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有子 第116章

“啪”的一声,素白的手指拈着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水溶一身儿云白色阔袖滚银边儿便服坐在司徒峻对面,如玉的面上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从林琰的角度看去,端的是温柔如春风,俊美世无双。只是看那棋盘之上,黑白双色棋子缴在一起厮杀激烈,虽不是真正的金戈铁马,却依旧让观棋者感到血雨腥风。

一旁的司徒岚碰碰林琰的胳膊,林琰低头,看他正将手里剥好的果子递给自己,摇了摇头。

司徒岚固执地举着手里的果子,桃花眼中都是讨好的味道。林琰无奈,伸手接了过来,自己吃了一瓣,又塞到了司徒岚嘴里一瓣。

水溶斜睨了二人一眼,轻笑道:“你们两个也够了,做出这般姿态来,还小些么?”

“瞧着眼热了罢?”司徒岚笑嘻嘻道,“你身边儿不是也有一盘子?”

水溶瞧瞧地上设着的檀木束腰高几,上头翡翠盘子里装着满满的苹果朱橘等。又瞟了一眼司徒峻,忽而启唇一笑,伸手拿过了一只朱橘,又顺带着裹了几上搭着的雪白布巾,缓缓转着手里的橘子剥了起来。

司徒峻登时觉得身上骨头轻了几分,也掷下了手里的棋子,静坐在那里瞧着水溶细长的手指灵活地转着橘子,淡淡的果香气飘散开来,水溶笑道:“张嘴。”

司徒峻国安从善如流地张开了龙口,水溶将橘子囫囵塞进去,笑道:“前儿忠诚府里头弄了个庶妃进去,皇上就没个赏赐?”

“哪算什么庶妃?”司徒岚抢着开口,“但凡称得上一个‘妃’字的,哪个是一顶四人小轿子抬走的?连宗室里头摆个酒都没有,就这么悄没声响进府了,充其量算个侍妾罢了。”

林琰垂着眼皮叹道:“甄应嘉这一进京,倒先凑成了这薛家人进了王府。”

忠诚王爷生母姓甄,乃是金陵甄家旁支所出,与甄应嘉算是堂姐弟。甄家世代在金陵盘踞,朝中人脉广,司徒峻可从来不相信他们跟忠敬忠诚两个没来往过。

“晚了些了。”水溶淡淡笑道,“若是皇上未登基前,这步棋算是不错。如今只能说,是忠诚昏了头才纳了薛家的丫头。”

他与忠敬忠诚两个一向不对付,说起话来不免刻薄。

司徒峻拍了拍他的手,冷笑道:“正合我意。”

林琰握着手里的玉杯,啜了口茶,心里当然明白皇帝这是巴不得他们几家子都拴在一起。这么着,日后清理起来才算痛快。他不知道甄应嘉是怎么想的,年前才报了金陵水涝重灾,朝廷拨了多少银子过去赈灾?这才转过年来,便是进京述职,也当轻装简从,自己来了就算了。他倒好,带了老婆女儿一同上京,丫头婆子仆从杂役,足足坐了两条大船,一路之上好不张扬。

才进京,尚未陛见,他家的夫人便开始了与各府女眷的走动,还带着个女儿。要说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从京里给女儿找人家,那……

司徒岚看了一眼自家大哥,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皇兄,听说那甄家的丫头被贵太妃留在宫里解闷儿了?你可小心着些呐。”

司徒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是嫌自己不够头疼?再看水溶,果然脸上已经有了些不好看。

第86章 林琰发狠

水溶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司徒峻,唇角轻扬,似笑非笑。他生得秀眉凤目,容貌极美,且身上带着股子温润如玉的气质,又肯放下身段儿结交文人雅士,故而在那些读书人中名声极好。

不得不说,司徒峻与司徒岚两个不愧为兄弟,便是看人的眼光也极为一致。水溶和林琰,都是那种看上去斯斯文文,书卷气很是浓郁的。可这两个内里,却是迥然不同。

林琰与司徒岚之间,看着他是强势的一方,其实细细体会之下,当两人真正到了一起时候,林琰对司徒岚也是诸多包容。这样的包容或许是他自己都不自知的。

而水溶,出身王府,身份高贵,从小儿到大那真真是被捧在手里长大的。他的母亲北静太妃后宅手段了得,水溶连个庶出的兄弟都没有,比之林琰的经历,算得上是蜜罐子里长大的了。就算是后来认识了司徒峻,也是时常要闹上些小性子的。

像是上回,不管司徒峻为了何故去册封贾家的贤德妃,水溶心里不爽,便是跑去了秦可卿的葬礼之上见宝玉,还将那司徒峻所赠的€€€€香串珠给了宝玉,惹得宝玉那阵子真是实心实意地往北静王府里跑了。司徒峻为此浸了一缸子醋,却也无可奈何。

这回甄家进京,带着那即将及笄的女孩儿,还被贵太妃留在了宫里,这任是谁看了,都得想想为何了。

司徒峻叹了口气,朝自家兄弟使个眼色,示意他和林琰出去。司徒岚心里不屑,这又是要哄了?却还是很有眼色地起身,顺手拉着林琰出去了。

这边儿司徒峻见人走了,才隔着棋盘握住了水溶的手,笑道:“你别多想,我再没有那些个心思的。”

“那与我何干?”只剩了两个人在屋子里头,水溶也不端着身段儿了,往榻上的锦被上一靠,懒洋洋道,“你也很不必来担心我如何的,横竖都是这样了,我还能怎么样?以前是年纪小,不懂事,你也别往心里去。”

司徒峻听得头皮发麻,这位嘴里说的越是不介意,回来就越是不知道会想出什么主意来整治自己。虽说是无关大局,却可能多少会上了自己这个皇帝的大雅。

凑过去,理了理水溶乌黑的鬓角,调笑道:“怎么能不往心里去?你说说,你给我找了多少窝心事儿了?”

水溶眼眸斜飞,眉端轻。平日里文雅如诗的脸上竟是变作了十分的魅惑。

司徒峻看着他绯色的双唇离自己越发近了,便觉得心里一阵火热,忍不住又向前凑了凑。

水溶面色忽然一变,眼中柔情不再,脸上全是冷冽,冷冷道:“皇上还是回去罢,再待下去,臣可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让万岁糟心的事儿了。”

“又急了不是?我何时说你让我糟心?我说的是窝心,是贴心。”

司徒峻拉了他的手笑道:“如今我不比先前了。几个皇儿也渐渐大了,子嗣是没有问题的。后宫里多个女人少个女人,并没有什么。横竖,我只不去见她们就是了。”

“这么说来,那甄家的丫头你还是有心收进去?”水溶轻道,垂下去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司徒峻大感无奈,长叹了口气,颓然倒在榻上,一手掩住了眼睛,“我收她做什么?这几年宫里除了我潜邸中女人,可有把谁召进了宫里?”

水溶听他语中带着些许疲惫,心里觉得堵得慌,方才想好了的许多话冲到嘴边却又说不出了,张了张嘴,忽而又觉得无力,也倚在那里不出声。

司徒峻虽是遮着眼睛,耳朵却是时刻注意着水溶这里的动静。知道水溶是个嘴硬心软的,自己这样一副身累心累之态,才能让他暂且压下了醋坛子。

只是过了片刻还不见水溶说话,放下手来一看,见他斜斜地歪在那里,原本温润的眼睛怔怔地瞧着手里握着的玉杯,人前的斯文人后的小性儿都不见了踪影,倒有些让人心疼的落寞。

“你啊……”司徒峻无奈道,和水溶并肩靠着,“听风就是雨呢。不过就是个太妃留她在宫里待了两天,谁还能多说别的?如今那贵太妃也不大得父皇眼了,翻腾不出什么花样儿来。”

水溶翻身与他相对而卧,忽而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说说,人家什么时候说要把女儿给你了?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瞧着他的笑眼,司徒峻气笑不得,只伸出长臂揽过了人来按在榻上,装作恶狠狠道:“还说?是谁先起的头子?”

“这个,大概是顺王爷?”水溶眨眨眼,神态明媚而可爱。

司徒峻深以为然,点头道:“正是老九这小子,最好看个热闹,深恐天下不乱的。”

两个人头挨头叽叽咕咕说了片刻,之前不快烟消云散。

再说司徒岚与林琰两个,因林琰觉得月色十分之好,便不肯坐车,只想着要趁着这月朗风清之时散着步回去。

司徒岚抬头瞧瞧,果然,深蓝色苍穹中嵌着一轮圆月,清辉如水,纤云如缕,此时已是春日,夜风拂过,也并不觉得冷了。虽是这样儿,司徒岚还是命人拿了斗篷来,两个人系好了,慢悠悠走上街头。

这里并不是京城的热闹之所,街上早就不见了行人。司徒岚与林琰两个并肩而行,寂静的街道上只听见薄底儿靴子踏在地上的声音,偶尔掠过两声蟋蟀的鸣叫。

“子非。”司徒岚轻唤一声,裹在斗篷下的手握住了林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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