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后面马房里,有人看守。”
俘兵实在太多了,关了整整十七八个上百平米的马房。
宋玉竹跟随他来到关押处,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骚臭味。
这几日军营太忙,没人管他们,吃喝拉撒都在这狭小的马房中,味道自然不好闻。
不一会赵骁也匆匆赶过来:“我听守卫说你来了。”
宋玉竹:“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赵骁也发愁,过去庆王从不留俘兵,基本上捉到就会杀掉。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再这么干,跟庆王有什么区别?
“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人实在太多,就怕放开他们会引起混乱。”
“不能这么关着,得把他们利用起来。”
正当两人谈话时,马房里的俘兵突然骚动起来。
“救命,来人快救命!!!”一个身体高壮的男人,抱着另一个男子大声呼喊。
负责看守的士兵怒斥:“叫什么叫!再叫杀了你!”
男人祈求道:“求求你们救救我兄弟,他快不行了。”
守卫可不会同情他们,自己的兄弟被他们杀了多少!抽出鞭子抽在他身上:“赶紧回去,再敢乱跑格杀勿论!”
男人不为所动,依旧大喊着:“快来人救救他,只要能救下他,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宋玉竹一行人闻声赶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守卫看见赵骁吓了一跳,连忙跪地道:“这人说自己的兄弟病了,让人帮忙救治。”
俘兵一见他们三人的穿着,便知道这是当官的,咚咚的磕起头来:“大人行行好,救救他吧!”
宋玉竹走上前,探了探地上人的脉搏。还活着,但情况不太好。
“把人带回去吧。”这里又脏又乱不是诊病的地方。
跪在地上的男人见状,竟然疯了似的扑上来:“不,不能带走他!”
赵骁抬腿一脚将他踹飞出去,这一脚力道非常大,普通人估计半天都爬不起来,没想到这人瞬间爬了起来:“求你们别杀他!”
宋玉竹道:“你误会了,我是准备救他,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去。”
男人点头,紧忙抱起地上的人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找了一座干净的营房,男子把受伤的人抱了进去,自己则蹲在一旁警惕的看着几个人。
宋玉竹检查了一下患者的身体,见他身上并没有伤,询问道:“你的这个兄弟之前有什么反应吗?”
“他说肚子疼,疼的受不了。”
“知道是具体哪里疼吗?”
男人想了想,把手放在小腹的右侧:“应该是这里。”
宋玉竹点点头,如果自己猜的没错,这人是得了急性阑尾炎。放在现代,一个简单的小手术就能治好,但在古代则是要人命的绝症。
幸好来时带着药箱,可以帮他开刀做个手术。
“叫人烧些热水过来,帮他把身体清理干净。”
“哎。”白一舟带着几个士兵出去。
蹲在旁边的男人流着眼泪问:“他还有救吗?”
“兴许有,兴许没有。”宋玉竹也不清楚阑尾发炎到什么情况,如果穿孔了,以现在的医疗设备应当是救不回来。
男人擦了把泪道:“只要大人能救活他,您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赵骁道:“你在之前盛军中是什么职位?”这小子应当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刚刚那一脚普通人肯定扛不住,而他现在看着跟没事人一样。
男人如实回到:“我叫李吉辰,是军中的千户把总。”
杨元震的军队原是东州驻地军,除去主将葛洪涛外,还有两个副将皆已战死,现在千户是最大的官职了。
宋玉竹问:“我如果救下他,你愿意效忠我吗?”
李吉辰举着手发誓:“只要大人救下他,我的命就是您的,若违背誓言下十八层地狱,百世不得托生!”
古人对誓言很看重,宋玉竹见他立了这么重的誓,心里已经接纳了他几分。
“这人是你亲兄弟?”
李吉辰摇头:“是契兄。”
宋玉竹不解的问:“何为契兄?”
身后的赵骁咳了一声:“相当于夫妻的关系。”
契兄一开始只在贫穷的山村里流行,许多娶不上媳妇的光棍汉,孤苦伶仃,索性找人结伴过日子,这就是契兄的由来。
后来兵营里也有人私下结为契兄,不光是为了疏解欲|望,更多的是想要一个在战场上,有个可以相互依靠的后背。
躺在床上这个男子就是李吉辰的契兄。两人已经在一起五年了,从未分开过。这一次战役他们也在尽量保护着彼此,没想到被俘后,契兄突然肚子疼,疼的他在地上直打滚,直接晕了过去。
很快有人把热水端过来,李吉辰请求自己帮契兄清理身体。
宋玉竹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赵骁在身边保护自己。
“他病的很重,一会我要在他肚子上开一条口子,切掉他坏了的肠子。”
李吉辰瞪大眼睛,他还从未听说过有这种治病的方法,吓得连忙摇头:“你是要杀了他吗?!”
“如果不取出他烂掉的肠子,你的契兄肯定会死。”
男人看着宋玉竹的眼睛,见他不似说谎,最后认命的点了点头。握紧拳头在心底暗暗发誓,若是契兄死了自己也不会独活,拼命也要拉着这两人给自己陪葬!
赵骁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紧紧的盯着他,生怕他暴起伤着宋玉竹。
阑尾炎是的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小手术,宋玉竹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做完了,创口还没有一寸长。
“这…这就好了吗?”
宋玉竹清洗着手上的血渍道:“应当是死不了。”
李吉辰一听连忙跪地朝他磕头:“谢大人的救命之恩!我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赵骁问:“你有什么本事?”
“我……我会带兵打仗。”
宋玉竹哪信得过让他带兵:“这样,你既是盛军的千户把总,能号令这些士兵,我打算让他们去附近的山上砍柴。”
“砍,砍柴?”李吉臣和赵骁惊讶的同时问道。
“没错,取暖用的木柴。”天气越来越冷,寒流恐怕一时半刻退不下去。眼下还没进腊月,就已经零下十多度了,若是过阵子再降温,百姓恐怕扛不住。
“当然也不会白让你们干。没人每日砍够三担柴,会给十文钱,每多砍一担,多加三文。”
“十五人分一组,采用连坐制,如果有一人逃跑,其余人全部斩杀。”连坐这个办法是徐冰帮他想的,虽然他不想滥杀无辜,但有人想逃跑,他也不介意杀鸡儆猴。
“还有砍树时,一丈内必须留一颗树,若是乱砍,军杖三十!”砍树不是长久之计,眼下没别的取暖方法,等明年天气转暖,再好好研究地图上的矿脉。
李吉辰点头应下,虽然不知道为何让他们上山砍树,但这件事比打仗轻快多了,还有银子赚,士兵们肯定会同意!
出了营帐赵骁询问:“你让他们砍这么些柴干什么?”
宋玉竹揣着手道:“气温降的太快了,得提前做准备。”
过几天他还要去东州走一趟,一是为了考察一下东州的雪灾情况,听说数以万计的房屋都被大雪压塌,很多流民聚集在东州城外。
二来他打算试试,自己脑海里的地图是不是像他想的那般。
战争胜利后,宋玉竹脑海里的地图并没有扩张,东州地图依旧是马赛克的状态。或许必须控制了那座城市,才能激活地图。
第37章 流民
砍树的事安排下去,很快这群战俘开始干起活。
俘兵们本来就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听到砍柴还给钱,更没人跑。
一天两顿饭管饱,还能赚银子,多好的差事啊,天晓得杨元震已经欠了他们半年的军饷!
要不是实在揭不开锅,杨元震也不可能上了四王的贼船。
杨元起答应他,打下徐州会把自己这些年攒的钱财全部送给他。结果银子没捞到,自己也沦为阶下囚,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群战俘们知道自己不会死,还能赚钱,不到一周就把半个山都砍得树木稀疏。
他们倒是遵守规矩,相隔一尺的树不敢全都砍光。因为砍光树木,山体就会失去控制,明年到了雨季很容易发生山体滑坡。
砍回来的木柴堆在大营的一角,足足有十多丈。
其实古代士兵的忠诚度并没有多高,就像庆字军,变成承天军也就是主将一句话的事。他们也是人,也要吃饭睡觉,假如跟着承天军能吃饱肚子,他们不介意是不是谋反。
那个做完阑尾炎手术的士兵身体也好了起来,他叫安丰,之前在盛军中任辎重守,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他听说自己是被承天军的人救下,心中五味杂陈,又得知契弟已经投靠他们,自己也毅然的加入了承天军。
*
腊月初三,宋玉竹和赵骁带上一队三千余人的兵马,朝东州出发。
杨元震攻打徐州时,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军力都带走了,现在的东州只剩下不到一千兵,所以这三千人足够进城。
此行宋玉竹只带了宋全,赵骁则带上了对东州比较熟的李吉辰,让他在身边帮忙。
徐冰和两个副将留在徐州镇守,相处这些日子来,宋玉竹对徐冰的信任度仅次于赵骁。
这个中年男子是真心为民着想,可惜一开始投入杨元庆的帐中。现在终于另投明主,卷的非常厉害,一天只休息三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为徐州操劳,堪得上一句古代劳模!
玄衣楼的事则交给了柳燕子。
赵骁带兵打仗没时间再去管理组织,宋玉竹则把权利交到柳燕子手里,虽然这个人平日看着不太正经,但办事还算稳妥。
宋玉竹没打算把玄衣楼放在明面,这个组织相当于以后的特情办,专门处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他吩咐柳燕子在徐州各地招收奇人异士为自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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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冰天雪地里行走,车里虽然生了火盆,但依旧不算暖和,实在是气温降的太低了,宋玉竹觉得体感温度至少在零下十五度。
宋全拨了拨木炭说:“少爷,这么冷的天,您东奔西走。说句不好听的,不怕落下病根。”