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 您的这个势力,归我了。”
巫娑站了起来, 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抬头继续看着榕树,漂亮的猫眼里盛着淡淡的不知名情绪。
以前的她不懂巫溪大人,可现在的她却懂了。
巫溪是仰慕段长空的巫溪, 就像巫娑也是仰慕段星白的巫娑一样, 作为个人她们愿意为各自的仰慕付出所有的一切,哪怕是命,她们们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睛。
但巫王神女却是整个南蛮的巫王神女。
理智要高于个人情感, 哪怕是恨到了骨子里,哪怕是可能窥探到了什么恨不能与蛇虫之地同归于尽,但要忍住, 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攻打蛇虫之地。
因为巫溪巫娑可以任性, 但巫王神女不可以。
她们要对南蛮万千子民负责, 要对南蛮这片土地负责。
巫溪大人哪怕气急攻心吐了血,也不过是自己将其擦干净,然后默默的积攒着力量,默默的培养着一股与南蛮国政完全脱离开的,只属于她巫溪一个人的兵团。
端坐在王座上垂眸看着南蛮的神女依然是勤政爱民的神女。
而背地褪去了伪装的巫溪却将血泪都流尽,咬着牙颤抖着手重新培育着忠心不二的奴仆€€€€哪怕是只有一丝丝的可能性,未来也许有哪位巫王或神女能够用得上这股势力。
异星不会只有一个。
她巫溪尝够了离别苦,不忍心再让后来者走她的老路。
【蛇虫之地的榕树已经不再是过去庇护我们的榕树了。】
【长空哥哥最爱榕树,巫溪会给长空哥哥守好榕树。】
【巫王神女不可以任性,但即将死亡的巫溪可以任性。】
【失去长空哥哥后,年轻气盛的我未曾与故友们道过别,也不再与故友们把酒等天明,更是失去了许多人的联系不知其生死下落。】
【那年盛大的江湖我们都曾走过,可我们最后都辜负了彼此。】
【我后悔了。】
【我用所有活着的时间来思考,最后发现只要树在,大家就都没有离群,这是唯一可以系住所有人的命脉...我们的故事虽戛然而止,但也许还会有后来者为我们提笔写上续集。】
【倘若有朝一日有继承者探寻到我藏起来的小心思,那些势力财富尽管拿去,却不要来吵我与故友们的安眠。】
【长空下,榕树为家。】
【都远行太久了,都该回家了。】
“......”
巫娑看了好一会儿近来变得生机勃勃的榕树,然后收拾好眸光中的情绪,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转头离开。
巫溪大人的故事是她的,而自己现在要去创造自己的故事了。
一个扛着胡萝卜招呼大家跟上的,垂耳兔率领万兽轰轰烈烈猹行天下的故事。
巫娑走的十分干脆,头都没有回一下。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榕树藤蔓在空中荡起了一个又一个并没有风推起来的弧度,似乎在为她加油打气。
而同一时间。
辽国€€皇陵。
【...建立王卫,化整为零,令牌藏于棺下。】
【若有后来继承者阅到孤等留下的手札,不管是谁打蛇虫之地,辽国都要或明或暗的帮帮场子。】
【孤等这一生的故事太短,无须被后世提起。】
【长空下,榕树为家。】
“......”
耶律枭将一卷已经泛黄的手札放在了火堆里。
他看着火苗舔舐着手札,将里面记录的关于两位双生辽王死不瞑目的恨意,也曾思念故友却不愿意拉下面子的难过,明知道其实不能怪老宫主和观主却没有控制住脾气的懊悔,将一切全部付之一炬。
...后悔,却又不肯低头。
到最后什么都没留住,不管是段长空,还是回忆。
耶律枭把玩着手中一个小巧精致的令牌,上面还刻着一头威风凛凛的虎和一只更加威风的鸦€€€€看上去和殷白和段黑非常的像,但他知道,并不是同一只虎也不是同一只鸦。
求不得,放不下。
所有的故事都埋在了死不瞑目里。
“我现在是垂耳兔教的一员,不会像你们此前那般的分崩离析。”耶律枭一边走出皇陵,一边说着话,空荡荡的皇陵回荡着他的声音,“不过父王有句话说的还是没有错的。”
“双生辽王,才智的确是惊艳绝伦。”
只可惜生不逢时。
偏偏遇上了他们难以越过的劫数。
教主星白说要打蛇虫之地,还挨个的拍了拍教众问你们参不参加,不参加的别来捣乱,参加的赶紧报名€€€€这回谁敢打扰他打蛇虫之地,段氏王族就是拼了老底也要和对方干起来。
其实有的时候,他觉得他们的教主好像比记载里的段长空还要能搞事...只不过教主喜欢带着大家一起搞事,而段长空喜欢自己去搞事然后让大家都变成事,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问题不大,可以忽略的那种。
#其实这叫偏心#
所以这回。
耶律枭将令牌揣进了袖子里,笑了。
双生辽王都说了,谁打蛇虫之地都得去帮帮场子,所以可不是他瞎搞事,这蛇虫之地已经成了这四国加段王朝心里的刺了...而且比起姓段的,其实边境四家才更想要搞死蛇虫之地。
因为它所在的位置对四家更加不友好€€€€本来以为西凉与它是好朋友,现在看来,真的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西凉€€王庭。
“儿啊,心情很好?”西凉国君看着仰头看天空眯着眼睛的自家太子,好奇的问道。
太子樊犁笑了笑:“是啊,父王。”
“?难道是那只人形狐狸精要倒台,而你上位有望?”
“...没有。”
“那你心情为什么这么好?”
“大约是久远的夙愿要达成了吧。”
“什么?”
“嗯...大概是这回能够摆脱一个跗骨之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父王,您说最近天子烈的脑子似乎又长出来了,您还是多和对方交流交流,表明咱们坚持和平的心...儿先去做点准备,等准备好了再告诉您而要去做什么。”
“孩子大了,竟然还对父王保密的??”
西凉国君看着已经潇洒走人的自家太子,琢磨了几秒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这个跗骨之蛆是什么东西,他家太子怎么还会有跗骨之蛆?
西凉倒是有一个,就是蛇虫之地。
不过他的太子就是再厉害也做不到现在去攻打蛇虫之地的,所以这个选项可以排除了...那还有什么是跗骨之蛆,人形狐狸精?那些什么垂耳兔教的教众?
西凉国君站在原地很是纳闷的陷入了沉思。
#首先排除正确选项的国君真的好棒棒#
四国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也开始有暗浪涌动,而段王朝内部其实更是如此。
发动一场战役是需要很多东西的,尤其是这回攻打的地方还是出了名的硬骨头。
于是养了很长时间膘的海东青们终于再次重新上岗,每天不是在传递消息就是在传递消息的路上,将‘没有一口水是白喝的没有一口粮是白吃的’殷斩非常满意的不吃白饭的剧情给演绎的清清楚楚。
殷斩:这个家,不养吃白饭的。
段星白的亲笔信被送到了皇城,送到了他掉线了很久的咸鱼小伙伴的手里。
咸鱼组织最大的咸鱼卫然看完了信,将其一字不漏的记到了脑子里后就将信给烧了,然后拉着其他的咸鱼们开了个秘密的会议。
再然后。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需要这些东西...但是殿下的吩咐我等务必做好。”
“殿下说了,未来能不能咸鱼就看这一回了!”
“咱们家的家底呢?全用上,用完了还能赚,但要是出问题了,咱们就再也别想咸鱼了!”
“这么忙的时候谁在给我找事?!..哦,是我爹啊,那就没...没事是不可能的,现在就算是我爹也不能阻拦我为殿下效忠的机会!文信侯都不是我们户部的你们放他进来做什么,赶出去。”
“大义灭亲还得还是你啊兄弟。”
“殿下在边境玩的好像挺愉快...所以要辣椒干什么,要这么多辣椒,还得是干货,还是指定的一种,有讲究吗?”
“别的讲究不我知道,但我知道辣椒里属这种小小尖辣子最辣,吃多还会死人的...”
“不懂殿下的想法,但不重要,我对殿下忠心耿耿!!!”
“辣椒放一边,这东西的门路...?”
“这个我有,我来。”
“啊,你...”
“纨绔的路子可比官家的广多了,你们搜明面的,我带人弄暗地里的,我对四皇子殿下殿下忠心耿耿。”
咸鱼组织日益壮大,现在已经是不可小觑的力量了。
所以。
“星白那个小兔崽子啊,他是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动起来!”
天子正在和亲王们骂骂咧咧渣渣呜呜,像一条炸了鳞片的龙,咆哮道:“什么时候轮到儿子来管老子了,朕不是天子了吗?对付蛇虫之地难道不该是天子御驾亲征吗?!”
“为什么二哥让朕别碍小兔崽子的事...朕哪里碍事了!朕哪里碍事了?!”
“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朕!朕要诛他们九族!”
“睿睿你回来啦~”
“!!!”
本来渣渣呜呜要诛九族的天子顿时一惊,赶紧扭头一看却没看到段翎睿,然后再把脸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一脸的‘就这你还想要诛九族呢’的无语小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