翘了下:“让我想想,那么小小一只的糯米团子,能从什么地方出去呢?”
傅回鹤被盯着好半晌,扛不住了,狼狈开口:“……就,后院花丛旁边的一个……”
“一个?”
“……狗洞。”
傅回鹤满脸的生无可恋。
花满楼好险不险忍住了笑意,放开已经隐隐有些恼羞成怒的小莲花,轻咳了一声,声音带着些压抑的笑意,道:“真可爱。”
傅回鹤别扭了一下,凑过去亲了一下花满楼勾起的唇角,低声埋怨道:“坏心思。”
而后清了清嗓子,傅回鹤继续道:“当时我从,呃,墙那边钻出来,长盛君正好在院子里摆弄机关,我还没什么反应,他倒是吓得直接窜进了房间里,怎么叫都不出来。不仅如此还通风报信,害得长老过来把我拎走不说还训了我好一顿。”
说到后面几句话,傅回鹤皱了下鼻梁:“所以之后我就故意频频往他院子里跑,每次过去就拍他的门。不过他每次被我吓跑,院子里总会留下一些有意思的小东西,那些东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我唯一的玩具。”
“后来我成年,傅氏开祭祀承认少主之位,师父带我去了长盛君的院子,我才第一次真正见到他。”
“没人知道长盛君的真实身份,也没人知道他在傅氏族地究竟待了多久,但在傅氏族谱之上,他的名字位列仅次于傅氏第一代族长长老的名字。”
“那个时候傅氏族长……”傅回鹤顿了顿,掠过这个话茬,“长老一直压着不让我接任族长之位,而是以少主的身份处理族内各项事务,也因此逼得长盛君不得不开门见我。”
“他那见不得生人,见不得人多的破毛病那时候就有,房间里除了乱七八糟看不懂的机关暗器之外,剩下的就是每个缝隙都能冒出来的仙人球。”
“但即使如此,傅氏有他,便的确宛若拥有一根定海神针。”
“傅氏族人擅剑道者众,符修虽有但精通者少,更别提在整个苍山境都十分少见的机关阵法。但长盛君却极擅此道。族书记载,那时的傅氏族地,几乎全部的机关阵法,起伏建筑都是出自长盛君一人之手,十分厉害。”
“我与他的关系倒也称得上一句亦师亦友。”傅回鹤笑了下,“虽然他并不承认,每次都让我滚远一点。”
那时的傅凛身负家族重担,小姑姑作为唯一的血脉亲人也香消玉殒,师父总是一脸严肃沉重,只有时常被气得炸毛的长盛君能让傅凛有一处稍稍松口气的地方。
只不过傅少主是松了口气,被无故霸占了房子的长盛君只能缩在旁边一声不吭地做暗器,试图等这个小兔崽子下次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教训。
至于为什么长盛君能做出被人妖两族忌惮的机关,却做不出阻拦傅少主进来的机关€€€€那就只有长盛君自己知道了。
“后来啊……”
傅回鹤眯了眯眼。
“后来傅氏族人凋零,我想要前往灵丘之前去见了他。”
“他第一次将我阻拦在了院子外面,没有见我。”
“只不过前不久我和青野谈起族地,他说……”
【“就在你离开族地之后不久,傅氏族地就被炸了。我们的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族地哪怕一片残骸,所有的机关秘宝,典籍珍藏,尽数在接二连三的火光中被炸了个干干净净,一点都没留下。”】
傅回鹤对上花满楼隐含心疼的眼神,抱着他深呼吸了一下,却是笑出声来:“没事,人都不在了,族地留着做什么?便宜豺狼瓜分么?炸得好!”
“火光冲天而起的时候,不知有多少暗处觊觎的眼睛心疼得直滴血呢。”
傅回鹤闭上眼,静静抱了花满楼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至于血祭的事他知道多少又参与了多少,只能等他恢复记忆之后再问了。”
“你呢?今天和盛捕头出去,可有发生什么事?”
花满楼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是遇见了几个有意思的人,只不过身上的血腥味有些太刺鼻了。”
“说实话,偶尔遇到一些调剂生活的小意外,我是没什么想法的。”
花满楼从前在临安府小楼时的确生活得很是平静安逸,但是因为他有陆小凤这样麻烦缠身的朋友,也有自家五哥这样偶尔惹到麻烦想要从家人下手的特殊身份,所以他总是很习惯成为他人眼中可以捏一捏的软柿子。
“但……”花满楼叹了口气,“这一次的小意外,手段着实是笨拙了些。”
“那,玩一玩?”傅回鹤也笑了,“这方小世界的天道是有些蠢,但是力量勉强能看。它躲在凡人凡物的躯体中不出来,我和长盛君就没有办法对它下手,但同样是这个世界生灵的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花满楼侧目想了一阵,慢慢道:“我需要去见一见诸葛先生。”
……
当晚,再度进入梦境学习的花满楼却没有急着出去院子。
而是在后院的几处花丛里翻找着什么。
少年傅凛在院门口等了半天不见花满楼出来,好奇走进来寻他,就见到翩翩君子的花满楼蹲在一处墙壁旁边,丝毫不在意锦衣铺在地上沾染了暗色的泥土。
“在看什么?”
少年傅凛也好奇着凑上去,脑袋和花满楼贴着往同一个方向看。
花满楼伸手拨开最后几株遮挡视线的月季,含笑示意少年傅凛朝那边看。
一方大小恰好能容纳身量没长大小孩子的墙洞静静开着,洞口的周围还散落着两丛小小的仙人球。
想必是某个从隔壁院子偷溜回来的小家伙,在哼哧哼哧费劲爬进来的时候,身上无意间沾染上的种子被洞口摩擦下来,落进了泥土里,成了过往记忆的见证者。
“嗯……在看一段有趣而可爱的缘分。”花满楼眉眼含笑。
少年傅凛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脖颈脸颊顿时红彤彤的一片,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他……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啊!”
往院门外的方向走了两步,少年傅凛又顿住脚步,捏着耳朵小小声问:“那个……今天还去修习术法吗?”
别说狗洞了,求求了!
花满楼站起身来,弯腰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泥土,笑着朝少年走过来:“今天想去看看一种符咒,可以吗?”
“符咒?你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这个并不好学的,当年有符咒天赋的族人十中无一,大家也都只会画一些很浅显的小符纸。”
“只是学一种符咒的话,可以速成吗?”
花满楼和少年傅凛一起朝着院外走去,走进那如今只存在在傅氏族人记忆中的瑰丽族地。
“那要看你想学的是哪一种。如果是攻击类的肯定很难,我都不太会,防御的对灵力要求也很高,但是一些威力不大的小符咒还是好学的。”
“唔,我记得藏书楼里好像有三四个书架都是符咒类……”
第70章 发表
汴京城
死去的人张不了口, 但他们未必不会说话。
仵作倾听他们的遭遇,捕快追查他们的冤情,而后,恩怨善恶皆有报。
花满楼仍旧是一身锦衣, 玉冠束发, 手中折扇轻打,看不出丝毫江湖人的模样。
而与他一桌的其余三人, 却是四大名捕之三的无情、追命和铁手。
紧握腰间长剑的冷血走进来, 身周满是冷意。
房间内的几人都齐齐朝他看去。
冷血向来寡言, 只是略一点头, 示意全部都办妥了。
盛崖余深吸一口气,对花满楼作揖道:“此次有劳花公子。”
这一次在汴京城作案的妖邪非同寻常, 昨日已经有一位宫中的公主遇害,圣上更是连夜召了诸葛先生伴驾左右, 直到现在也未曾回来。
盛崖余他们知道, 当今圣上刚愎自用, 亲信奸臣, 实非明君, 但身为臣子,他们的职责是护佑天下百姓,他们左右不了圣上的贤德与否,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信赖他们的无辜百姓。
花满楼摇头道:“我不过只是提供了符咒,真正让他们在汴京城中生出效用, 并且接下来需要出手的还是诸位捕头, 还请各位一定要多加小心。”
铁手是四兄弟中有名的性情温和, 可虽性情仁慈, 出手却是迅疾刚强, 他大笑道:“只要有了方法,我们师兄弟面对什么都是不怕的!”
追命平日嗜酒如命,但为了这次的案子,已经足足有三日滴酒未沾,此时虽看上去不修边幅,但神色却很是坚定认真:“城中现在所有城墙建筑之上都贴上了符咒,但内外两城百姓众多,那邪祟若是像之前一样附身,又该如何是好?”
“这符咒并非大凶之物,不过是最基本的囚困咒法,只是那物绝不会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可能被困在凡人的体内,故而一定会在符咒触及的瞬间抽离凡人体内。”
花满楼掀开旁边的瓷盖,露出里面殷红色的朱砂,温和道:“还请四位捕头伸出双手。”
一一用狼毫小笔在四人掌心画上符咒,因为灵力流失,花满楼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泛白起来。
盛崖余皱眉,担忧道:“花公子可还好?”
花满楼摇了摇头,叮嘱道:“朱砂不得沾水,有此符咒,四位捕头的兵器也会对它产生效用,情急之下,也可攥住无辜百姓的身躯强行祛除。”
盛崖余想起那日的野猫,若有所思道:“脱离的一瞬间,可是如那日的野猫一样昏迷之后再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