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想跟我睡可以进来。”
“十夜明天要走了?”金发女孩垂着头,两手紧紧抓住他的睡衣前襟,闷闷地说。黑发少年眼神一动,情不自禁地想抚摸她的秀发,硬生生落在肩头。
他的手,杀戮累累,血迹斑斑,不适合触碰这么纯净的生命。
“好了。”呼出一口气,复杂之情一闪即隐,十夜轻快地笑起来,抱住这倾情疼爱的女孩,“我会回来的。”纽特仰起期待的小脸:“那我可以不离开房间了?”
“呃……”十夜冷汗了一下,“乖,纽特,我有可能会死……”
“你刚才还说会回来!”女孩指控。少年更是满头大汗:“我是会拼命回来,但但……这种事说不准。”橘黄的灯光下,纽特一霎不霎地盯着他,晴蓝的眸子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
十夜柔化了神情,轻拥她:“纽特,我不能给你保证,但是我会记着你,记着康诺,他还说要我存满五万点给他做聘礼呢……人有包袱就会变强,不,你们是我的家人。”
“十夜也是我的家人。”女孩的眼里有了泪光的色泽,倔强地扁扁嘴不让眼泪掉下来,“所以你一定要回来。”
“嗯。”十夜绽开温柔的笑靥,吻在她额前的金发上。
最后一天,除了还忙于工作的楚轩和被拉去作陪的齐腾一,每个人都让自己尽量处在放松的状态,这才能以饱满的精神应对残酷的战斗。
赵樱空大声念着诗集,詹岚等女交换料理心得,男人们因此大饱口福,程啸和萧宏律却诡异地凑在一起研究昆虫大餐。
十夜一个人待在静室里,端详手里如一泓秋水的长剑。
像他这种层次的强者,已经不是临时抱佛脚能提高的,死战之前,他需要的是心灵的沉潜。
不是不慌,也不是不害怕,因为知道前路如何,所以比别人多了几分恐惧。这种看着死神一步步逼近的感觉,让他想起从前,那段在病床上倒计时的日子。
缓缓调匀呼吸,十夜审视着自己的心,以一种冷酷而决然的姿态,抽丝剥茧找出一切动摇,排除、掐灭。这是他与自我的交战,温和的鼓舞早已不能安抚他,就像那一天,得知是绝症,再欺骗自己就是懦弱,于是正视它,不放弃治疗,不放弃希望,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家人。
“我就算死了,也算是活得无憾吧。”随手挥了挥剑,清亢的啸声呼应他瞬间晴朗的心境,“不过老子一定要长命百岁,哼!”
流泻的光华使他微微怔忡,耳畔残留的清音一遍遍回放,好像在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情景。
挥剑,斩杀……斩杀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想不出,十夜蹙起眉,视野蒙上如梦似幻的晶屑,那些寄生在他体内的虫飞了出来,围着他星星点点地缭绕。
凝视它们,少年的眼神柔和宽慰,也有一抹深藏的戒备。
为什么不兑换重生十字章?在帮楚轩强化后,他蓦然警醒,辗转想了一夜,才恍然大悟:是对虫之歌的信任,和对自己的信心。
这份自信是不知不觉根植于心,源于苦练的技能,不畏险阻的心态,一次次浴火重生的意志。而虫之歌,是在那场天崩地裂的核爆中,它将他严严实实地搂在羽翼下,赐予强大的守护。
是的,是守护,十夜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正由于这毫无虚假的救命之恩,他才能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和虫之歌融合。
只是……十夜烦恼地咬着手指,他不怕变成另一种生物,却对虫之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之情。
虫舞动得更剧烈,编织出华光的双翼,温暖地笼罩住他。那份疑惑顿时如春阳融雪消失了,神志有奇妙的朦胧,少年怔怔看着长剑,流动着光辉的剑身浮现出宛如水晶镂刻的文字,他分明看到了,又没有真正烙进眼底。
微启的唇吐出呢喃似的低语,剑刃震出共鸣的回声。
楚轩疲倦地揉揉眼,喝了口水,再度将视线转向屏幕。
电脑上反复播放的是《死神来了》里,十夜打破死神规则的一幕。
举剑,投出,如行云流水,风开云散。
“就是这里!”站在他旁边的齐腾一按下鼠标,倒带,两人听得清清楚楚,从特制音箱传出的低喃,陌生的语言,却是十夜的声音。
就是这段录音让他们忙乎了一夜,昨天楚轩在回放录象时,偶然发现十夜当时还说了一句话,于是找来语言专家齐腾一,破译了一晚,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
乱码似的符号慢慢编排出特定的规律,这还多亏了统一言语师强大的解析能力,和能涵盖一切语言的权能。不然这天书似的外星语,要猜到什么时候?
紧张的,齐腾一结结巴巴地念出律令文字,然后翻译成中文。
与此同时,十夜也一个人在房间里,念出了相同的话语:「以身为器,以魂为约;
汝为我主,永世效忠。」
第46章
嘀……空白的屏幕上浮现出缤纷如雨的信息,最后定格为一行黑体大字:数据检索,实验体二号出现。
浣熊市郊外,坐落着一栋古典的白色洋馆,很少人知道,这是保护伞公司——安布雷拉的一座生化研究所。
艾利克斯·斯宾塞慢条斯理地端起精致的薄胎骨瓷杯,享受了一会儿红茶的浓郁芬芳,再轻轻抿了一口。他纯白的西服剪裁典雅大方,愈发衬出他宛如贵公子的气度。
他身旁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女仆,大波浪鬈发上戴着黑黑的猫耳头套,开叉的低领可见大半的雪白玉乳,超短的蕾丝裙摆下,一双让人喷鼻血的长腿裹着黑色丝袜。
忽然,桌上的电脑显示屏迸出一个清晰的人像,灰色的长发挽起,戴着金边眼镜的美丽女性。
“贝思嘉,喝午茶的时候,我不想看见你的脸啊。”艾利克斯闭着眼,却好像看得到她,吐出抱怨的声音,勾勾食指,旁边的女仆立刻凑上前让他搔弄下巴,一脸温顺又妩媚的神情,“看,我的小猫多么乖,我讨厌连那个部位都是试管的女人。”
贝思嘉没有理会他的侮辱和挑衅,还是一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嗓音的频率如机械一般精确平板:“你在哪里?”
“浣熊市外面,怎么?”艾利克斯兴味地反问。
“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段时间都待在这里吗?”
这话问得很奇怪,艾利克斯却微微露出凝重的追忆之色,搔弄女仆下巴的手也变得有点漫不经心:“哦,你说说看。”
对方没有回答,直接传了一大堆信息过去。看完,艾利克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这是你和实验体二号接触的录象。”贝思嘉说着,又转播了一段画面。
修长的手指落在键盘上,像爱抚情人般轻柔摩挲,艾利克斯勾起唇角,蓝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真可爱……不是吗?”温柔的呢喃,却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狂气和残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