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你不许喝!”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抖的厉害,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在颤抖着,然而动作到底还是太慢了,时清薏已经喝了两口下去,她上去就去扼住时清薏的脖颈,想掐住又生怕伤了她,手几松几紧,唯有眼泪汹涌而出,神情扭曲又疯狂,仿佛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扣她的咽喉。
“吐,给我吐出来!你怎么能、怎么能……”
向来伶牙俐齿的人气的连话都说不清。
殿下怎么能喝下去呢?她宁愿喝下去的是自己也不能是殿下。
时清薏冷冷看着她,仿佛是嘲讽一样的,在她面前张开口,确确实实是喝下去了。
萧锦瑟脸色一下子就凶戾了起来 ,那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褪去温和病弱的躯壳,知道她真的吞下去以后反而镇静下来。
声音冷如寒冰,把时清薏直接按在榻上,朝外吩咐。
“辛夷去传太医,太医院和府中的太医都请来,地上的药渣全部收拾干净等太医查探,把府里那几位擅长解毒的神医护送来行宫,调兵在外把这里全部围住,去查顾言辞最近接触的所有人,尤其是大夫和医者!”
她声音森寒,按住时清薏的手却在战栗,吩咐完了又生怕时清薏难受的稍微低下头来,额头相抵,很勉强的勾起一个弧度,笑的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殿下,你不要怕……我在、我在……”
“你会长命百岁,你会福寿康宁……”
我希望你一生平安顺遂,不为人所扰,不为人所困。
辛夷不敢不听她的话,连忙半夜召集,惊动了半个京城的人,火把从宫内一直延伸到行宫外,小皇帝半夜披衣而起,站在行宫内看着火光来回踱步。
姑母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曾手软,可现在计划这么快就败露了又该如何是好。
不过那药温和,一般查不出来的,他内心喜忧参半,一时之间竟然完全睡不着了。
时清薏木然的接受了一个晚上的诊治,一群老太医把药渣层层分析,又给她来回把脉,太医看了府中的大夫看,然后又让外头来的神医看,萧锦瑟不顾伤势把顾言辞最近接触的人和轨迹层层排查 。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只是一碗寻常补药罢了。
没下毒没暗手,就是平平无奇的补药。
“……”
时清薏就冷笑着看她,看她怎么圆回来。
自己好心端补药,良心发现喂她喝药,结果她倒好,天天疑心自己给她下毒。
系统叹为观止:“你就是故意的啊,现在确定丞相有上一次的记忆了。”
闹完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丞相就坐她旁边,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安静的让时清薏莫名觉得有点慌张——总觉得这疯子要搞事情。
时清薏莫名有点不安,然后听见丞相松了口气说:“幸好你没事。”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丞相挨近了一些来,轻轻贴在她后背,很是疲惫的闭上了眼。
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放你走吧。”
时清薏:“……”
突然很怀疑我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上辈子时清薏逃跑过很多次,差点被打断腿,从墙头上掉下来受过伤,还曾经厚颜无耻的色诱过丞相,但是结局无一例外都是失败。
丞相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要与她生同衾死同穴,死了骨灰也要埋在一块儿,生生世世不肯放过她。
现在丞相说,我放你走。
时清薏:“……”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是气愤,萧锦瑟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女人!
第66章 被心上人毒死的病弱丞相
长公主真的决定走了。
在所有人包括辛夷都觉得丞相和长公主的关系改善能有其他可能的时候。
长公主养了一阵子的伤, 夏天就慢慢过去了,蝉鸣渐弱,红莲凋零, 天气也逐渐不再炎热。
丞相处理完一天公务回去的时候路过街市, 无意间掀开车帘时发现路边人家的柿子树探出两枝来,枝上的柿子都已经泛起了薄红。
她愣了好一会儿 ,才想起来已经秋天了。
入秋天气转凉殿下就要走了。
辛夷有些不忍,呐呐的喊了一声小姐如果舍不得——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 丞相把帘子放下了, 吩咐了一声继续走吧,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喜怒,马车重新上路, 走了一段, 丞相遥遥往后看了一眼。
在某个瞬间, 她阴暗的想要回去把那棵柿子起连根拔起, 好让这个夏天过的久一些, 再久一些,最好永远不要过去。
但她如此聪慧,也知道有些事向来都是不由人的。
她留不住盛夏,也留不住殿下。
如今权倾朝野的丞相在马车里无声闭目,突然生出一股天地之大凡人如同蝼蚁的无言悲哀。
——
小皇帝急于把丞相遇刺的锅甩过去,花了大力气彻查遇刺之事, 几番周折终于把罪名都罗列好了推到了蛮夷身上。
前来进献的蛮夷不得不弃车保帅, 萧锦瑟没死他们也不敢造次,最后牺牲了数位亲信,来了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好歹是把这件事带过去了。
萧锦瑟不好糊弄, 蛮夷暗地里给了她不少东西求她高抬贵手,送过来最珍贵的是一匹马,名叫玉影,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色,据说是照夜玉狮子后代,能日行千里。
丞相一直不言不语的神情微动,蛮夷察言观色,主动把那玉影马送进了相府后院,这件事告一段落,不多久顾辞言就出了事,被丞相弄进水牢里。
小皇帝急的心如火烧,又不愿过早暴露自己的力量,想着去找姑母出卖一下色相哄哄丞相,发现长公主已经彻底失了消息。
暗卫沉声跪地,告诉他丞相府守卫森严犹如铁桶,他们插不进去人,长公主的消息也再传不出来,只是隐约打探到一个消息。
暗卫欲言又止。
“说!”小皇帝隐隐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暗卫深深低头:“……据说,上一次围猎之后长公主触怒丞相被关进了昭狱,从此,彻底失去消息。”
皇帝颓然坐地,良久,突然狠狠一拳锤在了黄檀木桌上,身上不可抑制的战栗起来,气的厉害。
皇室的长公主在她萧锦瑟眼里都不过只是一个玩物,想怎么戏弄就怎么戏弄,想要叫人消失就让人消失,那么他呢?他这个所谓皇帝,又能有几天安生日子可过。
他和萧锦瑟必然只能有一个活着。
暗卫犹豫半晌,才低声问:“陛下,可要营救长公主?”
皇帝嘴角绷了一下,一个无用的弃子罢了,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和萧锦瑟动手的最好时机,他只是疲惫的挥手,转身没入了那把冰冷的皇位里 ,像一只野兽一样隐忍的喘息。
蛰伏着伺机而动。
——
秋风渐起时就是时清薏要走的日子,夏日贪凉她又换了临水榭住着,萧锦瑟时常隔着长廊遥遥望她,不敢接近,只是偶尔隐忍至极的皱眉。
时清薏走的前一天晚上喝了一点酒,靠着水榭中央睡了一会儿,醒过来时已是月上中天,一轮残月挂在梢头,水榭周围的纱帘随风而动,她身上燥热的厉害,简直像有一团火在四肢百骸烧灼起来。
然而她心里竟还是平静的,只是略略松开一些领口,半靠在那里,不多时就听见了脚步声。
丞相其实想过很多,想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这一走就是一生,此后经年无缘再见,她将彻彻底底的,永永远远的失去这个人。
可有什么办法呢?
终生不见也至少好过相看两厌,她把殿下逼死,与其走到上辈子那样不死不休的结局,她宁愿殿下在她所不知道地方好好活着。
她应当放殿下自由的,趁着现在还没有走到殿下恨她入骨,对她下药的程度。
她的殿下这样心善,会带她去寻医问药,也会把她从深山之中背出来,哪怕明知她是这样一个内心险恶诡计多端的人。
所以,她怎么能重蹈覆辙,毁了她的一辈子呢?
丞相捧住时清薏的脸很珍惜的亲吻她的额头,而后顺着额头一路到眼帘和唇角,最后解开了她的腰带,层层锦衣华服依次滑落,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喜欢到极点的人,是连碰都不敢碰的。
她想了好一会儿,慢慢坐到时清薏的膝盖上,跪坐在扶椅的两侧,用腿环住她的腰,缓缓抱住她,末了,去握她的手解自己的衣裳。
时清薏的手很烫,不知道是药的原因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烫的她几乎握不住,越抖越慌,她手指擦过的每一处都仿佛有烈火燎原,让她战栗不止。
她解了半天没解开,衣裳散乱的披在身上,后来解最后一层薄寝衣的时候手指擦到心口的地方,萧锦瑟终于颤抖着泄露出一丝泣音,又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
——生怕吵醒了时清薏。
她终于解完身上衣裳的那一刻紧紧贴在时清薏耳边咬着牙说话:“殿下,要走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完颤颤巍巍的扶住时清薏的肩,腰肩绷成了一条修长的线,闭上眼就往下,没下去,被人死死扶住了腰。
时清薏睁开眼咬牙切齿,几乎给她气笑了:“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
混账不混账啊,放人走前不甘心还要下药,结果自己按耐着性子等着看她有什么花招,烧成这样都还等着她,等到她七手八脚乱来一通,弄完了竟然不会,还敢直接就乱来。
跟不知道疼一样,她那样的豆腐渣身体,这么来几次就得直接卧床不起。
丞相有些支撑不住的腿抖,要从时清薏身上摔下去的时候被人抱住了。
时清薏:“……”
她是怎么敢的啊,就穿了这么一件聊胜于无的寝衣,里头空空荡荡,肌肤的温度几乎都要透过衣裳传过来。
开始莫名其妙的生气,忍不住上去掐了她一下她最敏感的部分:“你就这么过来的?”
哪怕知道这里根本不会有人,还是下意识把她拢的紧紧的,生怕被旁人看了去。
然而丞相并不答她,只是撑着胳膊看着她,眼底一片惊骇,犹如月色沉底,半晌才极艰涩的开口:“你醒了……”
好像她醒了就会马上抽身离开一样。
“是,本宫醒了,没能如丞相的意玩些趣味,丞相很失望?”
时清薏眼眸沉沉,明明是笑着的,也仿佛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意,长公主非常不忿的咬她的耳朵和嘴唇。
“我以前都是怎么教你的?”
明明上辈子骗她的时候也是缱绻温柔,缠绵悱恻的,结果她什么都没学会就罢了,还是只想霸王硬上弓。
她俯身亲吻萧锦瑟染了胭脂的唇,用舌尖扣开她的牙齿,萧锦瑟学什么都极快,文韬武略无一例外,唯独在世间情爱上是一块真正的朽木。
萧锦瑟惊骇的扬起脖颈,眼泪顺着下颌一路往下,时清薏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去揉捏她的肌骨,萧锦瑟一开始不可置信,而后缓缓合拢手臂抱住时清薏的脖颈,那声啜泣在喉咙里憋了太久,说出来时千回百转,肝肠寸断,却也只是一句。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