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托尼”脸上肌肉扭曲,双眼骇然瞪大,像看见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怖事物,喉咙嘶哑着叫出“救命”的字眼,下一秒,他的头颅被横插过来的晶体柱顶飞,几滴腥血溅到托尼脸上。
“哇啊啊啊啊——”
托尼惨叫着跌到在地,箩拉死死按住嘴,所有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呆了,汤姆惊慌地试图扶起托尼:“冷…冷静点……”
“我的头没了!就我!那个房间里就我!你他妈的要我冷静?”
“冷静点,托尼。”另一只手按住濒临疯狂的黑人,“如果知道你这么惊惶,我会祈祷刚刚掉头的是我。”
“你……你……”托尼难以置信地瞪他。
“我是为了自杀进来的,怎么死无所谓。”伍德说,“好了,那个不是你,如果你可以理解,那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你,他是未来的你,可能在某种不可预测的情况下,他掉队了,独自迷路了很久,碰上这样不幸的意外,所以跟紧大家,互相帮忙,好吗?那样就算出什么意外,我们可以一块儿绑定着上天堂,或下地狱。”
托尼揉着脸粗粗喘气,虽然身体还在剧烈发抖,但是大体平静下来了。
“嘿嘿。”莱文笑起来,“教授先生对人类很相信啊,你以为人在一起就不会出事?真的发生那种情况,你吃我,我吃你,我推你一把,我踢你一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死亡会来得更快,更盛大。”
托尼嘴唇发紫,科菲也眼露异光,微微侧过脸。
伍德似乎有些意外地注视莱文:“你知道?”
“哦,看过一些新人的可爱表演。说实话,你们这队的表现不错。不,他们应该向上帝感谢队伍里有个你。”莱文玩味一笑:可是你能支撑这些软弱的家伙到什么时候呢?
银发青年环视脸色发白的众人:“对不起,我没有解释清楚,这是个多维量子环境,简单的说,是多个平行现实的交汇,所以我们会遇见其他自己,他们属于不同的时空。”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解释清楚?”科菲满脸怀疑。伍德默然,他当然有顾虑,连同电影中的危险,他尽量简略含糊,是不想让大家太过害怕,胡思乱想,绝境太容易逼疯一个人了。而在平行世界,每产生一个念头,就会多出另外一个“自己”,天晓得那些人在这里转悠久了会变成怎样的魔鬼,比如电影里的赛门,不停地杀人吃人。
伍德沉入更深的思索,他心底一直有个隐忧,如果他们在其他立方体房间碰见自己,而那些“自己”又不怀好意……
和自己战斗吗?伍德苦笑。那是最困难的战斗啊。
他想起他的领养人鲍勃生前曾说:“我的孩子,你必须抱有希望,这不是因为希望真的存在,而是因为我们要做高贵的人。”
闭上孔雀蓝的眼眸,银发青年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呈现一片澄明,继续思索:最可怕的可能是,那些人在杀人以前想着这是先下手为强,又因为连续杀死自己和伙伴陷入了疯狂。还有,莱文之前提到奖励,这也是个引爆炸弹。
“希尔,你有没有接到过一种任务,比如……杀人?”伍德缓缓地问。
莱文把玩手枪:“有的,有时杀死一些剧情人物有奖励。”
伍德反而微微松了口气,这当然也很糟,但是更糟的是主神逼他们屠杀自己,用奖励或抹杀手段,猜忌、贪婪、自私、残忍……人性中的险恶沟渠有多少,他再清楚不过。
“还有个问题,那个主神,懂得人性吗?”
“据我所知是不懂的。”把枪插回枪套,莱文点燃香烟。伍德打量他,眼中闪过深邃的光。
“喂,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不要再探路了!”托尼大喊。
第4章
“我…我来吧。”箩拉鼓起勇气,颤声道,“我没什么用,也跑不快……”伍德微一蹙眉,笑了:“女士,作为男性,还不用你挡在我前面。”
“为什么不?”科菲粗声粗气地说,“女人就比较尊贵吗?你不用探路,教授先生,因为你知道电影,还没有说出电影的全部,必须活着,可是她——”扫视箩拉和玛丽,“要不是那个吸毒小妞连探路的价值都没有,也许她可以排在第二位。”
这个男人的眼神除了冷酷还有一种令箩拉强烈警惕的东西。
“你知道电影的第一部吗?里面的警察本来是想保护所有人的,可是在途中,他以用处将人划分了等级,‘累赘’越来越多,最后只留下他自己。”伍德沉声道,“民主的精髓不是服从大多数人的意志,而是保护每一个人的权益,即使那是少数人。”
“哦!民主!”
“当我们以集团利益决定单人的价值多少,我们未来的道路就已经确定了,剩下的只是逐步把迫害和清洗施加到每个人的头上去。”
“决不能放弃每一个人。”
汤姆说:“我赞同!”托尼劝道:“喂,科菲,还没到非女人死不可的地步,妈的,我来探路好了。”
伍德的双眸浮现出宁静温和的光芒。
“先等你把那两条面条腿拉起来再说吧。”挥了挥手,“我来。”托尼瞪着他。这男人善良得不可思议,倒也有嘴巴损人的一面。
找到一个时间流速比较快的房间,伍德建议稍微休息一下,毕竟队伍里有人路都走不动了。
“圣诞节!圣诞节!”
玛丽无忧无虑地跑来跑去,红外套飞扬。托尼咕哝:“也许我也该弄两瓶酒来喝喝,忘却一切。”包括死亡的恐惧。
“她为什么总想着过圣诞节?”柯菲不耐烦地瞪视一天到晚嚷嚷的玛丽。
她像追逐看不见的雪花般伸出双手,手腕纤细羸弱,还有许多注射的痕迹。担心女孩跑到别的房间,银发教授把她拉回来,重新绑上手帕。箩拉靠着墙,已经睡着了。汤姆也连连打哈欠,疲惫地揉眼睛,虽然只过了一个多小时,但他们都有种精神上透支的感觉。
伍德凝视这个吸毒卖淫的小女孩,她不断把他手上的绳结系了拆拆了系,蓝眼睛纯净得不象话。
“人们等不及过圣诞节的理由和家人团聚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为了蜷缩着喝一杯蛋酒,或是槲寄生下一个出人意料的吻,或是收到某个特殊的人送来的礼物,不是的,人们期待圣诞节的到来,因为他们知道,是时候出现奇迹了。”他以沙哑温软的语气说。
玛丽怔怔抬起头,注视他。
在她模糊的视野中,银发青年孔雀蓝的眸子漫出柔软暖融的笑意:“玛丽,圣诞节快乐。”
寂静下来的空间里,红发少女窝在保护人臂弯里打盹,连莱文也闭上了双眼,托尼摸出一根烟,塞在嘴里。
“你很喜欢笑。”
“哦?”伍德愣了愣,托尼瞅着他:“在地狱一样的地方看到这种笑,会让人感觉上了天堂啊,你真是个怪家伙。”
伍德微微苦笑,他实在没留意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笑容。
看到伍德低头亲吻戒指,托尼笑了:“结婚戒指?”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