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有些飘忽,就这样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之中定定地和奚幼琳对视了半晌。
一时谁也没说话。
卫真灼早已经忘了奚幼琳方才说过什么、又是什么意思,此刻她看着奚幼琳暗含了风情的眉眼,只觉得满心昏昏沉沉,如在云端。
于是昏暗之中,她也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声:“……抱歉。”
奚幼琳闻言便愣了愣,问道:“你又抱歉什么?”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见一旁卫真灼忽然撑着藤椅扶手站了起来,朝她这边倾身靠近。
距离逐渐缩短,彼此一分分接近,奚幼琳一时能闻到卫真灼俯身时带来的清甜气息,温热又真实。
而在那之后,便是熟悉的、柔软的触感,带着些许甜甜的味道,点入唇间。
奚幼琳在第一秒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微微睁大了眼,下意识向后靠想要逃。
可卫真灼已经撑在了她椅背上,将她眼前的光都遮去大半,奚幼琳往后靠了几分,很快便察觉到自己退无可退。
€€€€可说到底,又有什么好退的?
这样混混沌沌地想了一番,奚幼琳很快就回过了神。她微微眯了眯眼,伸手揪住了眼前卫真灼的衣领,带了几分力道地将她拉得更低。
柔软的、甜蜜的、没有原因的,种种触感交织在一处,奚幼琳轻轻咬着卫真灼,揪住她衣领的手一点点松开、一寸寸探入。
谁都没有意识到她们正在重蹈覆辙。此刻卫真灼只觉得目眩神迷、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奚幼琳也不遑多让。
说不上是因为有多么喜欢,但这样的行径却一定是出于最心底的冲动。
夜色迷离之中,就连周身昏暗都好像在彼此的呼吸声中染上了光色。卫真灼眼神迷蒙地按着奚幼琳,一条腿的膝盖已经跪上了椅面,这个吻几乎是循着本能一般,不经思考地一分分下移。
或许到底顾忌了两人此刻身在露台,奚幼琳还没等卫真灼将她的裙摆掀到一半,就忽然伸手按住了她,扶着她的腰示意对方起身。
两人便这样从藤椅边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打开通向卧室的推拉门,一路来到了房间里。
而在身后玻璃幕门被合紧的那一刻,楼外的车流喧嚣都被隔绝。四周只余下一片寂静,掺杂着彼此细碎紊乱的喘息,开始一分分攫取双方的神志。
就在这样寂静的迷乱之中,卫真灼已经渐渐将奚幼琳拉到了床边,可就在她将奚幼琳压上床面的那一秒,突如其来的一瞬清醒便让她动作有了片刻停顿。
卫真灼感到自己正握着奚幼琳的腿弯,而对方则正解着自己的内衣扣,呼吸清浅却急促,带起的喘息就像一圈圈温软的春水涟漪,近乎无人能拒。
在这样一瞬的晃神中,卫真灼看着身下奚幼琳的脸,指节不经意地微微松了松,忽然开始一分分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不能再继续了。卫真灼心里挣扎着叫停:不可以再重蹈覆辙,至少不是现在€€€€不是这个她们还有太多问题、还什么都没有解决的时候。
混乱的思绪掺杂了冲动,让卫真灼险些就真的忘却了理智。可说到底,在一切行将发生的最后一秒前,她还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于是一片迷乱的昏暗之中,她垂下眼睫咬住了唇,伸手按停了奚幼琳。
“……对不起。”微光之中,她纤长的眼睫颤了颤,看不清眼底情绪。
而身下奚幼琳在听见这个词的第一秒,也就跟着倏地停了动作。
这一切的确是不该发生的。的确是应当及时停止的。
奚幼琳很快也恢复了理智,挣开了卫真灼按她的手,随后捂住了自己前胸,坐了起来。
她并不去看卫真灼的方向,只是在重新扣好衣服后,也跟着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
“……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就没成呢!(着急)
我不要听你们互相道歉,我要你们互相**!!!
第27章 无言
一切根本不该发展到这个地步, 卫真灼心里都知道。但她和奚幼琳之间已经有了太多次意料之外,以至于到如今她就似乎已经摸出了规律€€€€她对奚幼琳就是有不可控的冲动和欲望, 但凡气氛恰好,有些事情就是必定会脱轨而发生。
但说到底,这样的关系并不健康。
她和奚幼琳的关系上不足以成为情侣, 下甚至不可能成为床伴。因此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在彼此之间,就注定会成为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抹去的尴尬。
……
房间中一片寂静,奚幼琳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裙,此刻正坐在床沿上一言不发, 似乎也在反思自己的行径。
卫真灼抿唇沉默了会儿, 不知道该怎么和奚幼琳开口。她知道€€€€眼下自己一旦说错了话、一旦不小心又踩到了奚幼琳的尾巴, 两人这几天以来的那点和睦便会彻底烟消云散。
到了这时候, 她才不得不面对内心勇敢承认:其实她就是怕奚幼琳会生气。
于是她相当无措地站了一会儿, 想坐下, 却又不敢动。直到她左思右想觉得沉默也不是办法, 才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走到了奚幼琳身边坐下。
“我觉得……”她并没有去看身旁奚幼琳, 而是自顾自垂着眼睫轻声开了口:“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我们还……要好好想想。”
奚幼琳面颊上浅浅的绯红颜色尚还未褪去,闻言却很快抬起头来看向了卫真灼。静默之中,她就这样盯着卫真灼看了一会儿,才最终应道:“嗯。”
虽说两人已经悬崖勒马, 不至于衍生出最大的尴尬,但眼下的气氛却也还是并不怎么好。
奚幼琳缓了好半晌终于缓了过来€€€€眼下卫真灼家确实是不能待了,再待下去, 天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怪事发生?
这样混乱地思考了片刻后,奚幼琳觉得今天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冲动虽然是意料之外,但其实也是情理之中。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卫真灼就是有那样的非分之想。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喜欢着卫真灼,这喜欢并不是卫真灼以为的一时迷恋,而很有可能是五年来都从未消失过。
想到这里,奚幼琳便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有些气恼地站了起来。
“我觉得这件事确实值得好好想想。”奚幼琳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恢复了常态,带着些懒散又显得微冷。她居高临下看向卫真灼:“这么多年,你欠缺的解释可太多了。”
“所以,我们的确需要一点时间。只不过是你要好好想想。我没什么可想的了。”奚幼琳说着,便微微弯腰凑得离卫真灼近了些,追问道:“你觉得呢?”
“……”卫真灼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翕了翕唇,开口:“我是需要想想。但你……你确定你没什么可想的了?”
“我有什么好想的?”奚幼琳微微蹙眉,有些纳闷。
“那……”卫真灼的眼神很清澈,看向她:“你喜欢我?”
“……”奚幼琳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种问题,登时就微微睁大了眼,面色上刚褪下的绯红再度浮现:“说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一秒的愣怔后,奚幼琳当即带了几分恼怒地推开了卫真灼:“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想怎么样?我说什么都不对,你现在又想听我说我喜欢你?卫真灼,有些事情你不记得,我永远都记得,你别想再€€€€”
奚幼琳生气了。卫真灼有些畏惧地蜷了蜷指尖,随后抿起唇,伸手拉了拉奚幼琳,将她的愠怒打断。
“对不起。”卫真灼坐在床边仰起脸看她,很真诚地道歉:“我……抱歉。当我没问过。”
她这句道歉看起来倒不像是往常那种敷衍。奚幼琳红着脸颊垂眸看她,便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片很清澈的忏悔,简直颇有几分可怜。
这一眼过去后,奚幼琳登时便气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发了。
可她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委屈。夜色寂静昏暗之中,奚幼琳渐渐百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向卫真灼说喜欢她时,卫真灼由神色带笑转为面无表情的反应。她想起了这四五年里对方令人讨厌的刻意疏远与逃避,也想起了这次她来卫真灼家,从楼梯上摔下去之前,其实真的在打算永远也不要再见卫真灼。
€€€€如果当时她稍微再离开得快一点,如果她没有摔下楼梯,卫真灼还会在她离开后挽留吗?
如果就那样分开不见了,卫真灼是不是会仍旧过她自己的日子,永远也不会去试着找她哪怕一次?
如此想来,如果没有这种种意外的巧合,她们应该早已经在数日前就结束了。
一时奚幼琳越是深思,便越是意绪难平,她心里的不满与委屈积攒多年,早已经撑了个难以轻易解开的结。
于是再去看一旁卫真灼时,奚幼琳心底那点不忍也就消失无踪了。
寂静之中她深吸了一口气,挥开卫真灼拉着她的手:
“卫真灼,我和你今天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是你主动认为我们需要时间、需要好好想想,那么就如你所愿,我们先各自冷静吧。”
她说着便干脆利落地推开了卧室门,似乎是准备离开。可将门打开后,她又握着门把手顿了顿。
“我明天搬回自己家。”奚幼琳暗暗捏紧了握着门的指节,忍住心里的情绪,继续说道:“还请你对我们这几天的事……守口如瓶。”
事情发生得太快,涌来的信息过多,卫真灼看着眼前已经到了门口奚幼琳,一时还有些懵懂。
她满心满脑的冲动都在让她留下对方,可翕了翕唇,卫真灼还是说不出口。
于是最终她便垂下了眼睫,声音极轻地回道:“……好。”
这一声应答过后,奚幼琳便再没有看她,只是松开了紧握的指节,合上了两人之间的门。
她离开之后,卫真灼就这样在原地坐了好半晌。四周是一片黯淡,触目所及似乎都有一层寂静包裹。
卫真灼伸出手去抚平了奚幼琳在床上留下的褶皱,许久过去也只是轻轻叹一口气,终而无奈地垂下了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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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共处的时光就这样在矛盾中彻底结束,一切的前因后果都将暂时被掩藏。而对于两人间发生过的尴尬,短时间内大概谁都不会再提起。
周六上午,卫真灼开车送奚幼琳回枫心区。两人上午九点出发,运气极差地在三个路段分别堵了好半天的车,最终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然而这一路上就算再沉默,卫真灼的表情都始终很淡,副驾上的奚幼琳更是干脆戴上了耳机,两人除却最基本的交流外根本没有说过一句话,大有互相冷暴力的意思。
这样的气氛难免让人想到上两周时,卫真灼搭奚幼琳的顺风车去江市,那时候两人之间大概也是如此。
然而若是真的仔细想想,便会发现那时候的气氛甚至可能都要比现在的轻松。
奚幼琳不说话,自然是因为她还在不高兴。而卫真灼不说话,则是因为她还根本没有想好能和奚幼琳说什么。
卫真灼的确认为她们需要一点时间、需要彼此都好好想想。可当她真正开始想自己和奚幼琳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又该怎么办时,一切便和一直以来的思索一样,得不出答案。
€€€€她不能说自己讨厌奚幼琳,或许她对奚幼琳是存在着某些方面的不满,但总体而言,卫真灼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讨厌对方。
而另一方面,卫真灼也无法承认自己就是喜欢奚幼琳。
她对奚幼琳有好奇心、有探索欲,甚至还有些去主动占有的想法€€€€可说到底,这些都只是冲动,并非是通俗定义上的喜欢。
至少卫真灼从来不敢假设自己和奚幼琳进入情侣关系,单是想象到那样的场面,她就不可控制地觉得浑身不自在、觉得不应该。
不是说大家想到喜欢的人,心里都会酸甜相间、分外想要见面吗?可卫真灼明白每当自己想到奚幼琳时,一般就只有满心的忧愁:愁她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愁她该怎么面对奚幼琳、愁自己为什么总是踩到奚幼琳的猫尾巴。
除此之外,卫真灼可以对天作誓€€€€她真的没有一点酸甜感和想要见她的欲望。
因此一番思索下来,卫真灼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一定不是喜欢奚幼琳。
如此说来既说不上讨厌,又算不上喜欢,她对奚幼琳顶多是有一些对事业上合作伙伴的欣赏€€€€既然如此,那么她对奚幼琳的那种冲动,又到底该怎么解释?
……
最近几天,卫真灼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为了能够在尽快的时间内给自己和奚幼琳一个合理的解释,卫真灼接连几天都魂不守舍。
她既不肯相信自己喜欢奚幼琳,又无法找到铁证来证明自己真的半点都不喜欢€€€€这种心理状态让她感到混乱至极,又有苦难言。
作者有话要说: 卫真灼: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