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有子 第142章

林琰将青花小盖盅放到一边儿,觉得一股带着淡淡桂花香气的凉意爽透心底。甄家一案他自然清楚,捡那与荣宁两府有关的略略说了。黛玉听得荣国府里竟有人私匿了甄家的财务,大吃一惊。她纵然平日里足不出户,也知道这回甄家和诚敬两王的案子大了。荣宁两府一个暗中勾结诚王意图不轨,一个私藏罪臣家产,这,这可都是大罪啊!

“这是怎么说的?先前……”黛玉咬了咬嘴唇,斟酌着言词,“先前我只觉得……算了,这原也不是我这个晚辈外人当说的。哥哥,这人都关在哪里?好歹亲戚一场……”

黛玉的意思林琰自然明白。拜贾老太太所为,黛玉是贾府的外孙女,母亲去世后在荣府养过一段日子,这是京里多少官宦勋贵人家的女眷都知道的。纵使后来两处生了嫌隙,明面上却并未撕开脸皮。若是此时丢开手,恐怕被人说凉薄。如今荣府出事,她不能做别的,就算是面子情也要牢里各处打点一番。

“当年的老国公爷曾有救驾之功,太上皇尚在,念着旧情呢。因此只是爷们儿关在刑部,女眷都依旧关在他们府里头,只是有人看着,不许四处走动。她们那里又有节妇,想来也不会有人为难。只是四姑娘是宁国府的,那边儿的女眷都随着入狱了……”

“啊……”黛玉一声轻呼,眼中微热。惜春在荣府几个女孩儿中与黛玉算是最为投缘,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免直了些,却终究不脱天真娇憨的小女孩儿做派。黛玉知她年纪虽小,性子有些孤僻古怪,这一场牢狱之灾,谁知道最后会落得什么样的结果?

从林府回来,云宁依旧没有回府。黛玉与老管家赵四商量了一下,叫人打点了些衣物等常用的东西,分别送到了荣府和刑部大牢,吃食之类却没有送。

晚间云宁回来,黛玉细细与他说了,末了叹道:“也算是我为他们尽最后一点子亲戚的情分了。”

云泽云芮两个在榻上滚成了一团,云泽拧着云芮的胳膊,云芮咬住了云泽的另一只手,啊啊地叫了片刻,忽然齐声大哭。

几个丫头都忍着笑过去分开了两兄弟,黛玉且顾不得伤感了,接过了云芮抱在怀里,见他一张白嫩的小脸儿上红红的一片,不由得心疼,“好了芮哥儿不哭了,娘替你教训哥哥,啊……”

这边厢云泽便举着手,上头亮亮的水渍,不多不少四颗小牙印儿。云宁平日在府里努力保持冷面肃厉的形象,这会子也撑不住笑了。小兄弟两个自从能动了,就打个不停。若都是乳母丫头抱着还好,但凡他们夫妻两个抱了一个,另外一个必是要哭得更加厉害的。

果不其然,云芮那边儿埋头在黛玉怀里小声啜泣,云泽却是叉着腿坐在榻上嚎啕起来。

云宁只得也暂时丢了为父者的威严,过去抱了儿子来哄,背对着黛玉却是对儿子挑了挑拇指,也不管孩子明不明白,反正是哭了这一回,叫小妻子不在纠结荣国府的那点儿破事就行了。

这些天云宁在外头时候多了,不免与两个儿子多玩儿了一会子。直到月上中天,云泽兄弟俩小脑袋不断地科头儿了,才让乳娘抱了回去。

夫妻两个各自去洗漱过了,云宁头发湿漉漉的,却披散着不理会,只用大块儿的干布巾很有耐心地替黛玉将头发一缕一缕都擦干了,又松松地挽了起来,随后很是自觉地坐在了黛玉身边儿。

黛玉会意,抿嘴笑着也替他揩干了头发。小夫妻两个有几日没见着了,不免要唧唧哝哝说上一会子话。

夫妻日久,看云宁两道英挺的剑眉微皱,便知在外许是有了难事。也不多问,十指纤纤,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额角。云宁拍拍她的手,回首看黛玉,眉宇间都是柔情。

月色如水,晚风徐来,白日间的燥热被驱散了几分。林琰坐在院中梧桐树下,跟前的琴桌上一尾短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琴弦。琴声清越,伴着夏夜蟋蟀蛙鸣,别有一番韵味。

原本这般夜色该是心境平和才是,林琰却是觉得莫名的烦乱。将琴往前一推,索性起身换了一身深色衣服翻墙出了府。

因甄家一案,忠诚忠敬二王俱被牵涉进来,司徒峻下令两王在孝慈皇陵为母守灵,实则乃是圈禁,以待案情明了。许是狗急跳墙,忠诚竟重伤忠敬,从守卫严密的孝慈逃了出去。

司徒岚也好,云宁也好,这几日所忙着的都是此事。听黛玉说云宁几日未曾归家,又念及司徒岚也是许久没见,林琰竟是信步往着司徒岚王府的方向行去。

一月当空,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街两侧人家早就闭门关户,一片静谧。

走了不到两刻中,一侧巷子中隐隐传来笑语欢歌。林琰侧头看了看,原是京中最为热闹之所,望春街。这里聚集了整个京城最为有名的秦楼楚馆,白日里倒是清静,一般的平头百姓都不愿意靠近的。只到了晚上,馆阁楼院,家家人声鼎沸,处处鬓影衣香。

忽然,林琰站住了脚,望春街街口处一个身影似是哪里见过。略一思索,不由得大吃一惊,暗恨自己竟是没有带了人出来。若是往日的林琰,必不会莽莽撞撞地跟上去。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心内躁动无以复加,明知不妥,脚下却是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一晃而过的身影追了下去。

那身影步履匆匆,与这个时候出来寻花问柳的人大有不同。林琰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人便是时常跟在忠诚王司徒崎身后的护卫。

难道司徒崎竟是没有外逃,反倒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京城?

第105章 正文完结

次日一早,天还未完全放亮,安乐侯府的门房揉着眼才起来,大门外头便响起了急促的拍打声。

“这一大早的,谁啊?”门房抬头瞧瞧,东边儿才泛起鱼肚白。

大门一开,扑进来的人门房认识,那是自家大舅爷身边儿的得力人,吉祥。

吉祥脸上带着泪痕,“快,去回我们姑爷和姑奶奶,我们家大爷,受了重伤,昏厥半夜了!”

云宁连车都没坐,直接给黛玉身上裹了一领披风,罩的严严实实,搂在马前一路风驰电掣一般到了林府。

林府大门开着,云宁跳下马来,又扶着黛玉下来。黛玉抚着心口喘了口气,不顾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般涌上来的不适之感,急匆匆便往里边走去。

三四个门子早有一个朝着里边儿一溜烟跑了去传话,云宁黛玉两个才走到内仪门处,便有老管家林成带着人迎了出来。

黛玉见这位两鬓都花白的老人两只眼睛亦是通红,心里便是“咯噔”一声。

“大舅兄怎么样了?”云宁手臂紧了紧,问道。

林成抹了把老泪,“回姑爷话,昨儿半夜送回来的时候就是昏迷着的。三四个太医这会子还在,大爷……还没醒来。”

云宁夫妻两个随着林成来到林琰的住处,满院子寂然无声,就连往日这会子应该在洒扫的婆子丫头也都不见。

有晨风拂过,院中那株高大的梧桐树叶子飒飒作响。黛玉鼻子一酸,举步进了屋里。林成跟在后边儿嘴唇动了动,待要说些什么,又忍住了没说。

待进了屋子,黛玉便是一愣,倒是云宁毫不惊讶,只轻轻拍了拍黛玉肩头,自己先行过去了榻前。

林琰静静地躺在榻上,双目紧闭,唇色苍白,脸上毫无血色,全然不见了往日斯文俊美的样子。一床玉色薄纱夹被只齐胸盖着,云白的软绸中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隐隐能瞧见里头绑着的白色布带。

屋子里头带着一股子血腥气,想来是方才处理过伤口,还未散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儿白日里还好好儿的,怎么就伤成了这个样儿?”

黛玉见了哥哥骤然成了这个样子,眼泪一下子便滚落下来,也不顾的什么了,掩口哽咽问道。

榻前一个青年男子坐在脚踏上,米白色海水纹常服上血迹斑斑,头发松松散散,容色憔悴,一手握住林琰放在胸前的左手,哑声道:“是我去晚了一步……都是我……”

声音中带着颤抖。

云宁皱皱眉头,大步跨过去一把抓起了司徒岚。先前司徒岚侧着脸还并不明显,这一面对面地瞧了,云宁不禁也有些讶然。

司徒岚生得一张好面皮,剑眉挺鼻桃花眼,加之身材挺拔高大,任谁见了都会赞一声。他自己很是看重这身皮囊,平日里绝不肯不修边幅地便出了门见人。

今儿这一见,两颊都有些凹了下去,下巴上一圈青色胡茬儿,眼中布满血丝,神色间焦虑茫然。

心里暗叹一口气,“你……唉,太医怎么说?”

“身上两剑,没伤着心肺,只是失血过多了。”司徒岚猛然一捶自己额头,“我怎么就这么不当心?明知道司徒崎跑了,当时就该不管那么多,直接叫人看见了格杀勿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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