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 第160章

  微微垂眸,看似神色平静、实则手足无措地看着声泪俱下的心上人,久久不知说什么好。

  听闻此言,韩信却是一脸恍

  然大悟。

  面对脸色不显,却已切实身行、求贤若渴的楚帝,他既是刮目相看,又是深感敬服。

  他素来不擅逢迎拍

  马,多于上官前展现本事,这时却心悦诚服地俯了身,向闷不做声的项羽称颂不已。

  连久经波澜、心如止水如张良;

  及心下忐忑、不知前途如何的随何;也因楚帝如此恳切求贤的姿态有所触动。

  原先的八分迫不得已、顺应天命,悄然

  化了五分做心甘情愿。

  吕布象征性地干嚎一阵,见众人已叫他成功糊弄住后,就悄摸摸地打住了。

  €€€€哈,老子

  果真机灵得很!

  吕布神气十足地想道,似这等随时随地都能帮憨子圆过场来的急智,天底下又能寻得出几个来?

  趁旁人不备,吕布眯着眼,洋洋得意地一抬下巴,又冲木愣愣的项憨子一挑眉,嘴角高高扬起。

  项羽被这一下勾得心

  念微动,斟酌着就想说些什么。

  韩信却已一肃面容,将来意道明了。

  得知张良与随何皆愿归顺后,项羽微微颔首

  ,并未多问,只道:“韩郡尚缺一郡守,若亚父暂无安排,便由汝领此职事,如何?”

  虽再无韩国,却有韩郡。

  张良听得此话,心中终有一颗大石落地的实感。

  他极清楚,纵使项羽敢用他,也绝无可能舍亲信而重用一敌降,更何

  况还横亘着项羽那叔父项伯受计、私纵他逃狱的那一前嫌。

  向来看重亲人,记恨仇怨的项羽,竟愿让他回故土述职,

  已是额外开恩。

  他俯首深拜,冰凉的额头贴着柔软的毡毯,沉声道:“谢陛下……臣愿往。”

  项羽面无表情地点

  了点头,再看向一脸紧张的随何,沉声道:“亚父处正缺人手,待午时一过,你自去他府上问。”

  对送上门来的可用

  人,范增向来是多多益善的。

  随何哪料以残暴著称的项羽,居然会如此宽宏大度,当真愿不计前嫌,任用于他。

  他傻愣愣地站了片刻,匆忙下拜谢恩。

  项羽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都退下吧……奉先留下。”

  众人不疑有

  他,当即趋出殿厅,唯留下吕布一人。

  人一走,刚还疏懒地歪着身坐、表现得毫无威胁性的吕布,一身气势倏然就变

  了。

  他猛然站起身来,瞪着还顶着头湿哒哒的长发,任其往下不住淌水,打湿了大半个上身的大憨子。

  而项羽开

  口主动将他留下后,却只顾一声不吭地瞅着自己,半天一动不动。

  吕布眉头皱了又皱,忍无可忍,磨着牙道:“陛下

  怕是不知七月流火,风邪入体的厉害!”

  项羽似正思索着什么,闻言想也不想道:“怎么厉害?”

  话音刚落,下

  一刻眼前便有一道黑影袭来。

  项羽对吕布不存防备,虽以眼角余光捕捉到那道黑影,却是避也不避,任其砸了个正着

  。

  原来是吕布将外裳解了,臭着脸抛过去后,就头也不回地趋出了殿外,只撂下一句:“还不赶紧擦干,休误了发兵

  的时机!”

  说罢,他一溜烟地跑了,留项羽在殿中。

  项羽无声地扒下那外裳,紧紧地攥在了手里,又凝望着爱将

  飞快跑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97章

  此次北伐匈奴, 大楚虽未至‘出尽天下兵’的地步,却也相距不远:以章邯、钟

  离€€为主帅,将三十万镇北军悉数调动, 大张旗鼓过阴山,正面进攻右贤王;以项羽、吕布为主帅,于咸阳禁军中选精骑

  十万, 以灵活机动为首要;以韩信、龙且为主帅,领关中军三十万,分别由雁门、上谷隘口北进,袭取左贤王势力;最后

  以钟离€€领余下二十万军势镇守边塞,一方面保重后方粮草输送,基地防务,更时刻准备策应出征部曲。

  始皇帝曾屡

  次调兵遣将, 北伐匈奴, 留下大量珍贵的舆图资料。

  五日后, 项羽、吕布军至九原郡。

  然在制定具体行军路线、

  作战方针时,吕布却只粗略扫了一眼, 便以叫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沙盘中快速摆了起来。

  他哪儿还需要看那玩意儿!

  吕布一目十行地瞥过后,当即对那粗制滥造的舆图嗤之以鼻。

  若在这天底下,还能寻得出比曾于并州老家上山下

  坡、涉溪过河, 驰骋纵横十数载、凭一手漂亮骑射拦截过匈奴人无数次袭扰的他更来得对山川地貌、敌军习性皆更烂熟于

  心的, 他便……他便同这项憨子姓!

  立下如此毒誓,吕布更将十成精力都投入到此战中。

  到了他最熟悉的地盘,

  最拿手的活计, 他破天荒地主动开动脑筋。

  一边摆弄着沙盘,一边还游刃有余地讲解着。

  这会儿的冒顿单于,不

  过是只雄心勃勃, 堪堪长出些茸毛的嫩鸡崽儿。

  才强攻下东胡、月氏和流沙等地,单为镇压叛乱,受纳降俘,就已是

  焦头烂额。

  若再给冒顿个三五年的发展空隙,其必羽翼丰满,成极棘手的对手。

  但相比起才崭露头角的冒顿,项

  羽却正直当打之年。

  六十余万楚军雄师于其亲身引领下,数年来是实打实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士气正盛,又有他

  吕奉先与那便宜兄长的鼎力相助,岂会不能手到擒来!

  对这一仗,吕布打的是‘趁着晚夏早秋出发,保不准还能赶上

  入冬回来过节’的盘算,势必要速战速决。

  毕竟楚军将士多为江东出身,惯了春和日暖,却吃不住北地四处结冰碴子

  的寒风凛冽。

  再骁勇善战的将士,一旦被冻得连兵器都握不稳了,那哪儿能发挥出甚么战力来?

  夏末秋初,既不

  误了农耕,又不将为粮草发愁,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发兵时机。

  吕布深知骑射为匈奴人的拿手好戏,但正因匈奴兵对此

  甚为自傲,信心十足,也往往最不设防。

  因而在制定战略时,动辄便是六七百里的奔袭,目标不外乎是‘出其不意’

  这四字。

  吕布越是规划,就越是眉飞色舞。

  他心绪激荡地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忽意识到那唯一的听众半晌未蹦

  出一个字来,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旋即警惕地抬眼去看。

  憨帝却不似他以为的那般,因听着无趣、兀自打盹儿

  去了。

  反倒是目光炯炯,专注无比地凝视着他,且眉峰深聚,不知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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