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地狱的重生班车吗?我来了。”
被白光吞噬的刹那,他依稀听到一个喜悦的女声:
『十夜,你终将属于我。』
迷蒙地睁开眼,脑子里好像盘旋着雾气,什么也想不起来,身体出奇的沉重,他试着动了动手腕,传来一阵奇怪的金属撞击声。
十夜猛地清醒了,看清自己的处境:赤身露体被重重黑锁捆缚,悬空吊在床上。
“楚轩!!你搞什么!!!”
做父亲的怒吼,立刻断定弄出这阵仗的人是谁,除了他那个脑筋不正常的儿子,还有谁?
椅子拖动的声响,坐在桌旁的男子静止了一会儿,以看不出刚才急切的动作平缓地起身,推了推眼镜,一步步走来,俯下身注视他。
“你醒了?”
同样平板的语调,十夜睁大眼,怔怔与他对视,不知是否背光的关系,那双漆黑的眼眸就像深不见底的黑洞,蕴藏着太多不知名的意味,令人觉得会被其中无尽的力量吞没。
第55章
沙沙的翻书声传入耳中,十夜抬起头,看到一本摊开的黑色大书飘浮在他上方,边缘泛出漆黑的游丝,形成一个漩涡似的深洞,捆住他的锁链就来自里面。
十夜的火气降下来,看这阵仗,楚轩是在招魂之类。想想也是,他家乖儿子怎么会把他吊起来恶作剧?
……其实恶作剧也情有可原。十夜忽而有些心虚,楚轩上一个父亲也是在他眼前死去,虽然这次他实在打不过郑咤的复制体,但也是伤害了儿子的心。
“你怎么知道,我的父亲是病故的?”
血族少年惊骇地转过头,带着袅袅余音的质问在他胸膛炸开,一阵窒闷。
他这才想起,楚轩强化了血族二级感应术「听取心声」,能够读他的心。
心乱如麻,他一时失语。楚轩还是那么安静地凝视他,深黑的瞳眸隐藏着无数令人窒息的情绪。
缓缓吐出的低语,像在十夜心头压上一块巨石:“你来自哪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色和沉默一起迷离,将一切拖入人心的深渊。
十夜突然镇定下来,清澈的眸光却如一波不见底的深潭,隔绝了外界的探视,在心灵之光的运用上,他绝对强过楚轩,只要他不愿意,没人能够窥视他的心。
察觉他的变化,楚轩眼神一冷,轻扬的眉梢犹如苍鹰展开的羽翼,强劲而狩猎,黑色的瞳仁比无月之夜的海面更暗,更深。
“我不想说,楚轩。”十夜淡淡地说,“这对你布局也没帮助,放我下来。”
“不放。”楚轩字正腔圆地迸出两个字,语气不带喜怒。十夜叹了口气,神色无奈:“别闹脾气了,儿子。”
大校一怔:闹脾气?这是闹脾气吗?
“我很抱歉,让你看见我死,大概死得还不怎么帅……但是你要接受,总有我们不愿意失去的人离开我们,在这个世界,死亡是家常便饭,而且我好歹活过来了。”
楚轩冷笑个不停:“没有赵樱空的黄泉果实,你活得过来?”十夜一呆:“哎?”
听完解释,他目光闪动,感动逝去的伙伴的心意。楚轩忽然有点不快,说:“预计再过五天,我就能重塑戒律,把你从灵界强制召回来。”十夜听不太懂,但还是讨好地笑道:“哦,那么满好我再待几天。”
不过坐着等人来救,不符合他的性格。
“你气出够了吧?放为父下来。”
“不放。”
“又怎么了~~”十夜哀号。楚轩鄙视地斜睨他:“你以为规则是大白菜,随便就能倒转?现在解开,你等着被抛进宇宙黑洞吧。”十夜呆呆地说:“啊,听起来很危险嘛,可不可以用我听得懂的话解释一下?”
智比天高的楚大校屈尊降贵看了他一眼,一副“我知道你听不懂,但我还是说了”的态度。
“因果率武器牵涉了主神掌管这个轮回世界的最核心力量,也可称作‘规则’。因果率,即因果关系,如果还不明白的话,就是命运。朱雯的预言能力,还有将来我希望她兑换的《因果之书》,都是通过重设命运来修改命理进程。而我的《第七书》,是以‘戒律’这种形式破坏、重建局部规则,但是这违反宇宙的熵值增加规律,必须由‘负’的力量抵消,比如高阶的基因锁,或者付出使用的代价。回到我们之间,我和你本来就建立了血族戒律,即你约束我,我属于你,但这样的关系不能让我拉回你的灵魂,所以才要倒置。”
“也就是说,你变爸爸了?”十夜睁大眼。楚轩略带怜悯地看着他:“以你的知识水平和理解能力,是这样没错。”
“不行!”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血族少年激动得连连挥手,“必须我是爸爸,不许倒过来!”
“难道我们俩的血缚不是一开始就有了偏差吗?”楚轩打量他幼齿的小脸。
十夜咬牙切齿:“我好不容易接受你这么大又麻烦的儿子,含辛茹苦把你养育得健康茁壮,现在你居然叛逆期到了,要骑在我头顶?不行!”楚轩不跟他争:“好吧,这次仪式势必取消。”十夜顿时眉飞色舞:“乖~”
琢磨不透的暗光飞快闪过大校眼底,他不动声色地在镜框上按了按,身上慢慢浮现出深红色的波动。仿佛呼应,《第七书》后面的空间裂缝一点点从边缘稀释,化成许多黑色光点,飞进他体内。
看到这一幕,十夜不禁担忧,刚才楚轩提到了代价,以前他也说过十诫用的次数多了,他会被这个宇宙排除。
突然,一股凄绝的疼痛侵袭了十夜,这是怎样的痛啊,全身的血肉、骨头、细胞和神经在一刹那被碾压了亿万次,超出人体承受极限的痛使他连叫也不叫出来,无声的悲鸣撞击着空气。与此同时,所有的锁链绷断,通道全部变成了光点,飞进楚轩的额头,一个漆黑的印记闪了闪,淡化消失。
十夜重重摔倒在病床上,不住抽搐,力气都被抽走,心脏发闷地钝疼着,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呼吸不畅,胸腑间涨满冰冷的痛楚。他失去了自主,空洞的眸溢满惊惧,失神地凝视床边的男人。
不等他回过神,治愈的血族能量细细密密地渗入他的肌肤,他的血液,他的心脏,他的骨髓,宛如一场耐心而绵长的蚕食,与之前的酷刑相比,美好得令人不知所措。
涣散的眼重新填入怒气和鲜活的生命力,深处却多了一分不自觉的恐惧,像一层枷锁,在由折磨到安抚的来回间,套住了懵懂的猎物。
“解开戒律锁,是影响精神和肉体双重层面。”楚轩推了下眼镜,深暗的眸子不见波动。
“……妈的!”没了揍人的理由,十夜一个飞扑,巴在他身上,狠狠咬住他的脖子。莹洁光润的胴体在光线暗淡的房间里带起珍珠般的流辉,少年犹带青涩的优美曲线与男子修长挺拔的体线起伏贴合,交缠得没有一丝缝隙,洁白通透的手臂环住颈项,与漆黑的短发交叠,一丝丝艳色从拉开的高领溢出,零零落落反射着金属般铿锵的色泽,在黑夜里闪现出碎钻般的流光溢彩。
疼痛从尖锐的一点迅速蔓延扩散,星火燎原。席卷的快感如同一波波海浪,声音也被阻隔呼吸都要停止的愉悦,这是血族的初拥,刻在他身体的印记和捆绑住他灵魂的绳索,楚轩眼神一沉,浮起接近侵略欲的色彩,黑色的军装下,有力的双臂渐渐圈上对方纤细的腰,顺着那惊艳动人的弧线一路往下,托起了他的臀。
“我打扰二位了吗?”
优雅的笑语插入两人之间。
十夜眨眨眼,再眨眨眼,转向声音来处,惊喜地扑过去:“康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