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被抱进了浴室,姜息把人放下,转身带上了门。
池念在门口站了会儿,慢吞吞地脱了睡衣,回头才发现姜息已经先放好了热水。
不管嘴上说不说,做出来的事都是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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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池念披着浴袍走出来,先四下找了找姜息在哪儿。
阳台的门开着,带进来一点夜间清凉的风,纤长的身影侧着站在外头,指尖把玩着那只白玉织金的烟斗。
但并没有点燃的烟草味,似乎只是拿出来看一看。
听到屋里的动静,姜息回过头,迎着池念走进客厅,带上了阳台的门。
房间里没有吹风机,池念盘腿坐在沙发上,拿毛巾擦着头发。一块毛巾很快变得濡湿,但发尾依然有水渍滴落下来。
姜息从旁拿过一块干毛巾,走到池念身后。
原本是想递给她,但动作顿了顿,转而包住了柔软的发尾,帮着把水渍擦干。
这样的事姜息印象里从没帮人做过,但现在做起来却比自己想象中顺手了太多。
可见在被她遗忘的那一段里,恐怕已经做过很多次。
姜息垂眼往下压了压情绪,问池念:“跟031聊了什么?”
池念仰起头方便姜息动作,嘴上如实告知,“一些你之前的事。”
“姜老师,”池念昂着头看姜息,“你在关卡里是什么样子?”
惹人惊艳的冷冽眉眼逆着光,看不真切神情的变化,只是感觉到擦拭的动作稍微缓了缓,随后听姜息反问:“在山祈村不是见过么。”
池念说:“我是说在你的关卡里。”
姜息垂眼看池念,抬手擦掉了她侧脸沾到的一点水滴,“恶灵无法透露自身所属关卡的规则。”
“不是问规则。”头发已经被擦得差不多了,池念抬手捏了捏姜息裹在湿毛巾间有些发凉的指骨,“是问,你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姜息放下毛巾,反手包住池念作乱的手指,语气淡淡地,“最高级关卡,开启的时间很少。”
意思是时间不多,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没有直接回答,是在刻意避过。
但如果过得好,就没必要避过了。
心知这回答的潜在意思,但池念没应声,只依然看着姜息。手指也依然扣在姜息掌心,有些固执,像是非要再听到一些更具体的答案。
诉苦,吐槽,轻描淡写,哪一种都可以,只是突然很希望姜息能同她多坦诚一些。
以此让她可以多分担一些。
但被一瞬不移地盯过几秒,姜息只是侧过了脸,把被池念扣着的手往外抽了抽。
不愿继续话题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这回池念没再强行拉着姜息,任由姜息把手抽了出去。
这一晚这么折腾下来,夜都快被耗尽了,是该抓紧休息的时候。
池念眨了下眼,没继续追问。安静过几秒,抬手拨了拨微干的头发,压着情绪扯出个笑容,打算顺着姜息说声晚安。
但开口之前,下巴被姜息伸手捏住。
到嘴边的话顿了顿,池念睁眼看过去,见姜息突地俯身下来
轻轻吻在她额前。
唇瓣干燥而柔软,落在被水汽晕得微微发烫的光润皮肤上,像一阵温软的风,轻易地将胸腔里的那点憋闷感一扫而空。
随后在池念微怔的神情里直起身,侧过头低声道:“我没有想好。”
“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我不清楚,该怎么组织语言。”
姜息松开捏着池念下颚的手,低声道:“我没有做好准备。”
有些没料到姜息会这样给出安抚,以及坦诚的解释,池念安静了一瞬,迅速伸手握住了姜息松开的手,“没关系。”
姜息的手一贯比她的暖和很多,但因为刚刚替她擦头发,被水汽润得隐隐发凉。
“我可以等。”池念侧过头,轻轻吻住姜息微凉的指尖,抬眼同姜息对视,漂亮的眸子潋着浅浅水色,眼底的笃然亮得动人心弦
“等姜老师想要说的时候,我永远会是最佳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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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让大家久等啦
一周掉了六七斤,治病可太痛苦了。以后一定好好吃饭(插好小flag.gif)
晚安好梦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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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上卡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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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哪里
“屋里是谁?”
“关卡失衡, 这个从里头出来的闯关者受了影响,昏迷到现在还没醒。”031关上房门,“我打算让她在我这里歇一晚。”
站在屋外的守域人点了点头,又问:“刚才1121是从你这里掉下去的?”
“€€啊。”031睁大眼, “可得好好带她治疗一下。关卡里出了事, 又被在逃恶灵挟持,她怕是受了刺激, 我劝她都不听, 非要跳下去追那只蛇头恶灵。”
说着话,031微笑着调出实时板面,给€€面的守域人查看。
各项实时评分都没有变化, 可以表明她并没有说谎。
守域人当即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跟在一旁的守域人有些不解,“可是1121怎么说的是你们一起……”
“那是受刺激之后的胡话。”031打断守域人,“在这里的时候她也在说,劝都劝不住。”
不管031怎么辩驳, 她实时板面上的数据都没有浮动。
以此为标准, 可以把她每一句话都看做是百分百的实话。
比起一个刚刚经历关卡失衡, 又莫名掉下高楼的情绪激动的守域人, 031的话俨然可信度更高。
于是没再说什么,几个守域人点了下头, 转而往屋外走,“情况我们了解了, 请你多关注还没醒的闯关者。”
“一定一定。”031跟在后头把人往外送, 一边恳切地, “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及时上报。”
€€
确实是困倦极了, 池念几乎是着床便睡着了。
在黑暗里沉过一阵子,眼前泛开了一片白光。
清晰的景物从白光里一寸寸蔓延开来,逐渐形成一处完整的环境。
又是梦。
蝉鸣声混在热浪里,一层一层卷过裸.露的皮肤,手里的遮阳伞在脚下形成一片小小的阴凉地,却终究抵不过毒辣的热气,将整个人都蒸得发晕。
往后退了几步,在路边的石椅上坐下来,无目的地看向四周陌生的环境。
绿色的是草坪,绿茵场,红色的是颗粒,橡胶跑道。
是个操场。
有些拖拉的口号声从远处传过来,伴随着一阵稀稀拉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再次远去。
到第二圈的时候,有个身影从队伍后端掉了出来,同时队伍里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哄笑,给那身影狼狈捡鞋子的动作做了背景乐。
被嘲笑的人被落在队伍后头,动作慌张地调整着鞋子,随后又快步跑过去,企图在哄笑声里追上开始解散的队伍。
但才跑几步,脚上大概是坏了的鞋子再次掉落下来,引发一阵新的激烈笑声。
队伍三三两两散开,几个学生结伴走近过来。
“你刚刚是不是还趁机踩了她一脚?”
“€€啊,蹲在前头就是找踩嘛。”
“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还不是你给她鞋动了手脚,我差点被她的烂鞋绊到了。”
“什么动手脚,我那是帮她二次设计。”
说话的学生嗓音尖锐,晃着步子走过来,看了眼站在路旁打伞的人。
像是宽裕的路面突然拥挤起来似的,故意朝着这边倾斜过来几步。
鞋底精准地碾过,洁白的鞋面落下一个清晰的黑印。
明明是故意的行为,随后却佯装不知道地往前走出几步,权当无事发生一样准备离开。
握着遮阳伞的指骨调整了一下,听到梦里自己的声音,“道歉。”
原本要嬉笑着走远的几个学生停下脚步回了头,上下打量了几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道歉。”
打头的人往旁啐了一口,反身快速走回来,“这是你跟学长学姐讲话的态度?长了张人脸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作势抬起了手扯上校服的领口,嘴上大声地吐着脏:“一个没爹没妈的小杂种,瞎装什么有教养……咳!”
被纤细指骨握着的自动遮阳伞的伞面被缩了回去,而伞柱利落地划了个半圆,重重击在了说话人的脖颈上。
四周的人讶异地瞪大了眼,连带着埋头整理鞋子的人也浑身一震。
转了转被伞柄震得微麻的掌心,再次听到自己的声音:“再说一遍试试。”
€€方的回答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场景碎片一样崩塌下去,又再次重塑,换做了某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